第15章 第15章
葉善冒雨到後山轉了圈,采了野山姜蔥蒜。
隔壁陳寡婦從後窗看到,見她身後背了竹簍,隱約露出嫩綠的葉子,心裡明了,暗罵張氏心毒,不拿新媳婦當人看,這麼大的雨天,還讓人到後山挖野菜,老東西太不是人了!
葉善快去快回,梅梅站在後門看她,見她進來讓到一邊,不用她說,已小跑著去了廚房,開始生火燒水。
葉善到了廚房洗蔥姜蒜,眼皮子一掀,她喜歡聰明懂事的人。
倆人誰都沒說話,各干各的,等水燒開了,葉善將蛇肉連同洗凈切好的蔥姜蒜一起倒入鍋里。
梅梅看清翻滾的蛇肉,頭皮又是一麻。她忽然非常懷念昨天的雞湯飯還有烤兔肉了。
若是能再吃上一口,那死也滿足了。
葉善又引了灶里的火,放在火罐內,將放在瓦罐的新鮮蛇膽拿過來,用文火細細的烘烤。
等蛇肉的鮮香飄出來,蛇膽也烤的差不多了。
又熬煮了一會,葉善起身,手拿大勺舀了幾下,盛湯入碗。
梅梅一直坐在灶台後,見狀慢慢站起身,打算去洗奶奶的臟衣裳。
蛇肉真的很香啊,但她不想吃,也不敢吃,據說吃了蛇肉會被蛇纏上,會被報復。梅梅怕蛇。
葉善舀了一大碗肉湯,勺子都放下了,眼角餘光掃到她,極為難得的,在自己沒有乾飯的前提下,竟然又盛了一碗。而後端起自己的一大碗到低矮的桌子上吃了起來。
梅梅頓了頓,忽然明白過來,那是給自己的。一時顫抖著嘴唇,臉都白了。
她可以幹活,可以冒雨出去摘野菜,但是她一點都不想吃蛇肉啊。
很快,葉善幹完了一碗,又去盛第二碗的時候,看到梅梅站在灶台邊發獃。
葉善以為自己沒說,小女孩不知道是給她。
瞧著挺可憐的!
葉善大發慈悲的指了指碗:「你的,吃!」隨後不再看她,給自己盛第二碗。因此,她也沒看到,梅梅在聽到她的話后,面上頓時毫無血色,而後偷偷看一眼她,害怕她罵自己不識好歹,不要自己了,心一橫,眼一閉,壯士斷腕般,雙手舉起碗,咕咚咕咚。一塊蛇肉不小心掉進她的嘴裡,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吧唧……真香!
葉善吃飽,站起身,沖梅梅說:「盛一碗蛇肉湯給你奶奶。」
梅梅擦一下湯汁滿溢的嘴角,兩眼冒光,聲音也鏗鏘有力起來:「好的!大娘子!」
葉善歪了歪頭,對這個稱呼不置可否。
梅梅縮了縮肩,埋下頭,她怕說錯話。她不敢叫葉善娘,她覺得自己不配。她突然想到鎮上有錢人家的人都稱呼他們家的女主人叫大娘子。小女孩心想,自己要是這麼叫,也許不會被討厭吧?
*
葉善站在門口,看著被雨水衝擊的稀巴爛的院子,她又看了眼自己已經濕透的頭髮衣裳,對於今日的工作內容,心裡就有了目標。
她進屋,試了幾個竹簍,背起其中一個看上去最結實的,出了門。
梅梅給奶奶盛了一碗蛇肉湯后,端了個小凳子站在灶台邊,恨不得將鍋里還剩的湯汁一口口都舔乾淨,小肚子吃的圓鼓鼓的。
直到聽到葉善出門的聲音,她一驚,從凳子上跳下來,小跑著站到門口,剛好看到葉善背著竹簍出了院門。
梅梅追了上去,小腳踩在泥巴上,忽然腳底一滑,摔了個仰倒,她這才清醒過來。
怎麼辦?她又把衣服弄髒了,會被罵吧?會挨打嗎?一定又會被嫌是個拖累吧?
她趕緊往回跑,將身上的衣裳脫掉擰乾,又在餘溫未消的灶台後烤了烤,心裡又想起,她還有正事沒做,大娘子讓她給奶奶送蛇肉湯。
梅梅端著那晚還熱乎乎的蛇肉湯送去了奶奶房,奶奶還睡著,她推了幾下沒推醒,梅梅站在邊上發了會呆,用木勺子一點點的往奶奶嘴裡灌。誰知張氏忽然哇一聲吐了。張氏肚子里什麼都沒有了,能吐得也都是黃水,泛著濃重的惡臭味。
梅梅快速的跳開,將蛇湯端開,正在這時,她聽到門口傳來響動,她迅速跑出去,見到葉善去而復返。梅梅躲在大門后,從門縫裡看她,只見她將肩頭的竹簍取下,呼啦一下倒出滿筐的石頭。
梅梅呆了呆。
葉善卻沒有耽擱,背著空竹簍又出去了。
梅梅快速從屋後走出來,走到那堆石頭跟前,沒有什麼特別,都是大大小小的鵝卵石,村裡有條小河,河灘上到處都是。
她一時有些不明所以。
陳寡婦卻在這時探頭探腦的進來了。她沒敢進屋,只是手裡打著一把破傘沖梅梅招了招手。
梅梅跑過去。
陳寡婦問:「你祖母呢?」
梅梅老實道:「屋裡睡覺。」
陳寡婦撇了下嘴,不滿道:「她睡覺,讓你們娘倆幹活?」
梅梅絞著手指頭,沒說話。
陳寡婦看了眼葉善背著竹簍遠去的身影,又看向院里堆了一壘的石頭,問:「你奶奶這又是想幹什麼,磋磨人呢!」
梅梅搖搖頭。
陳寡婦嘆口氣,從袖子里摸出一塊餅,「早上到現在還沒吃吧?來!給你!」
梅梅吃肉都吃撐了,擺手不要。
陳寡婦硬塞給她,「趕快吃了,別叫你奶看見了。」轉身欲走,又想起什麼,回頭問她,「你家昨晚吃什麼呢?老母雞不是中午都燉了給你奶奶吃了嗎?晚上怎麼還有烤肉香?」
梅梅囁嚅道:「兔,兔子。」
陳寡婦盯著她看了會,她記起劉家的新媳婦傍晚的時候出去了,隨即恍然大悟道:「是偷了黃獵戶陷進里的兔子?哎呀,下回可不能這樣了,黃獵戶是個老實人,他婆娘可不是省油的燈。」
此地是黃家村,基本都姓黃,盤根錯節的關係,親戚連著親戚。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這三戶外姓人住在西邊。黃家村的人靠著河住在南邊的緣故了。
本地人欺負外來人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說話的功夫,葉善又背著一竹簍鵝卵石回來了。
陳寡婦滿臉同情:「新媳婦,你歇歇,下雨天別淋壞了身子。」
葉善渾身濕透,面上都是雨,看上去可憐又悲慘,反讓人察覺不出她眼神里透出的冷意:「修路。」
陳寡婦:「什麼?」
葉善避開她,將石頭倒進院子,目光掃了下同陳寡婦站在一起的梅梅。
梅梅肯定自己不是錯覺,她確定大娘子不喜歡她跟外人閑話,於是趕緊道:「嬸子,你聽勛哥兒在哭呢,你快回吧,勛哥兒找娘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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