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重重迷霧

千鍾宮一行人踏入鎮長府中，卻發現早已有人在那等著了，一行白花花的弟子，和他們紅色派服形成鮮艷的對比。

林姝煙輕蔑道：「我還以為你們不敢來了呢！」

「你的話是越來越多了。」楚天珩站在人群里，突然道。

林姝煙望過去，看見出聲的那人身著樸素，頂髻上的束冠也素凈的很，只是臉上神情嚴肅，還帶著一絲冷意。

林姝煙掃了何以沫一眼，似乎記起來這人也是和他們交好的，便怒上心頭。

「你又是誰？本小姐沒來得及找你們麻煩，是不是就覺得自己......」

「好了！今天我們不是來和你們吵架的，若是想看就留下，我們也阻止不了你，要是不想看，現在就可以走了！」

林姝煙瞪著眼睛，「嘁」了一聲，只見她掃了幾眼，注意力似乎就被轉走了，臉上劃過一絲落寞，也沒有再和他們吵。

蘇沐虞瞥了一眼不請自來的無是道觀一行人，滿臉的不耐煩，她看向戚明梓，此時他一臉冷淡，很明顯並不想管。

看來上次她指責戚明梓「德不配位」，不僅沒有讓他幡然醒悟，反而起了反作用，也是，一直高高在上的他卻被一個沒幾年資歷的新弟子給教訓了，肯定煩躁得很。

她雖然仍然瞧不起戚明梓這樣的做派，但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觸他霉頭，掃了一圈，看見蘇子葉正躲在人群里，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讓她渾身毛毛的。

蘇子葉見她望過來，立馬移開了眼神，但蘇沐虞可不想放過她，上次的事情八九不離十就是她做的。

「小妹身體可好了？」蘇沐虞問道。

眾人的視線聚集過來，蘇子葉不得已強裝笑臉，向前挪了兩步。

「已無大礙，勞姐姐挂念。」

蘇沐虞展顏一笑，「那就好，以後別亂湊熱鬧了，傷己不說，還容易傷人，不過若是傷了自家人也罷，但要是傷了他人別派的，恐怕事情很難善了，你說是不是？」

蘇子葉的笑容僵了一瞬，她自然知道蘇沐虞在說什麼，她眼神晦暗，但臉上仍是裝作懵懂的樣子，佯裝為難道：「是，姐姐的教誨我謹記於心。」

「離她遠點！」鄭力恢復得很好，已經紅光滿面了，他站在兩人之間，黑著一張臉直視著蘇沐虞。

無是道觀傾慕蘇子葉的不少，他們也聽出來蘇沐虞話里若有若無的不善意味，場面頓時劍拔弩張，鎮長在一旁不知所措，並未上前阻止。

蘇沐虞看著這場面心中冷笑，這些人只看到她善良單純的外表，卻看不到那陰暗可怖的內心，恐怕屆時如何死在別人手裡的都不清楚。

「再近一點，我就讓你徹底站不起來。」藍淵不知何時出現在蘇沐虞的身後，眼神陰鷙，面色不善。

儘管藍淵身著無是道觀的門服，但他卻站在千鍾宮那邊，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吃裡扒外」。

大家知曉他的行事風格，都有些怕他，所以不敢再叫囂，但鄭力是個暴脾氣，怒道：「藍淵！做人不能忘本，別忘了是誰收納了你，是誰教授你一身本事！」

藍淵聞言眼神愈發冷漠，「你若是敢動她一根頭髮絲，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沒有忘本！」

鄭力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被蘇府養大的事情，便反問道：「既然如此，蘇師妹也是你的主子，又為什麼厚此薄彼？難道蘇師妹性子好就活該被欺負嗎？」

藍淵眼睛微眯，一股陰沉的怒氣散發開來，他甚至沒有看蘇子葉一眼，嚴肅道：「她不是我的主子，我的主子只有一個！」

明明他修為不高，卻依然站出來維護自己，蘇沐虞望著他寬厚的背，有一瞬的失神。

事態焦灼著，戚明梓終於看不下去了，他熟知藍淵的品性，若放任下去，恐怕真的會鬧出事來。

戚明梓皺眉道：「靜一靜！鎮長還在這，不要再丟人現眼了！」接著他看向蘇沐虞等人道：「今日我等聽說案子已經破了，所以好奇前來罷了，各位莫要見怪。」

戚明梓掃了兩圈，問道：「任公子怎麼不在？」

蘇沐虞淡淡道：「他有事，即刻就來。」

眾人慢慢安靜下來，但無是道觀里仍不乏不屑的表情，他們當然不是來觀摩如何破案的，而是來看他們丟臉的。

「想聽就安靜點！」何以沫翻了個白眼。

蘇沐虞拉了拉藍淵，示意他退回來，臉上沒什麼好臉色，道：「那各位就且聽著吧！」

「『七日之約』已到，不知鎮長可方便聽聽我們的想法？」

鎮長已在一旁站了許久了，見緊張的事態已經恢復，臉上的神情也和緩了些。

他擦擦額頭的汗：「好，自是方便的！」

蘇沐虞清了清嗓子，信步在大廳中。

「經過這幾日的調查，鎮上無魔氣、妖氣、鬼氣，所以初步判定，這挖心賊為人，這大家毫無疑義吧！」

鄭力腸子直，是個忘性大的，早就忘記上次的不愉快了，對孫清安悄聲說道：「奇怪，他們整天無所事事，是什麼時候調查的？」

孫清安卻是個古怪的，雖然心裡明白，但並不想理他，淡淡地搖了搖頭。

蘇沐虞繼續道：「既是人所為，很多事情就不需要想得那麼複雜，用平常的思維去理解就好。現在不妨仔細想想，前六名死者與剛發現的兩名死者有什麼不同？」

大家一時間想不出有什麼不同，都是在晚上先被迷暈后被挖心，接著被人發現。

戚明梓仰起頭，皺眉道：「死亡間隔不同！」

這點他早就發現了，只是還沒想出個所以然。

「沒錯！前六名死者均是超過一周才會出現下一位受害者，而這兩位受害者，都在我們眼皮底下出事，而且其間隔竟不到12個時辰！這其中必有蹊蹺！」

無是道觀一行中有個年紀最小的弟子，愣頭愣腦道：「自恃武藝高強，想挑戰我們？」

這聲音瞞不過眾人，眾人不禁嘲笑了一番。

那弟子發覺沒控制好音量，羞赧地低下頭。

蘇沐虞一愣，道：「想法很好，有強者無畏的風範！」幽默化解了這個小插曲，她接著道：「可就算是魔族中的強者，面對二十多個名門正派弟子時也會犯怵，起碼短時間不會冒險，何況一個普通人呢。？」

眾人聽這麼一說，覺得的確很有道理，陷入思索。

這時一個奇怪的想法湧入腦海中，孫清安遲疑道：「難道說有什麼人在逼他？」

蘇沐虞看了他一眼，肯定道：「我跟你想法一樣，但我倒覺得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什麼東西迫使他必須短時間內殺人！」

從頭至尾，藍淵的目光從未從她身上移開過，只微笑著看。

天漸漸黑了，連月亮也被遮住，只有廳里微弱的燭光還在搖曳著，眾人屏氣凝神專心致志，沒有注意到黑暗裡一雙眼睛正透著狠戾的目光。

花玉兒越聽越怕，默默地躲到戚明梓高大的身影后，蘇子葉不屑地瞥了一眼。

「順著這點，一切就能解釋通了！為什麼他需要那麼多壯年男子的心臟，為什麼他有膽量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行兇，又為什麼能一次又一次的逃脫且無法追蹤？」

孫清安靈光一閃，搶答道：「因為他背後有人！這個幕後主使不僅幫助他，也逼迫他，所以並不能肯定這裡沒有妖魔鬼怪！」

以前的推論被打翻了，眾人不禁覺得渾身毛毛的，四處觀察起來，害怕身邊的人忽然變了模樣。

藍淵不為所動，只是心裡對孫清安的厭惡又多了一分。

「還有，就拿死亡間隔不同這點來說，本地人應該更容易發現才對，卻沒有任何人提醒我們！」

觀星鎮的百姓雖說不是什麼明察秋毫之人，但他們經歷了第一名死者的出現直至今日，按理來說應該對這些細節是很敏感的。

鄭力早就對她的「指點江山」很是不滿了，他翻了一個白眼道：「所有的百姓都聽你的話在家閉門不出了，鬼提醒你啊！」

蘇沐虞輕笑一聲，「哦？是所有嗎？」

眾人頓了一下，都把目光拋向鎮長。

鎮長神色有些慌亂，忙擺手道：」我這幾日忙得焦頭爛額，再說了我哪敢給各位仙師添亂啊！」

「嗯，說的也是......」蘇沐虞抱著手臂，慢慢踱到鎮長的身邊，「鎮長，你這個手下倒是不愛說話啊！」

眾人早就發現鎮長身後總是跟著一個低著頭的手下，極少說話，只默默做些端茶送水的事情。

鎮長陪笑，指指腦袋：「他啊，就這性子，腦子有些問題！」

蘇沐虞又瞥了兩眼，走回大廳中心，沒有再為難鎮長。

「好，那麼繼續。」

蘇沐虞從懷裡拿出前六名死者的資料，展現在眾人面前。「我當時看這幾份記錄時，總覺得不太對勁！」

戚明梓：「哪裡不對勁？」

蘇沐虞隨便翻開一頁道：「避重就輕，說的全是死者的瑣事，提到傷口什麼的卻略寫了，尋常人單靠看記錄根本無法判斷兇手的手法和體型，但仵作不會犯這種錯誤，除非是被人改動過......」

眾人又把目光拋向鎮長。

鎮長忙道：「這......冤枉啊！原是上個月氣候乾燥，案閣起了火，記錄均付之一炬，這是後來的記錄，所以不完善，這是在下的失職，也領了懲治！」

見眾人似乎不信，又補充道：「當時火勢嚴重，很多人都可以作證的！」

鎮長所言皆有佐證，不像空口白牙編胡亂造的，儘管疑點重重，但沒有實質的證據，無法肯定此事與他有關，有可能只是個背鍋的可憐人。

蘇沐虞眼神犀利，盯著鎮長：「好，這個暫且不提，我們說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