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張德之死
張羽回到家後走到父親的書房,他先看到了父親張新,才看到爺爺,這兩個人正一臉笑意地看著他。
「二甲第一。」張羽嘟囔了一句,便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
張奕有些意外,大笑起來:「哈哈哈,可以啊小羽,比你父親和我好太多了!」
張新也有些驚喜,但看到兒子陰晴不定的臉色時,有些擔心地問:「怎麼了,誰又惹你不高興了?」
張羽生氣地望向爺爺和父親,說道:「那個胡玉麟,他得了狀元。」
張奕和張新對視了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張羽疑惑問:「怎麼了?」
張奕笑著看張羽說道:「我們羽兒終於敗在別人手中一次了,以前你認定的對手,到最後都會是你贏,我一直擔心,當你以後爭奪權力的過程中,栽在其他人手中后,會一蹶不振,好在現在就有人給了你教訓,讓你能夠有那麼一次失敗的教訓,其實比一直成功要重要!」
張羽還是不甘心:「可是我輸給誰都行,卻不能輸給他們胡家!」
張奕搖搖頭:「胡家那小子我看過,聰明伶俐,才思敏捷,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和他父親雖然不太對付,但畢竟是我們這一代人的事,但說到底,我們都不過是都有自己的堅持,他覺得國家應該變革以求富強,我覺得國家應該穩定以得安寧,本質上我們沒什麼分別。」
「但你和我們不同,你還年輕,還沒有形成自己的主見,你應該有自己的看法,多和胡玉麟那些年輕人打打交道,討論觀點,求同存異,而不是一味地跟在我和你父親的身後,不去分辨我們政見是否真的符合你的預想,這對你來說是殘忍的。你應該去過你自己的人生,而不是頂著宰相之孫的頭銜過一輩子!」
張羽愣了愣,自己思考了起來。
張新對張奕說:「讓他自己好好琢磨,我們先走吧,羽兒得了二甲頭名,也是喜事,我們得好好慶祝一下!」
「好,我們先出去。我也有事要找你。」說著,張奕便走出門來,張新跟在後面。
張奕給管家吩咐了幾句,讓他們多準備些家宴用的好酒好菜,便走到自己的書房。
張新剛跟著進門關好窗戶,就聽到張奕說:「你二弟的事,調查的怎麼樣了?」說的正是張德。
張新臉色突然一變,道:「據我調查,二弟最近的行為的確有些反常,恐怕真的有人在搗鬼。但那人的目的無非就是讓我們與陛下支持的胡家加速相鬥,最後兩敗俱傷,他肯定能從中得利,雖然此人無跡可尋,但我猜測······」
張新說著就閉嘴了。
張奕喝了一口茶:「我明白你說的,他那種手段,不是尋常人能會的,是江湖勢力······對嗎?」
張新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過了一會兒,他接著說:「好在胡家的小兒沒有出事,不然,以那胡知的手段和在陛下那裡的地位,難保不會做出什麼事。」
張奕呵呵一笑,道:「他太不了解胡知了,也不了解我,天下多少罵名被我背負在身,我可曾說過一句?又豈會容不下一個陛下寵臣而去用這些下三濫的伎倆?所謂宰相肚裡能撐船,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的確,如果沒有容人之量,是很難在丞相之位上坐穩的,畢竟天下人口說風雲,動動嘴便能將全朝廷的錯全攬在丞相身上,皇帝也會將大小事務與丞相丞相掛鉤,甚至必要時還得丞相背鍋,遍觀歷史,多少奸臣出自宰相?
張奕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陰狠:「但如果有人想擾亂朝廷秩序,破環國家安定,我也不一定會大人大量!新兒,繼續調查清楚,我倒要看看,這江湖,到底還是不是我大雲的天下!」
「好了,你也回去處理公務吧,最近胡知高升,很多人反對吧?此事我們不急,他去青州已成定局,你再去反對就只是徒惹陛下不高興,你就別出手了,讓他們去碰灰吧!」到底還是政敵,該對付還是要對付的。張奕吹了吹茶杯你的熱氣,道:「還有,青州那邊,安插幾個人,不能讓胡知輕易成事。」
「還有你弟弟,最近看著他點,別又去惹什麼事了。」張奕說完最後一句便擺了擺手。
「是!」張新告退後便出去了。
另一邊,張德的親信終於與胡家的線人聯繫上了。
張德看完密信,冷笑道:「呵呵,與我張家作對,你的死期到了!」
原來密信上說,小音由於胡家的嚴密監控,一直不得出來,直到今天才能上街採買赴任上路時必須的物品,方得見面,她告訴張德,希望能遵守諾言,把他娘的靈柩還給她。
張德想了想,提筆便在另一張紙上寫下一些東西。打開窗戶與守在窗外的親信耳語了幾句,便把那張紙交給了他。
親信走後沒一會,張德正在洋洋得意,張新卻直接推門而入。
張德被嚇了一跳,隨後鎮定下來:「兄長怎麼有空來我這?」
張新對張德笑了笑:「父親把你關在這是為了你好,不過那胡知也快走了,你想害他也害不到了,你估計也快被放出來了。」
見張德沒有說話,張新便提了提手中的食盒道:「為兄的知道你愛吃這雨竹齋的烤鵝,這幾天吃不到了吧?哪,特地為你帶的!」
張德也聞到了一股烤鵝與竹炭的清香,知道這是張新特地差人去買,趁著剛出爐沒涼便趕緊送過來的。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感動道:「謝謝兄長!」
張新看了看張德臉上依稀出現的皺紋,嘆了口氣,道:「父親是怕毀了你,擅用巫蠱之術是死罪,不讓你出門便是怕你再任性行動讓人抓到把柄,到時候,父親想救你也來不及了。」
張德道:「請父親和兄長放心,我已得到教訓,不會再亂來了。」
張新讚許地看著張德,道:「好!我相信你,父親也會理解你的。」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你慢慢吃,我還有事要忙。」
張德也有些後悔,因為如果事情敗露,張家必受牽連。但可惜,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他慢慢打開食盒,撕開烤鵝外麵包著的紙,露出裡面烤的油光水滑的烤鵝,心事重重地啃了起來。
轉眼到了胡知離開京城的日子,胡知看著眼前的已經比他還高的胡玉麟,走上前抱了一下。
他有些抱歉道:「你考出這樣好的成績,我們也沒來得及慶賀,不怪我們吧?」
胡玉麟看著眼前微微白頭的父親,不由得心裡一酸,這是他第一次與父親分離。他說:「我當然怪你了,自己升了大官兒,又把我忘了!」
胡知也不再說什麼,對著胡玉麟點了點頭,便登上了馬車。胡夫人還在下面一個勁地囑咐胡玉麟要照顧好自己。
胡夫人眼裡噙著淚花,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了,你好好保重,要按時吃飯,注意安全,晚上睡覺把門關緊……聽見了沒?」
胡玉麟只是微笑著看著母親:「知道了,趁天色還早,你們快走吧。」
旁邊的李澤勾住胡玉麟的脖子對胡夫人說:「放心吧伯母,京城又不是只剩他一個人了,還有我們照顧他呢!」
胡玉麟打掉肩上的手,翻了個白眼說:「我還用你們照顧?我不照顧你們就不錯了。」
胡知也在一邊催促著胡夫人。胡夫人怒道:「催催催,急著去投胎啊?」
胡知也不敢說話了。胡夫人塞給胡玉麟一隻翡翠鑲金鐲子,道:「這是娘的祖母傳給娘的母親,又傳給我的,眼看你長這麼大了,我又不在身邊,但你一直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你的婚事你可以自己做主。把這鐲子替娘傳給她……」
「娘!」胡玉麟有些難為情。
旁邊的李澤和吳鵬一把握住胡玉麟的手,一臉正經地說:「請伯母放心,我們兩會替您掌眼的!」
又是一番叮囑,胡知便又開始催促,胡夫人才罵罵咧咧地走上了馬車,胡知免不了要受這一路的羅嗦了。
皇宮裡。
陸基看著眼前半跪著的紅衣男子問道:「雲京十二衛里,你是最強的?」
跪著的男子眉目清秀,只是在左臉上有一道兩寸長的刀疤,淺淺的鬍鬚襯托其沉穩氣質,一身紅色錦袍上面綉著飛虎,正是雲京十二衛的官服。當今天下,以文治天下,以武制天下,江湖勢力林立,但要說最強的勢力當然必須是皇宮,否則那些武林高手仗著自身強大,天天出入皇宮而無所顧忌,那可是要出大問題的。
因而皇宮供養了一批江湖高手保衛宮城,並且扶持出一支由武林高手組成且對皇室絕對忠心的軍隊:皇御飛軍。這支軍隊展現出的實力讓江湖無不聞風喪膽,曾經有一個江湖排名第二的門派,名字叫袈裟幫,因為其幫主意欲偷偷潛入皇宮偷取珍寶,他原本想仗著自己的輕功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結果被宮中高手直接滅殺,直到今日也不清楚是誰出了手,而那個袈裟幫的總舵也在一夜之間化為鬼城,幫中高手十分邪乎地直接消失了,據說,當天曾經有人看到過一支軍隊,紅盔血甲,虎紋赤旗,從天空之中一下掠過,就好像在飛一般。於是關於皇御飛軍的傳說傳遍了江湖,再沒有任何門派膽敢對朝廷不敬了。
而雲京十二衛,正是皇御飛軍的實際首領。現在跪在陸基身前的便是劍衛——江無雙。
江無雙語氣淡定:「臣並不敢說最強,十二衛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牌。」就在陸基以為他在謙虛時,他又接著說:「但擺在檯面上的實力,臣應當更勝一籌。」
陸基驚訝了一下,道:「看來你並不謙虛啊!」
江無雙道:「臣只是不敢欺瞞皇上。」
「好!」陸基滿意道:「你這性子我喜歡,現在我有個任務給你,你接不接?」
「萬死不辭!」
胡知正在顛簸的馬車裡打瞌睡。突然被身上的劇痛疼醒了。
胡知咬著牙,知道拉扯戰開始了。
靠近他左胸位置似有針扎似的疼痛。但也僅僅只是疼痛而已。
胡夫人被胡知的樣子嚇到了,連忙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胡知大汗淋漓笑著道:「沒事,有人要倒霉,但不會是我。」
如果那個地方是心臟的話,他應該已經斃命了吧?可惜。
胡知的心臟長在右邊。
「對了,小音呢?她沒跟過來嗎?」胡夫人問。
「小音啊,他母親去世了,現在應該在為母親出殯吧。」胡知想了想說。
巫蠱之術擺成,惡咒必要傾人。紙人指示之處無懈可擊,便只能返回施術人。
張德此時只覺得心臟上千瘡百孔,隨便一動便要破碎掉。他咬著牙,想要破壞咒術,但大概已經了。
此時他是十分不甘的,他的大腦只能回想是哪裡出了問題。小音告訴他,胡知的心臟不好,並幫他取來胡知的頭髮和血液,後來他親自請人在胡知上朝路上故意找茬,得到胡知的毛髮和皮屑,的確都是真的啊,哪裡出了問題呢?即使胡知沒有心臟病,這惡咒也不應該在自己身上啊!難道那胡知沒有心臟不成?
在這不甘之中,張德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在人間的最後一眼,是桌子上哥哥送來的食盒,還有張新的呼喊。
「二弟!二弟!」剛進門的張新嚇了一跳,連忙扶起趴在地上的弟弟。
但當他看到張德猙獰的臉后,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只見張德七竅流血,舌頭僵直吐出嘴外,眼睛瞪得老大,已經變得血紅。
他往弟弟屍體旁邊一瞅,只見一個黃紙做的紙人,上邊寫著胡知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纏繞著幾縷毛髮,沾著一絲血液,上面黑氣瀰漫,在那紙人的左邊胸口寫著心臟的位置,扎著三根針。
張新一下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他連忙出去喊人,雖然知道弟弟死的不能再死了,但是他還是不願意相信弟弟就這麼死了。一向只有弟弟害人,可從來沒有人能害的了弟弟啊!
兩個時辰后。
「是反噬,他施的咒術是名叫死傀針的極其陰毒的一種咒,在這九州天下,只有北州的死傀教有這種手段。」丞相府的江湖門客看過張德的死狀後下了結論:「奇怪的是,看這手法,應該是極其精準地施術,那個胡知絕對中招了,可是死的卻是公子。」那名門客有些不解。
張奕嘆了口氣,真相已經不重要了,死者已死。雖然是自己作死,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而胡知,顯然是他贏了,雖然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手段,但應該沒有那麼容易死。
張奕坐在張德的房間呆了一個晚上,早上的時候,他推門而出,看到張新帶著家中所有的江湖門客等在院中。
看到父親出來,他惡狠狠地說:「下令吧,父親!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啊!」
張奕看著胡知道:「找誰報仇?」
張新不可思議地看著父親:「那個姓胡的啊!定是他施了什麼手段,才把二弟害死的!」
張奕慢慢地走到張新的身邊,「啪」的一聲打了一巴掌。
他剛想說話,看到旁邊的張羽,問道:「羽兒,你也長大了,你說說,應該找誰報仇?」
張羽沒想到爺爺會問他,他看著父親嚴肅地說:「如果父親真的找那胡知報仇,這一幫人殺了胡知,那麼胡知命隕之時,便是我張家覆滅之日。」
「巫蠱咒術詛咒朝廷命官,當誅三族;圍殺一州太守,等同謀逆,當夷九族;蔑視朝綱,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張羽緩緩說道:「而且那胡知想必已經知道是誰幹的了,就等你行動好收集證據,一擊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