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到底誰把尚喬白舉報了
「師兄自己沒有看過這份合同樣板嗎?」
聞延將文件推了過去給人。
安鈞略挑眉頭,狐疑的接過來。
說實話,他覺得聞延是在故弄玄虛……這合同是他親自擬定的,也用了好些年,從來沒見出過什麼事情。
這裡面的條條框框,他不說倒背如流,至少也是滾瓜爛熟的。
許常未也是同樣好奇的看著聞延,小徒弟不像是會說瞎話的人,她每次開口懟他,都是真情實意的。
可安鈞這份合同,擬定后也是拿給他看過了以後,兩人又仔細推敲過了好幾遍,才最終定稿的。
「第二頁第十五條,師兄的定語選錯了辭彙。」
聞延也不賣關子:「師兄可能是受了母語的語序習慣影響,所以才會一時沒有發現問題。」
她指著第二頁第十五條的一個單詞:「這句話翻譯成中文,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以中文的語序來理解,也沒有問題。」
聞延笑笑:「甚至以俄文的語序去理解,也沒有問題。」
「那到底是以什麼理解有問題?」安鈞被她繞的有些懵。
聞延拿出紙筆,寫下兩個差不多的句子:「師兄選用的這個詞,比較有歧義,在日常生活口語里,大家雖然都是這樣子來說的,可換成書面語言,這句話的意思就變成了完全相反的兩種意思……」
她唔了一聲:「大概就是從我做完此事,你應付我報酬xx元,變成我做完此事,我應付你xx元……師兄這份合同至今沒有出事,大概要感謝沒有遇見摳字眼的人,大家通常說習慣了俚語,一時也很難糾正自己的語序,更不會發現問題,就算髮現了,大腦也會自動整理歸序,變成通順句子。」
「就好似我這會兒打斷幾句話的順序,師兄也會習慣性按著正確順序讀出來。」
聞延點了點紙上那兩個極度相似的俄文句子:「就好像這兩個句子一樣,如果我不將他們放在一起,師兄覺得,有多大概率能看出來不同?」
「但他們是完全相悖的兩種不同意思。」
安鈞拿過聞延寫的兩個句子認真對比,看了一遍又一遍后,目光微驚。
他又把兩個句子分別擋上重新看了一遍……發現還真就如聞延所說的那樣,很難發現不對勁兒。
「師兄要是碰到較真的行家,一紙訴狀告上法庭,這啞巴虧,你不吃也得吃了。」聞延笑眯眯的說道。
安鈞癟嘴:「師妹,我怎麼感覺你在幸災樂禍……」
這合同,他真的用了不少份,如今發現了這麼大個漏洞,自然是要更改修補的,不然像聞延所說,真碰上個想要較真的……別說是較真的了,但凡碰到個能瞧出這裡頭門道的,也不言語,默默從他這裡簽上個三五十份,回頭合同生效,再要他一舉賠償,他怎麼也逃不掉要傾家蕩產。
「師兄你可以把感覺去掉。」聞延毫不臉紅的坦然承認,伸了手道:「師兄還需要我繼續看嗎?這兩頁就當我送師兄的見面禮,要是還需要繼續看的話,請先付費哦。」
安鈞:……
他偏頭看向許常未,意思十分明顯:您就不管您徒弟?
「看我做什麼?你這合同我當初同你一起敲定的,能看出問題我早就看出來了。」許常未哼哼了兩聲:「我可幫不了你。」
安鈞:……
他咬了咬牙,倒也不是不捨得那點錢,就憑聞延給他的這一處提點,他就是付人十萬酬勞也不為過。
實在是涉案金額太大了……
「我付!」
他從包里拿了支票出來寫:「這是兩萬的支票,還請師妹幫忙。」
聞延嗯了一聲,將支票核對無誤后,坦蕩的收了起來。
安鈞看的一陣肉疼。
許常未笑他是自討苦吃。
安鈞無奈,只能賠著笑意在一旁等待聞延找出問題。
「剩下的都沒什麼問題。」聞延看完最後一頁,合上文件道。
聽到沒有問題,安鈞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更加肉疼。
兩萬塊錢,怎麼好像買了個寂寞。
瞅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許常未幸災樂禍道:「自討苦吃!」
他這箇舊得意門生啊,小氣著呢。
一口氣讓他花了這麼些錢,心裡怕是肉痛死。
安鈞蔫頭耷腦的,不說話。
「師妹……」他蜷了蜷手指,不大好意思道:「剛剛是師兄多有不對,小瞧了你……」
他原是想著跟人道個歉,免得同門之間留了隔閡。
聞延看了他一眼,精緻的小臉緊繃繃:「非技術問題,錢收了不退的。」
安鈞:……
「不要你退錢。」他有些無奈道:「你不生我氣就好。」
聞延點頭嗯了嗯:「送錢的冤大頭都是財神,掛塊板供起來還差不多,我不會生氣的。」
安鈞:……
許常未在一旁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
好一會兒,他才恢復正經,板著臉嚴肅的問:「怎麼回事?你怎麼成了尚喬白那小兔崽子的倒霉蛋前妻了?」
聞延:……
「他跟當時帶的實習生,在床上談了點上億的項目,回來便要同我離婚,給那位實習生名分……」
聞延先說的是前生,后講的是今世:「我察覺他的意圖,便在他準備同我提離婚的那天,先一步提了離婚,後面就是他不知被誰舉報丟了工作,又去登報說我恬不知恥,是賴在他家強得的名分,是包辦婚姻的悲哀產物,是封建思想毒瘤……」
她深吸了一口氣:「當然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
「這還不重要?」許常未怒聲打斷她的話:「這還不重要,那什麼重要?」
他板著一張臉的時候,還挺嚇人的。
「你的名聲都被那個小兔崽子給毀了,你還說不重要?」
許常未氣到轉圈圈,在屋裡轉了好幾圈之後,狠狠地拍著桌子,對安鈞惡狠狠的命令:「這個官司,你必須給我打贏了,必須給我把尚家那小白眼狼送去改造改造,什麼玩意兒啊!」
安鈞沒敢吭聲……離婚官司,咋把人送進去。
「你聽見沒有!」許常未指著安鈞的鼻頭,氣得不行。
安鈞忙道:「聽,聽見了……」
他討好的應聲,隨即又試圖轉移話題:「老師您先冷靜冷靜,先聽聽小師妹說的更重要的是什麼……」
「聽什麼聽,這個就是頂頂重要的!」許常未完全一副我不聽、別勸我的樣子,氣得都要冒火了。
自家的三好徒弟,突然成了尚家那小崽子的倒霉蛋前妻……就已經夠讓他受不了了。
他還沒少跟倒霉徒弟念叨尚家那小崽子的倒霉蛋前妻……這孩子竟然也一聲不曾吭過,還像個沒事兒人似的跟他聊天,當時指不定是多難受呢。
許常未想想就覺得心酸,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聞延:……
她用輕鬆的語氣同人道:「您這樣子,都有些讓我懷疑……離婚的不是我,是您了。」
「我是為了誰啊!」許常未吼。
聞延趕忙給人順毛:「為了我,都是為了我……是我說錯話了,您別生氣,先聽我把話說完嘛,好不好?」
「你說。」
「我不在乎他怎麼粉飾他自己,我就想拿回屬於我的財產……」
聞延剛說一半,許常未又忍不住怒道:「你就認錢!」
末了又顧自嘀咕:「不過認錢好啊,那尚家的小崽子就該讓他凈身出戶才對。」
說著,還不忘扭頭叮囑安鈞:「把這條記下來,凈身出戶!」
安鈞:……
「你看我做什麼,聽見沒有,記下來!」許常未又吼了一嗓子。
安鈞忙道:「記住了,記住了……」
「我不需要尚喬白凈身出戶。」
聞延剛說,就又被許常未給打斷了:「你不要什麼不要,他都把你的名聲、顏面丟在腳底下踩了,你還要顧念舊情不成?」
他怒沖沖道:「那也得有舊情可念才行,他對你有什麼情可言?但凡他有點良心感念恩情,就不該如此對你!」
「他們整個尚家都是拎不清的!」許常未氣得又開始在屋裡轉圈。
聞延道:「我當然不是顧念舊情,我只要拿到屬於我的那半婚後財產就行……想讓他凈身出戶,您未免太難為師兄了。」
她嘆了口氣道:「這也不是最重要的……」
「這不重要,那不重要,那什麼重要?」許常未又忍不住開始數落起人,生活少說一句,聞延就要犯傻。
「重要的是,楊萍,也就是尚喬白的母親,用我父親留給我得遺產去做了抵押貸款,如今所有錢都被她炒股賠光了……」
聞延生怕許常未等下又要罵人,趕忙把事情簡潔明了的說了。
許常未果然安靜了許多,瞪著眼睛看聞延。
「我怕到時候楊萍欠下的這份債務,會落在我頭上,所以想儘快跟尚家做個了解……」
聞延把那幾套房產的來源說了清楚:「……我父親派蘇后,曾打錢回國給尚家老爺子,托他幫忙購買一些房產、地皮到我名下。」
為此,她隨父親在蘇生活多年,時常聽他念叨羊肉如何如何做好吃……卻從未見他吃過。
他的工資,除去給她和喀莉莎阿姨做日常生活的部分,全都寄回國交給了尚老爺子代為打理。
那麼些年,從來不捨得給自己換一件新衣,吃一頓肉菜。
「我到尚家后,尚家老爺子以為我添嫁妝的名義,當著尚家所有人的面,將那些房產地皮交給了我。」
聞延道:「楊萍就理所當然的以為,那些東西都是尚家的財產,給我,不過是走個過場,如今我離開了尚家,這些財產就該歸她……」
前世,她也確實為此奔走了數十年,才把父親的遺產拿回來。
許常未沉默了許久才爆發:「我就說尚家那個老瘋癲,做什麼不顧名聲不顧人言人語的,非要讓尚家那個小崽子將你娶回家,敢情是打著如意算盤呢!」
聞延默。
她並不知道尚家老爺子是如何打算的,或許是出於真心,或許是出於假意……總歸前世她同尚家打官司時,他已不在世。
她無從評論猜想,尚老爺子那時若是還在,是否會為她出面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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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樓里,洛蕎同王主任總算匆匆結束。
她臉色不大好看的開口:「聞延不是慣愛舉報嗎?她害得尚教授沒了工作,害我做不成教授夫人,那咱們也該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是!」
「是她舉報的尚喬白?」王主任不大確定的看著人:「我怎麼聽說,是你嫁進尚家無望,因愛生恨的報復?」
「怎麼可能?」洛蕎顯然是沒有聽過這樣的事情,頓時震驚不已:「我又不是瘋了,舉報尚教授丟了工作,對我能有什麼好處?」
她只是將照片發給報社,想要借輿論壓力,徹底坐穩尚喬白真愛的位置。
誰知道報社那些人,簡直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壓根沒按她要求的那般,歌頌他們之間的偉大愛情,反倒把她打成了可恥的第三者……
一群不懂愛情的東西!
「真不是你?」王主任不大信。
洛蕎一把將人推開:「你什意思啊?不信我?我壓根沒必要舉報……」
那還真是奇了,不是洛蕎,難不成真是聞延?
王主任心裡頭合計著這個事兒,覺得還是明哲保身為妥。
洛蕎這個女人,他以後還是少沾身吧。
「我怎麼會不信你。」他哄著人,對繁衍事業進行了新一輪的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