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吾名俿癭
傳聞,無疆大陸之上並無疆土限制,好似整個天地無限延伸至不知處。也有傳聞,三億年前無疆大陸之上曾出現一個魔頭,這個魔頭暗中蠱惑無法渡過三年感靈期之凡人成為其麾下,短短十數年時間便突然立國,成就三十六帝國外之第三十七帝國,但其立國兩百二十七年之後,魔頭所立之國受三十六帝國正義之師以及一眾民間英雄圍剿,一夜之間,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據說荼壘帝國極南之地流淌千里的錦日河,便是當年那場大戰所化!
但,這僅僅只是傳聞,三十六帝國一眾百姓也只是從說書先生口中聽聞而來,幾乎無從可考。
只不過,有一句老話卻是口口相傳:「若一方水土無之『域』所制,然則,則必有出時無一人知之人、事、物不絕,然後,斷之為更!」
此言大致意思,便是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件,只有你想不到的,便沒有你遇不見的。
就比如,那罰昌逆!
獨露城以北一萬里地,某處荒野。
此處離地一丈虛空之中,突然間有一一丈五尺寬長水紋般圓形波動出現,緊接著一橫一豎兩個朦朧人形身影伴隨著一條棍形影子從中踏步出現,那豎著的身形猶如邁下階梯般邁下十八步,第十九步落在地面之上。
其腳步踏在地面的剎那之間,其身形竟是立刻清晰。赫然是先前還在獨露城時的老者以及方寸,還有方寸那蟲駐長棍,至於那蝸牛,則是有些蔫蔫然立於長棍之上。
那老者右手提住方寸的破爛衣領,左手握著方寸的蟲駐長棍,眉頭微皺、眼帘半垂似的犀利,環顧四周之後,老者直接將方寸以及長棍隨意扔在地上后便不再去管。
老者在腰間一抹,一張唯有功高之臣入帝都大殿覲見之時方有資格入座之綉墩頓時出現,老者隨意放至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順便翹起二郎腿晃蕩著腳。
良久之後,趴在地上的方寸緩緩睜開雙眼,眼中迷茫之色盡顯。
老者似有所察:「你醒了?醒了就給老子站起來!」
方寸依然雙眼茫然,雙耳血流不止。
老者淡然看向方寸:「哼!莫要裝模作樣!你不過是划傷雙耳外側才血流不止,又不是將自己弄聾!」
方寸這才起身,但卻是盤膝坐於地上,一副嬉皮笑臉模樣:「果然瞞不住你。」
老者置若罔聞,只是問:「那罰昌逆為何會找上你?莫要虛言騙我。」
方寸正色道:「我並不知曉其原因,只是其一月之前,便如今日這般找我而已。」
老者眉頭微皺,只有疑惑:「那你因何能夠逃過?」
其言內之意,是指那罰昌逆一言之下,方圓五里之內便是凡人性命垂危、修行者根基廢除之事。更為重要的是,在老者出言勾搭方寸時,其之速竟是能夠留下道道殘影在來時路徑之上,而且老者並未在方寸體內感受到任何靈力波動或者流動之跡象!
換句話說,方寸既不是修行靈力的靈凡者或者符師,更不是那不在任何修行體系之內的凡人!
【這小乞丐真真古怪至極。】老者心內如此想著,心中又好奇這小乞丐竟然能從罰昌逆手中逃過一次,算上這次便是第二次,如此才有此發問。
但小乞丐卻是反過來質問了一句:「那你又是如何避過那罰昌逆言威的呢?」
老者不禁愣住,臉上表情頓時古怪起來:【不僅古怪,還算機智。】
不過……
方寸忽覺得腦後一股大力傳來,
一陣劇烈的疼痛伴隨著陣陣眩暈之感入腦,耳邊更是傳來老者沒有好氣的罵聲:「混蛋小子,再多嘴,老子把你送回罰昌逆那裡去!」
沒來由的,方寸只覺得老者言語猶如魔音般攝人心神,心中不禁升起不可抗拒的驚懼感覺。
緊接著,方寸只覺得額頭眉心處忽然有一點清涼醒神之感傳來,腦海之中那眩暈之感頓時消散,但後腦那疼痛感覺卻是還在,方寸忍不住捂住後腦,暗自罵著:【這老鬼,下手真他娘的黑啊!】
老者卻是不管,再次質問道:「那罰昌逆為何會找上你?而你因何能夠逃過一次?」
方寸眼神不善的盯著老者那雙渾濁卻又有異彩閃過的眼睛,但他依然一指旁邊被老者插進地面足足一尺三寸深的蟲蛀長棍:「為何找我,我不知。但我能逃過一次,是因為它。」
蟲蛀長棍之上,那小小蝸牛悠悠然晃動著觸角以及眼睛,啃食著不知從哪得來的半片生菜葉。
老者那滿臉的皺紋,讓人分不清楚他是不是皺起了眉間,但方寸依然能夠分辨出,老者的眉頭動了動,像是在懷疑,又像是在思考。
沉吟稍許之後,老者突然起身,揮手將綉墩收回至某處。他扭頭,眼神不善的看向獨露城方向,那裡,有七彩雲朵在緩緩向著這裡而來,他眉頭一動,這一次,眼神之中露出思索意味。
看了幾眼之後,老者才回頭對吃痛而撫摸著後腦,但也已經起身且輕輕拔出蟲蛀長棍的方寸語氣不容置疑的說道:「我與你打個賭,若我能護你不受罰昌逆之害,你便要隨我去找吃人者朔門!」
方寸微微歪頭,好像這樣能讓自己後腦的疼痛稍稍緩解。
這個渾身骯髒邋遢,散發著惡臭的小乞丐又加上了一個彩頭:「若是我受到哪怕一點傷害,你便要答應我做一件事。」
不等老者回話,方寸忽然伸出三指直指蒼天,口中以一連串難以言喻之音調吟唱:「冥冥之命由天定,悠悠萬事在人為,今以三指定誓言,萬死不辭謝天道!」
老者眉頭終於肉眼可見的皺了起來,他強笑著不屑道:「呵呵呵呵呵!天道誓言?你果真好大的膽子!」
方寸陰險笑著:「你比我強,突然打賭,吃虧的總是弱者,那多少也要有個見證,此地又並無旁人,就連這蝸牛都是我這邊的,只能找老天爺來做個公證了。怎的?現在輪到你不敢了?」
老者呵呵笑著,同樣以三指指天,以同樣音調吟唱,吟唱罷了,老者頓覺有一猶如禁錮般奇異力量從四周緩緩出現,隨後有如水乳交融般融進了自己的身體之內,他暗自內視,在心臟處發現了條條鎖鏈緊貼於其上。這鎖鏈上的鎖環形狀,乃是圓形之中鑲嵌著方形。
老者知道,這是天道誓言已然立下的標誌:天圓地方誓言鎖!
違反誓言者,鎖鏈猛然緊縮,令心臟立刻化作一堆碎肉!
誓言完成,則鎖鏈化作那禁錮之力重歸天地間,好似從未出現。
老者伸手就要抓住方寸衣領:「天道誓言已成,我帶你趕路,儘早抵達千輪鎮。」
就在老者大手即將碰到之時,方寸腳下突然間微微一動,竟是連帶著整個身形微微一動,這一動,恰好躲過了老者抓來的大手。方寸一副深謀遠慮神色說道:「不,就這麼走過去。我曾與人約定,三年後才能抵達千輪鎮,現在,還差兩年九個月餘二十日時間。」
老者頓時氣結:「什麼鳥約定?!又不是天道誓言,管它作甚!!!」
方寸卻是無所謂,口中更是反駁一句令老者更為氣結話語:「有本事你弄死我?弄死我你也一樣要受天道誓言反噬!」
「你放屁!老子明明說得是你不受罰昌逆……」
老者頓時大怒,大手立刻抬起,眼看就要落在方寸天靈蓋之上,卻聽得方寸語速極快卻又字字清晰的言語:「我說的是不受哪怕一點傷害,並未特指是誰!」
老者大手立刻一停。
一旁蟲蛀長棍棍頂之上的蝸牛,發出一陣好似附和聲音:「嚕嚕嚕嚕……咕嚕咕……」最後更是來了個好似唾棄一般的「噗」聲收尾。
老者似乎聽懂了蝸牛在說什麼一般,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變化。
一旁方寸肆意嘲笑。
最後老者憤然甩下一句:「算你小子陰險,老夫也是大度之人,不與你爭!」隨後大跨步前行。
但方寸卻是不依不饒般,亦步亦趨似的提拎著蟲蛀長棍追了上去,一邊還嬉皮笑臉的問著:「說了這麼多,還立下了天道誓言,你說咱爺倆乾脆結拜做個異姓兄弟如何?」
「異姓你大爺!」
「實在不行,你承認我們這是個忘年交行不行?」
「忘你個死人頭!」
「欸欸欸,你貌似也知道我姓甚名誰了,我卻不知道你喚作什麼吶。」
「老子是你大爺!」
「那成天叫你大爺也不尊重你啊,你看你那麼年輕,細皮嫩肉的比一些小娘們兒還水靈……」
老者嘴角抽搐,雙眼似乎隱隱有上翻趨勢,隨時就要暈厥:【娘西皮的,哪個水靈靈的小娘們兒一臉褶子?!】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你雙耳受傷,-我雖不及細看,已然傷及耳膜,你該失聰才對,怎的還能聽見我說話?」
方寸只是解釋了一句:「我能讀懂唇語。」說完,隨即又一次開始了言語轟炸,好似要將老者耳膜穿透一般。
最後,不勝其煩的老者終於爆發,雖說礙於天道誓言束縛,不能傷人,但老者卻是忽然間飄向半空,渾身上下有說不出詭異威勢散發而出。而方寸更是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好似被這威勢鎮壓一般,連帶著肉身都有一種喘不過氣的壓抑之感。
隨後,便聽得老者聲音好似從天外傳來:「吾名,俿癭!」
一萬里之外,那依然還在獨露城之中緩緩前行的罰昌逆似有所感,雙眼看向老者與方寸所在方向,眼神之中滿是疑惑,他喃喃自語道:「俿癭?他為何……」
話未說完,罰昌逆眼神中疑惑淡然無存,只剩迷茫:「俿癭……何人?」
在其身後,距離其進城之南門,他已走過十里道路。
但在這十里道路之上,卻是還要再向兩邊以及前方各自延伸出二里半距離,一條寬五里、長十二里半的道路,遍地鮮血、倒地者無數!
好似罰昌逆所過之處,便是地下煉獄綿延而出的,嗜血黃泉路!
再次向前一步之時,罰昌逆好似忘卻了俿癭何人的疑問,口中第三次發出了同一言語:「方寸何在?!速速跪地前來!受我責罰!」
其內威勢隆隆,如狂風席捲,如高山崩塌,一如那傳說之中的……滅世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