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二人歸家時,已是紅霞滿天。
大舅母在白宅門口候著,來回踱步,看見他們二人歸家,舒了一口氣。卻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說:「我這剛走到門口,你們就回來了。」
顏玉向大舅母請安,白真已撲上去抱住大舅母的胳膊:「娘親,表妹可又送了我好些東西。」
「你呀,娘親早就料到了,你們小姑娘家出去了,哪有空手歸家的道理。」
幾人進去了,白真又沖二舅母喊:「叔母,表妹給我買了新衫,我去試給您看看可好?」
二舅母一手插腰,一手撫腹,正在散步。聽了這話,寵溺地說道:「好,叔母就在這等著你,快去換給我看。」
白真拉了顏玉去屋子裡,二人換好新衫之後,還去白真的首飾盒子里,拿首飾配衣衫,又互相理清衣衫的褶皺之處,攜手出來了。
二位舅母看他們如此隆重,笑得合不攏嘴,打趣道:「呦,這是哪來的兩位小仙女啊?我們白家可真是蓬蓽生輝啊!」
二人喜得在她們面前轉圈圈,又博得兩位白夫人的誇讚。
顏玉說:「表姐,你去把另外一套也試試,一定要讓大舅母再好好想想別的詞來誇你才行。」
在白宅的日子,永遠如此快活,顏玉心生幻想:如果我也姓白就好了。
不過,如果有下一世,她可能就能完成這個願望了。
二位舅父披星戴月回來,眾人圍坐一座。大舅父給顏玉倒了一小杯酒,道:「過些日子,你就要及笄了,又要自立女戶,你可曾飲過酒?」
「大舅父,我還未曾飲過酒呢,好喝嗎?」
「這個呀,因人而異。你先在舅父家試一試,醉了也不怕。弄清楚你的酒量后,以後在外面,可以喝多少,自己心中就有數了。免得在外面喝醉了,損了你的顏面。」
「好。」顏玉已是期待的看著自己的酒盞。
「爹爹,我也沒喝過,我和表妹一起吧!」
「嗯,你們二人自己飲吧,我同你二叔飲。記住,喝酒之前記得多吃菜,空腹喝酒最容易傷身。」
兩個姑娘,同時,端起酒盞試探性地抿了一口,一個嘆道「真香」,一個「哇」的一聲「呸」了出來,真香的竟然是顏玉。那「哇」一聲吐出來的姑娘,沒過一會兒就後悔了,不願意再陪顏玉飲酒。
「喝酒莫要貪快,慢慢來,不容易上頭。」二舅父也囑咐道。
「快飲與慢飲,能喝的酒量差別十分大,你今日先慢慢的喝著試試。」
酒仙在世的顏玉,人生第一次品嘗到了美酒的滋味,之後就再未放下過酒盞。
一杯又一杯,喝完一杯,白真又迅速補上一杯。家人們驚嘆於顏玉的酒量,單清、攬月也在後頭目瞪口呆。攬月怕姑娘喝醉,又去找錢嬸備好醒酒茶。
喝了足有一斤,小姑娘的肚子感覺都要炸了,卻還是沒有醉意。白真道:「表妹,你還能走直道嗎?」
顏玉起身走道,卻是絲毫未有影響。
二舅父說:「我外甥女原來是酒仙,在下真是失敬、失敬。」
大舅父:「玉兒,今後你在外,切不可泄露了你擅長飲酒這事。且,飲酒要適量,莫要在外頭喝多了。」
「嗯,我聽二位舅父的。」
「好啦,如今你喝了一斤都沒醉,心中有數就行了,酒喝多了無益,就不要再去試你的酒量了。」
越接近中秋,月娘越是高懸空中。
顏玉覺得,她今日又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臨睡前,想到恭王殿下,她還是有些憤憤不平。他居然去青樓摸姑娘小手,真是人不可貌相。
玄越突然打了噴嚏,他心想:這是誰又在想本王?
晨起,顏玉睜開眼睛,白真已不在身旁,只聽見她嘰嘰喳喳的歡語聲,與屋外的小鳥叫聲,相互輝映,頗有意趣。
走出屋子,院子里,二舅父與二舅母正攜手散步,二舅父時而提醒二舅母:小心腳下,時而,又碰一碰她的臉。
顏玉心想:二舅父如此愛護二舅母,也不枉二舅母當初追隨二舅父許久。
這世間最美好的感情,是否就是互相愛慕呢?
上一世,她苦戀著劉熙,得不到任何回應,凄慘死去;琳琅公主也苦戀著劉熙,得不到回應,最終陷入瘋魔,被愛人刺死。
這一世,她能否得到這樣兩相愛慕的感情呢。
白真見她獃獃的看著二叔和二叔母,湊過來說:「傻瓜,你這麼看著叔父叔母幹嘛?怎麼,羨慕了?你可有心悅的郎君了?」
說完,給她披了一件披風:「如今,早晨愈發的涼了,你呀,可要照顧好自己,莫要病了。」
書房裡,二舅父、二舅母、顏玉各坐一方。顏玉從未習過畫,二救母教導了她如何握筆、運筆。
她學的認真,各種運筆手法反覆練習,也不嫌累。
二舅父未過來教她,只拿著大大的宣紙,時而看看她,時而看看二舅母,正在給她們畫像呢。
顏玉好想過去看看,二舅父是如何作畫的。
二舅父卻是不許,說:「你這還沒學會走呢,怎麼,就想著跑了?況且,二舅父正在畫你們,再忍忍,等舅父畫完了你再來看。」
一個時辰過去,顏玉已廢了許多的紙。
她在心中默默想:下次可得給二舅父帶些筆墨紙硯來,不然就她這麼廢紙,二舅父的書房都要被她掏空了。
二舅母累了,早就回房歇著了。顏玉的手腕酸痛無比,不停的揉著。
二舅父許是畫得差不多了,總算注意到了,他囑咐道:「玉兒,過猶不及,今日就先練到這裡。這幾日你回去后,每日記得練一會兒。不然三日後,你可又忘記了。」
「是,夫子。」
二舅父笑:「你呀,調皮。」
她想去看二舅父的畫,二舅父卻捂住說道:「不許看,你下次過來,二舅父再給你看。」
她不知道二舅父為何如此神秘。
出了書房,白真已從茶樓回來了。見著她就「撲哧」一聲笑了:「表妹,你都變成花貓了,二叔也不提醒你。」
顏玉這才反應過來,二舅父還說她調皮,二舅父才調皮呢,他那畫上都不知道把她畫成何樣了。
再一想,還是不去煩二舅父了。也許當年,娘親和二舅父就是這麼走過來的,能讓二舅父放下當年的遺憾,也是她這個外甥女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