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父子隙,識身份
已是臘月二十九,宮內張燈結綵,各處都透露著節日的喜慶,就連平日內沉肅冰冷的大殿也染上了幾分凡俗的熱鬧。
弘曆還未到養心殿門口,就聽到一聲怒斥:「逆子,你如今越發會頂嘴了,朕倒不知是誰慣的!」「兒臣沒有,八叔是皇阿瑪的親弟弟,素來關心幫襯著兒臣,故而兒臣與他親近些,有何不可?」「啪」一聲瓷器摔碎的聲音,德公公和一眾太監奴婢皆侍立於殿外,養心殿的大門緊閉,德公公給弘曆使了個眼色,弘曆見此等情形,也躬身侍立,等候於殿外,若是貿然報進,怕是會掃了兄長顏面,也會使得皇阿瑪不快。
「你個混賬,朕之前是怎麼與你說的,讓你不可結交外臣,你非但不聽,還日日與他們廝混在一起。」「外臣?兒臣不明白,八叔,九叔,十四叔他們怎麼就是外臣了?他們與兒臣是親叔侄,是骨肉至親,難道皇阿瑪真的如外界傳言一樣,是個刻薄寡恩,生性涼薄的人嗎?」
「啪」巴掌著肉的聲音傳來,嚇了弘曆一跳。
「好好好,你與他們是骨肉至親,那朕呢,朕是什麼,你不要以為朕不知道你為什麼和他們拉幫結派,朕告訴你,朕還沒死呢,你就覬覦這個位置,是吧?朕是絕對不會允許先帝時的悲劇重演的。朕給你的,你要拿著,朕不給你的,你爭搶也沒有用。你若是再如此行徑,親王的爵位你也休想!」「兒臣……」
「你給朕住口,朕不想聽你說話,看在你母親思子心切的份上,朕許你參加宮宴,宮宴結束后,你就給朕去閉門思過,寫悔過書,一個月內不許踏出府門半步。現在給朕滾出去!」
話音剛落,就見弘時衣冠不整,髮髻繚亂,半邊臉微微腫起,低著頭快步出了殿門,弘曆躬身,施一禮道:「皇兄!」弘時沒有理會,路過他時,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離開了。
弘曆一時失神,不知自己何處又得罪了皇兄,自從阿瑪登基以來,皇兄好像變了個人,見到自己不是橫眉冷對,就是陰陽怪氣的,這些時日更加嚴重。不過自己最近忙得厲害,也顧不上計較,皇阿瑪請了朱軾、張廷玉、嵇曾筠等幾位大儒和文壇領袖教授自己,對課業也是要求嚴苛,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自己每天清晨寅時便要到上書房開始溫習功課,不論寒暑,都不能缺席,師傅們卯時開始上課,午時才能下課,特殊情況還會延長到申時。在此期間,先要學習滿文、蒙古文等語言,然後再學習漢文的四書五經等儒學課程。下午,還要跟著諳達學習弓箭、騎射等課程,一天下來,筋疲力盡,真是有些羨慕皇兄。
德公公喚了好幾聲也不見弘曆回應,輕輕碰了碰弘曆,說道:「四阿哥,皇上叫進去吶。」
弘曆這才回過神來,整整衣袖,報名進去。
殿內,雍正帝氣得胸口起伏,閉了閉眼,沉了氣息,心緒平穩了許多。
雍正是個不喜歡繁文縟節的人,又崇尚節儉,平日里多著深色衣裳,今日卻穿了一件緋衣,弘曆匆匆瞥了一眼,低頭行禮。
雍正用手捶捶額頭,似是頭疾又犯了,弘曆默默上前,替雍正揉揉額頭兩邊的太陽穴,冰涼柔軟的觸感傳來,雍正感覺好受了許多。
德公公端著木製的托盤,弘曆拿起明黃色緞綉彩雲金龍紋朝袍,替雍正換上,給雍正舒展了衣袖,又接過侍從手中的玉帶,小心繫上,然後一一將印佩掛了上去。
雍正心安理得的接受著兒子的服侍,低著頭大量他半晌,弘曆在同齡人中已算得上身姿挺拔,但是站在自己面前,還是矮了一頭。
雍正淡淡問道:「留的課業可完成了?」弘曆抿了抿嘴唇,低聲道:「還差一些,宮宴結束了,兒子就補上。」
雍正本想教訓一二,轉念一想,今日大小也算個節日,在宮中設宴,本也是為了慶祝,若是將兩個兒子都發作一通,也太令人掃興了,遂作罷。
雍正結果小德子手裡的吉服冠,大踏步走出了養心殿,弘曆跟在身後,一起往乾清宮赴宴。
清婉正隨著鈕鈷祿氏,覺羅氏從後宮請安出來,遠遠看見一個明黃色身影後跟著一個少年,這個少年的側影頗為熟悉,清婉正自思索間,鈕鈷祿氏扭頭看向她,問道:「婉婉,你是不是認識四阿哥?你阿姐與我講,說看見你和四阿哥在庄親王的園子里相談甚歡。」「四阿哥?清婉並不認識,」清婉疑惑地回道。「喏,那不就是四阿哥,你們不認識?」鈕鈷祿氏說著朝弘曆的方向努努嘴。「他?他不是……」原來如此,他竟然是四阿哥,怪不得上次皇帝微服到府邸,他卻在外面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