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赫伯特的隱瞞

約翰城的繁華超出博林的想象，剛進城門的博林，看著城內吆喝的攤販，以及走在街道的形形色色人們，一臉好奇。

相比較安靜的切爾斯小鎮，約翰城簡直就是小鎮的反面，充斥著熱鬧與喧嘩。

「下車吧。」就在博林專心致志地盯著街道上一個胸前飽滿的賣菜少女時，赫伯特卻突然起身，對著博林說道。

「下車？到了嗎？」博林一臉疑惑。

「不急著去學院，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看著赫伯特已經跳下馬車，博林無奈只能跟上。

車上的人看著這一幕，皆是面面相覷，心中猜測著他們兩個要去什麼地方。

匯入人群中的博林，再次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在擁擠的人群里，博林舉步維艱。

「老頭，等等！」周圍都是陌生人，博林也就不在意稱謂了，而且他這矮個子在人群里，視野有限，一會就把赫伯特跟丟了，於是只能大喊道。

「慢慢吞吞的。」還沒等博林反應過來，一隻大手直接將他拎了起來，夾在腋下。

面對這種姿勢，博林心裡別提多彆扭了，可一想到自己人生地不熟，若是和赫伯特走散了，也是麻煩，於是只能認命。

看著赫伯特帶著自己穿出擁擠的人群，來到一條人煙稀少的巷子時，博林有些疑惑，下一刻卻是被赫伯特扔了下來。

博林穩住身形，沒有在意赫伯特的粗魯，此刻的他，正皺著眉頭，看著周圍。

巷子很破舊，地面滿是雜物，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不時能夠看到老鼠在大白天里到處亂竄。

巷子兩邊的木屋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有些甚至看上去有些搖搖欲墜，不過哪怕是這樣的房屋，博林也看到生活的痕迹，顯然有人居住。

走在巷子中，博林發現有一些人透過窗戶，悄悄地觀察著他們，眼裡帶著戒備與警惕。

「是不是覺得跟你想象不一樣。」赫伯特頭也不回問道。

「有點，不過並不意外。」博林這話一出，倒是讓赫伯特扭過頭，看向了博林。

「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總會有些黑暗。」面對赫伯特的注視，博林響起了前世在地球的一句話，於是下意識說道。

「陽光照不到的地方......」赫伯特聞言一愣，隨後不住喃喃著，眼中的神采越來越亮，看得博林渾身發毛。

若是一個美女這樣看他，那他肯定享受其中，可若是一個糟老頭子這樣看著他，就有些噁心了。

赫伯特深呼吸一口氣，拍了拍博林的肩膀，臉上滿是苦笑。

原本只是想讓博林知道城市不是只有繁華，還有這樣的地方，卻沒想到，博林卻是給他上了一課。

這樣的話，真的是一個六歲小孩能說出來的么？

看著赫伯特若有所思的模樣，博林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於是趕忙說道：「這是我聽一個大人說的。」

赫伯特沒問那個大人是誰，至於信不信，只有赫伯特自己知曉。

這件事彷彿只是一個小插曲，就這樣過去了，博林心中鬆了一口氣之餘，心中也暗暗下定主意，以後還是好好裝個小孩好了。

這倒不是博林對赫伯特不信任，而是因為博林以後要面對的人，可不僅僅只是赫伯特。

兩人一前一後，眼看就要走到巷子盡頭的時候，赫伯特停了下來，站在一個木屋前。

「拜倫藥劑店？」博林看著木屋上面的招牌，仔細打量，發現這個木屋雖然破舊，但倒是比其他木屋乾淨不少，起碼門前沒有堆放任何雜物。

赫伯特走上前去，敲了敲門，沒人回應，似乎主人並不在家。

可赫伯特並不這樣認為，仍然敲著門，力氣也加大了一些，仍然沒人回應。

就在博林想著要不要告訴跟赫伯特強調一下沒人在家是什麼概念時，只見赫伯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然後，在博林的注視下，猛地一腳，踹在木門上。

嘭！

木門直接倒飛而出，伴隨陣陣玻璃碎裂聲。

博林被赫伯特這一舉動弄懵了，整個人呆在原地。

這確定是個老頭，而不是披著老頭人皮的狂戰士？！

這也太猛了吧！！！

「赫伯特！！！」就在博林還沉浸在這一腳威力之際，木屋中響起一聲怒吼。

看著從木屋中走出來的身影，博林忍不住後退數步，直接躲到了赫伯特身後。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的頂著，博林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問題，畢竟眼前之人實在太過兇猛。

身影長著一臉濃密的絡腮鬍，一臉怒容，若是只看臉，也就是一個毛髮旺盛些的中年男子，可配上足足兩米的身高，以及一身誇張無比的肌肉，那就不是中年男子這四個字可以簡單概括的了。

這完全就是一頭野獸好吧！

赫伯特好整以暇地看著朝自己走來的中年男子，彷彿一點都不擔心他會對自己不利。

而事實也是如此，原本氣勢洶洶的中年男子，在走到赫伯特面前的時候，卻是泄了氣。

「好久不見，拜倫。」赫伯特微笑著給了拜倫一個擁抱，然後自顧自暇地走進了木屋。

這時候，名叫拜倫的中年男子，才看到赫伯特身後的小小身影。

與拜倫的體型比起來，博林就如同一棵豆芽菜，跳起來能打到拜倫膝蓋那種。

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拜倫，在看到博林的時候，卻是握緊了拳頭。

「赫伯特，你給我站住！」

看著朝著木屋走去的赫伯特，博林一頭霧水，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該幹啥，猶豫了一會，選擇跟了上去。

「你心裡難道沒有負罪感嗎？為什麼還要繼續？！」拜倫對著赫伯特大吼道。

「你不懂。」面對拜倫的質問，赫伯特臉色平靜，只是雙拳下意識地緊握，卻是暴露了其真實情緒。

「對，我不懂！」拜倫轉過身，對著博林說道：「你知道赫伯特害死了多少人嗎？」

博林聞言一愣，他不明白拜倫的意思。

「這十幾年，已經有八個像你一樣的小孩，被送到約翰城，你知道他們的下場嗎？」拜倫咬著牙，似乎竭力壓制著內心的怒火。

「全部失蹤！」

「為了莉莉絲，還要犧牲多少人？」說到這裡，拜倫甚至隱隱帶著哭腔，一個猛獸一般的漢子，下一刻竟如同一個小孩一樣，哭了起來。

「他不一樣。」赫伯特眼睛紅了，語氣也不復之前的平靜，「莉莉絲是我的孫女，難道就不是你的女兒嗎？」

「你可以放棄，但我絕不會放棄！」

赫伯特看著皺著眉頭的博林，深吸一口氣，平復著情緒，然後說道：「如今你也聽到了，那我也坦白告訴你，我之所以資助你，不僅僅只是因為我看好你，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我覺得你可以幫助我，找到我孫女莉莉絲的下落。」

博林靜靜地看著赫伯特，等待著他的解釋。

赫伯特也不再隱瞞，隨著赫伯特的娓娓道來，博林也明白了真相。

「所以，只要我進入了學院的那個地方，便可以找到你的孫女莉莉絲的下落嗎？」博林平靜問道。

「不一定。」

「你跟那些小孩說過這些嗎？」

「沒有。」

「我看不起你。」

「我知道。」

「但我會幫你。」

「我明白，嗯？！」赫伯特黯然點頭，下一刻卻是瞪大了眼睛。

「你沒聽錯，我會幫你，因為我欠你，就這麼簡單。」博林笑了起來，似乎並不在意赫伯特別有目的，只是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他早就該想到了，這個世界哪有莫名其妙對你好的人，只是他不願意打破這份美好罷了。

不過這樣也好，起碼能夠償還赫伯特對他的恩情。

赫伯特幫他隱瞞了血色召喚書，也讓他脫離了那個噩夢一般的家，如今赫伯特需要他，那他會盡全力幫助赫伯特，哪怕他的下場會如同那幾個小孩一般失蹤。

再說了，赫伯特此前都不曾告訴過那些小孩做這事的危險性，卻告訴了他，顯然已經給了博林選擇的餘地。

這一點，倒是讓博林好受了一些。

「我現在需要做些什麼？若是只是想告訴我真相，你不必帶我來這裡。」博林看著碎落滿地的藥劑瓶，再看了看已經恢復了情緒的拜倫，好奇問道。

「訓練。」赫伯特看著博林，心中有些愧疚，但還是說道：「拜倫以前是約翰城初級召喚師學院的教師，再加上他的藥劑學，能夠讓你快速蛻變，增加你的生存幾率。」

「那就來吧。」博林看向低垂著頭坐在角落的拜倫，說道。

「我拒絕。」拜倫抬起頭，臉上滿是堅決，「我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我已經害死了八個無辜小孩，我不想害死第九個！」

「即便你拒絕，我會也幫老頭，如果你想我活著出來，那你更應該幫我。」博林走到拜倫面前，臉色嚴肅。

拜倫聽到這話，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但他不得不承認，博林說的有道理。

只是一個小孩子，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拜倫開始想起赫伯特之前說的話。

他不一樣。

最終，拜倫點頭答應了。

「學院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安排好，到時候你直接去報道就行了。」赫伯特深深看了一樣博林之後，轉身離開。

「那麼，開始吧。」博林說道。

....................................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

博林以為拜倫對自己的訓練會無比艱苦，但沒想到，一個月下來，除了在藥劑店裡聽拜倫講解一些生存知識，便是一直在吃。

是的，吃。

按照拜倫的說法，博林的身體太差了，當務之急，是先將身體養好。

於是博林的食譜一下就升級了。

每天一日三餐都是不知名的魔物肉，或燉或烤，配上一杯拜倫特意調製的飲料，看上去綠幽幽的，有點黑暗料理的感覺，但味道卻出乎意料的不錯。

在拜倫悉心照料下，博林如今的身體，與一個月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原本有些黝黑的皮膚，現在變得白裡透紅，原本土裡土氣的小臉蛋，也好多了，五官頗為清秀，加上其一雙灰褐色的眸子，若是換上一身貴族服飾，還能假扮個貴族小孩。

之前由於營養不良，導致身高只有一米一，如今倒是猛躥到一米二，這倒讓博林有些擔心。

不合常理他能接受，畢竟他的存在本就不合理，他只是怕這是一種透支，若是以後長不高，那可就尷尬了。

不過拜倫說不會有後遺症，反而有好處，博林只能希望拜倫說的是實話了，畢竟吃都吃了，長也長了，後悔也來不及。

永恆歷十月一日，清晨。

看著身高已經來到自己大腿處的博林，拜倫暗暗點頭。

這一個月下來，博林的頭髮也從原本的平頭，長了些許，頗為清秀，加上其一雙灰褐色的眸子，

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走吧。」提著一個大包袱的拜倫丟下這句話，朝著已經在門前等候多時的男子走去。

男子手裡牽著一頭獠馬，看到拜倫走過來，恭敬地低下頭。

將裝滿金幣的小袋子扔給男子，在男子欣喜的目光下，拜倫翻身而上，坐在獠馬背上，牽著韁繩，朝博林示意。

體型驚人的拜倫，配上高大的獠馬，倒是相得益彰，更顯威風。

將博林拉了起來，叮囑他抓緊自己后，拜倫架著馬，朝城外而去。

與入城相比，出城倒是簡單的多，加上能夠騎獠馬出行的人，非富即貴，守門的衛兵自然也不會阻攔。

獠馬奔跑速度極快，看著身後漸漸縮小的約翰城，博林忐忑之餘，內心也逐漸有些興奮起來。

只是這種興奮，沒過多久，就變成了痛苦。

他的屁股好痛！

從白天到傍晚，眼看夜色就要降臨，拜倫這才停了下來。

看著從馬上下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齜牙咧嘴的博林，拜倫眼中也不禁升起幾分愧疚。

這一天下來，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時間都是在馬背上度過。

「這個塗在傷口上，明天就好一些了。」拜倫從包袱中拿出一個小盒子，扔給了博林。

博林雖然痛苦不堪，但也沒說什麼，只當做是一場磨練，於是挖著小盒子里的藥膏，將其塗抹在大腿內側。

不得不說，拜倫身為藥劑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藥膏才剛塗上，一股涼絲絲的感覺從傷口上傳來，大腿火辣辣的感覺瞬間消散了不少。

一刻鐘后，夜色降臨。

「我們要去什麼地方？還要多久？」坐在篝火面前，博林看著對面的拜倫，不由問道。

「要是像今天這樣的話，明天中午就能到了，至於地方，說了你也不知道。」之前在藥劑店體貼入微照顧博林的拜倫，此刻也變得有些冷漠起來，隱隱間，甚至有些冷酷。

對此，博林只能說一脈相承，都是陰陽人。

篝火照亮了一片區域，可在範圍之外，卻是一片陰暗，哪怕有著月光的照耀。

看著躺在地上，毫無危機意識的博林，拜倫卻是笑了，其實從出城門開始，訓練就已經開始了，只是一路上都沒遇到，也就沒有機會。

不過，如今機會倒是來了。

看著隱隱朝著這個方向靠近的黑影，拜倫站起身。

「我去方便一下。」丟下這句話，拜倫身影緩緩消失在陰暗之中。

躺在地上的博林還不知道，危險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