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筆其一：街燈下的乞丐

這是個和往常一般的都市之夜。

璀璨的燈火悉數熄滅后，繁華散開，所有的一切再次恢復了平靜。

天空上星光點點，哪怕是入了深夜，光芒依舊顯得斑駁暗淡，還隱隱帶有傷感。

眼下入了深秋，風吹的很急驟，似在迫切著將秋的蕭瑟捲走，以待更好的迎接那雪白而純凈的冬日。

少了白天時的車水馬龍、熱鬧喧囂，整個城市卻也像兢兢業業忙活了一整天的打工人，昏昏睡去，只留下一盞盞街角的黃燈微微閃著，不至於讓黑夜看著太過清涼。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背脊佝僂的男子牽著一條瘦骨嶙峋的老狗蹣跚到一盞路燈之下，慢慢的倚上燈桿。

他身穿一雙斷底的拖鞋，披頭散髮，身上衣服又舊又破，打著許多補丁，沾滿污垢。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來這了，他也記不清是第幾次來這了。

借著昏黃的燈光，他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一根只剩半截的熱狗，再將跟隨他的老狗抱在懷中，輕哄著餵了上去。

這一刻，他明顯是在笑著，只是臉上的污漬和髒亂的鬍鬚把他笑容掩蓋了過去。

看著老狗將熱狗吞下，男子雙手合十搓了幾下，才是不緊不慢的又從懷裡掏出一包掉色的火柴和一截煙把子。

煙把子的很短，表面也是染了泥垢，顯然煙把子是他撿的，他也很在意這條煙把子。

劃上火柴，他把煙把子放進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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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點燃，深深吸上一口，很快輕薄的白煙從他雙鼻溢出，而他也很享受的閉上眼睛。

他來到這座城市已經整整一個年頭了。

一年前，他失去了親人，也失去了家，只有一條老狗陪在他的身邊，在來到這座城市后，便一起開始了流浪的生活。

只是他不懂乞討，一年下來，他人變憔悴了，跟隨的老狗也變瘦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會讓狠心丟下老狗，每次乞討后，食物再少，他都要分給老狗，畢竟老狗是唯一能陪伴他的了。

疲憊的睜開雙眼，白色的煙霧繚繞在眼前，這一刻他聽到了有人在呼喚他。

透過煙霧，朦朦朧朧，他看到了一個孩童向他奔來。

孩童手裡拿著鮮花，笑容天真浪漫，正親切的叫著「爸爸」。

他顫抖的伸出雙手，想要擁抱孩童，可是煙霧轉眼散去，孩童的身影也跟著模糊消失。

慌亂之中，他連忙又吸上一口煙把子，吐出煙霧，想要情景再現。

只是，出現的卻不是歡笑的孩童，而是一閣昏暗的房間。

房間桌椅擺放凌亂，老鼠蟑螂滿地的打滾。

在房間的牆角，是一張破舊的木床，木床一端傾斜著，一條老狗卧在床邊，床上躺著個面容枯槁，奄奄一息的女人。

他看得很清楚，女人已經沒有力氣睜開雙眼，呼吸的頻率十分緩慢。

他走近了女人，女人用僅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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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氣抬起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掌撫摸他的臉龐，一遍又一遍的叮囑「好好活著、好好活著……」。

而當女人手掌倏然垂下的一刻，他的世界徹底崩塌了，失去了希望，也失去了方向……

煙霧又是很快的散盡，女子遺容消失。

他仰頭靠在燈桿上，看向無盡的夜空，沒有任何的前兆，他哭了，在他滿是污垢的臉頰上，淚珠格外明顯，晶瑩程度甚至超過了漫天星辰。

他不知道該怎麼發泄心中的情感，只得再吸上一口煙把子，吐出了煙霧。

這一次，煙霧中夾帶了些許焦糊味，也更加濃郁。

和之前一樣，很快煙霧中浮現出畫面，一個穿著雪白，背生羽翼，頭頂白色聖環的天使朝他走來。

她說他他已經太累太痛苦了，要來帶走他，走之前，她可以許他三個願望。

他想了想，說道：「我希望我的家人健健康康，幸福美滿。我希望他們還在。」

「那第三個呢？」她說。

「這第三個，太難了！把他留給我懷中的朋友吧！」

說完，煙霧散開，他依舊仰靠著燈桿，路燈不由得變亮幾分，清楚的照上他臉龐。

他笑了，笑得很自然。

又是一陣冷風吹過，天空開始飄起了雪花，雪花落在他臉上，蓋掉了髒亂，他懷中的老狗一陣哆嗦，用爪子將煙把子從他手中扒開，蜷縮著側臉貼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