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失眠

今夜失眠

晚上喝了一大杯濃咖啡,仰躺在床上,他用手枕著頭,在黑暗中靜靜地躺著,眼睛望著那有一片迷濛的灰白的窗子,四少並不著急入睡,也沒有焦灼或者不安的情緒,相反地,他覺得夜色中有一種柔和而恬靜的氣氛,正是讓人用思想的大好時間。思想,這是人類最順從的朋友,可以怎樣安排它。

四少不知道在黑暗中躺了多久,也不知道時間,他的思想朦朦朧朧的,一種對未來的揣測,一些對過去的會議,還有對目前這新環境的好奇.......他的思想並不集中,散漫地、隨意地在夜色中游移,然後,忽然地,四少聽到了一些什麼聲音,使他的耳朵警覺,神經敏銳。側著頭,四少傾聽著,門外拂過了輕微而細碎的聲響,是什麼?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分,有什麼東西是在夜裡活動著的?一隻貓?或是一隻小老鼠?四少在聽,聲音消失了,夜空里有著玫瑰和茉莉混合的淡淡的香味,還有幾隻不知名的小蟲在窗外的花園中低鳴。夜是恬靜、安詳,而美好的。四少翻了一個身,把頭埋進了枕頭,準備要入睡了。

但是,一陣清晰的聲音重新震動了他,使他不有自主地集中了注意力,帶幾分不能相信的驚愕,側耳傾聽那在夜色里流瀉的聲浪。那是一串鋼琴的琴聲,叮叮咚咚的,敲擊著夜,如一串滾珠走玉,玲琅琅地散播開來。他下意識地坐起身子,更加專心地聽著那琴聲。在家裡四少雖然不算一個古典樂的愛好者,但是自從遇到許願覺得小願的琴聲很好聽,至少他很喜歡聽,自從上班后小願很少彈琴。

四少喜歡聽一些古典或者半古典的小曲子,鋼琴獨奏一向在他的感覺中,不知道是自己很久沒有聽了還是其他原因,今夜,有著什麼東西深深地撼動了他,許願手法十分嫻熟,一個接一個的音浪生動地跳躍在夜色里,把夜彈醉了,把夜彈活了。

那是支柴可夫斯基的小曲子,《如歌的行板》,輕快、生動,而活潑。一曲既終,四少竟有鼓掌的衝動。他想起當時在香港的校園裡面,許願彈琴的樣子,那時他就喜歡她,希望有一天可以愛她,一生一世,天荒地老。

接著,很快地,一支新的曲子又響了起來,是韋伯的《邀舞曲》,然後,是支不知名的曲子,再下來,卻是英國民謠,《夏日最後的玫瑰》。四少覺得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引力,使他輕輕站起身來,披上晨衣慢慢地打開了房門。

四少遠遠地看見許願披著一頭烏黑的長發,穿著件白色輕紗的睡袍,沐浴在那一圈淡綠色的燈暈之中。許願的手迅速而輕快地從鋼琴上飛掠過去,帶出一串令人不能置信的,美妙的聲音。

室內在僅有一盞燈光之下,靜幽幽的彷彿撒上了一層的迷霧,許願神往地奏著她的琴,似乎全心靈都融化在那些音符之中。整個的房間、鋼琴,燈,和許願還有鈴鐺合起來,像一個虛幻的、神仙的境界。像一副充滿了迷濛的美的畫。那是柔人的、令人眩惑的一種感覺。

好半天,四少用手托著腮,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凝視著許願的背影,傾聽者那一曲又一曲的琴聲。肖邦的《幻想即興曲》《蝴蝶練習曲》,古塞克的《嘉禾舞曲》,然後是約納森的《杜鵑圓舞曲》.......彈琴的人完全彈得入了迷,傾聽的人也完全聽得入了迷了。

時間不知道流過去了多少,四少聽得那麼痴,已不知身之所在。四少自己知道他的入迷並不完全是因為那琴聲,這演奏當然不會趕得上那些鋼琴獨奏曲,何況四少不是一個音樂的瘋狂愛好者,許願彈的很多曲子四少根本就不知道,他只聽得出一些較通俗的小曲子。讓四少入迷的是這氣氛,這燈光,這夜色,這個他愛的女孩,和她本身沉迷在音樂中的那份狂熱。這種狂熱是有感染性的。

四少看著許願聳動著的瘦小的肩頭,和那隱隱約約藏在輕紗衣服下的單薄的軀體,感到自己全心都充塞著某種強烈、難言的情緒。這種情緒就是愛。

然後,終於,當一支曲子結束后,那女孩停止了彈奏。面對鋼琴,許願發出了一聲深深的嘆息。像是滿足,又像是依戀,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這些琴鍵,就像一個溺愛的母親撫摸她的嬰兒一般。接著,她蓋上了琴蓋,帶著種發泄后的疲倦,許願無限慵散地、毫不做作地伸個懶腰,慢慢地站起身來。

許願發現了四少的存在。

「你怎麼還不睡」許願輕輕地問,聲音是柔和的而悅耳的。

「哦,我想看看你」四少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看我?看我什麼」許願瞪大了眼睛。

「你以前也晚上彈琴嗎?」四少問。

「不是的,我以前都是喜歡白天練習,不過現在白天瑣事很多,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晚上夜很安靜也很美,可以自己靜下心來,想練習到多久就練習到多久」許願輕輕地說。

「我以前就聽過你彈琴」四少說。

「什麼時候」許願問。

「以前你在香港的校園裡面彈琴,我經常路過,當時看到你彈琴,不好意思打擾」四少說。

「今天聽了很久?」許願問。

「是的啊,你開始彈琴,我就在聽,聽你彈琴,可以心不掛礙,挺好的」四少說。

「你怎麼不和我說,我可以彈給你聽」許願說。

「不用了,我們生活都很辛苦,你願意的話是彈給你自己聽,我陪著你就可以了」四少說。

「你這麼喜歡陪著女孩,以前是陪過很多個」許願說。

「你是第一個」四少說。

「會是最後一個?」許願問。

「會的,我今天給你承諾,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四少說。

「下次你教我彈一首把」四少說。

「為什麼?」許願說。

「只有你一個人會,就是你自己彈,多辛苦,我不想讓你這麼辛苦,我學會了你可以聽,要輕鬆很多。」四少說。

「我怕我不會輕鬆,你這個學生很難教」許願說。

但是我會好好學「四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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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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