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相識的開始
速度驟增帶來的極致快感引得人腎上腺素飆升，段念死死抱著藏鋒的腰，呼嘯的風將她的長發吹得張牙舞爪，也將藏鋒的話一一吹散。
但段念還是聽清了，他說：「把不開心的事都喊出來，心情會變好的。」
段念不想做這種浮誇又丟臉的事，只無意識緊張地將抱著藏鋒腰的手攥得更緊了。
順利過彎后，藏鋒用力踩下油門，引擎快速旋轉將車速再次提高，段念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終於忍不住尖叫出聲。
「我給你示範一下。」藏鋒高聲喊道：「去你的陸徽方，你個虛偽的騙子！」
感受著旁邊的車裡投來的注目，她知道自己的堅持已經毫無意義，索性破罐子破摔地也跟著喊道：「混亂的這一切趕快結束吧，別再發生任何不好的事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轉移注意力的心理作用，駛入無人的柏油馬路后，藏鋒還提速了。段念心中卻漸漸平靜下來，彷彿那些浮躁的情緒都隨著喊出的話語發泄了出去。
下車時，天色已經暗下去。可段念眼裡亮晶晶的，全是興奮。
她好像有點明白陸煦言和藏鋒都喜歡賽車，喜歡追求極致速度的樂趣在哪了。
「開心嗎？」藏鋒替她摘下頭盔整理被風吹亂的長發。
段念點點頭：「嗯。你這段時間還學了這個？」
「不是。」藏鋒搖搖頭。「是當年我回陸家之後，心情煩躁的時候接觸的。」
看著他提起往事淡然的態度，段念不免有些心疼。
那時的陸煦言還有陸徽方真心對他，但藏鋒，自始至終都沒有人真正相信，關心過他。
「幹嘛這樣看著我？那些都過去了。」藏鋒摸了摸她的頭。「走吧，帶你去看我準備的驚喜。」
段念被他拉著手腕往前走，他們下車的地方是名都郊區一棟度假公寓，門口亮著暖黃的門，像是在等候歸家的旅人。
藏鋒牽著段念停在門口，讓她打開郵箱。
郵箱里是一盒巧克力糖，上面的明信片上寫的是：「十二歲生日快樂。雖然我們還被困在這個漆黑的地方，但希望你以後生命所有的一切都是甜蜜作為開頭，溫暖明亮。」
段念笑了笑，她想起了和藏鋒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遞過去的水果糖，那是他們相識的開始。
第二份禮物，放在花園的藤椅上，是一對可愛的熊仔布偶。
娃娃懷裡明信片這樣寫道：「今天你十三歲，我知道，對你來說，這一天一定很漫長很難熬。他雖然離開了你，卻一定不希望你帶著負罪感生活，而是希望你勇敢地往前走，因為未來，還有我在等你。」
段念抬頭，因為感動變得濕漉漉的眼眸看著藏鋒，裡面寫滿驚訝。
他知道了當年自己經歷的事？
藏鋒抬起手，溫柔地抹去她眼角的細淚：「繼續往前走吧，後面還有呢。」
十四歲的生日禮物是一封情書，藏鋒說：「如果那時我沒有沉睡，我應該已經找到你了。為了不讓你被其他男生覬覦，我一定會用這種高調的方式向所有宣告，這個女孩是我的。」
段念破涕為笑，這還真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十五歲的生日禮物，是一本精緻漂亮的日記本。
藏鋒說：「那些沒有我的日子，雖然充滿苦澀和孤獨，但是請你務必都記下來，因為我不想錯過你成長的任何細節。」
這一年，母親再嫁了。她變得內向，不愛說話，學習也一落千丈。渾渾噩噩不知道前方的路該怎麼走。
但是現在想起來，已經不全是難過了。段念眼眶裡盈滿感動的淚水，沾濕了睫毛。
……
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是一條白色的漂亮裙子，藏鋒說：「送你這個，想讓你盛裝參加成人禮舞會，然後我會親吻你的手背，告訴你，你就是全場最漂亮的princess。」
段念像是循著過去的痕迹，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心，那顆心跟她從沒有分開過，一直陪伴守護著她，度過那些漫長孤獨的歲月。
她心中又暖又澀，不知不覺已經是淚流滿面。
那一刻，她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念頭。
或許，在某個平行時空當年藏鋒真的找到了自己。他描述的這一切，也真實地存在於那個時空。那樣的段念，喜歡的人還會是陸煦言嗎？
她忽然不敢細想。
「怎麼不走了？」藏鋒察覺到她停住的腳步，回頭疑惑地看著她。
「我累了，想休息會，還……想跟你聊聊。」
藏鋒不疑有他，牽著段念在沙發上坐下。
「如果是拒絕我的話，就不用說了。因為我送你這些並不是要你的回答。我知道你喜歡的不是我。」他故作淡然地笑了笑。
「但是表達我心意的機會，你總得給我吧。」
段念嘴唇微微嗡動了幾下，垂眸道：「也不算是拒絕，只是我想敞開心扉，跟你談談。」
「行，你說吧。」她非要說，自己還能不聽嗎？
「其實仔細想想，在我最難捱的那段時間，我的確對你有過好感。」段念第一次對藏鋒坦誠那時的心情。
藏鋒還來不及開心，段念接下來的話便讓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你好像也知道了，我十三歲生日那天等到的生日禮物，是我爸因公殉職的消息。我無數次地在想，如果我當時在電話里沒有急著催他回家，是不是他那次任務就不會出問題了……」段念說著，眼眶又盈滿了淚水。
為這次驚喜做這些準備時，藏鋒知道了段念過去那些沉重往事，他無比心疼，卻又無可奈何，那個時候的他根本沒辦法出來幫她什麼。
因為這個，他心中對陸徽方的惱火也更深了。
段念鼓起勇氣看向藏鋒：「後來我忽然意識到，對你的念念不忘，其實是因為我太孤獨了，那時的我太需要一個精神寄託讓自己別崩潰，於是，我就漸漸釋懷了。」
藏鋒明亮的眸子漸漸熄滅。
「後來我遇到了陸煦言，說實話，跟他談戀愛其實沒有那麼完美。我跟他也會吵架會冷戰。那三年裡，我對陸煦言的喜歡和依賴都是真實存在的。」
「其實你對我的執著，也只是因為當年那段時光。可那些都過去了，我們都該放下向前看。」段念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翻湧的複雜情緒。
「所以對不起，我不可能接受你。」
段念感覺眼眶酸酸的，有眼淚不自覺落下。
並不是沒猜到會是這個結果。但是在段念堅定的拒絕說出口的時候，藏鋒心口還是狠狠一疼。
他幾乎無法打起精神強顏歡笑，說一聲沒關係。
但他最後還是艱難地說出來了，在段念滿臉愧疚的情況下。
聽到藏鋒的話，段念心中並沒有輕鬆半點。她想起了藏鋒剛出現時，他霸道又陰戾，每次都將自己逼得喘不過氣。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對自己容忍度越來越高，溫柔得幾乎看不到之前的影子。
她不想虧欠他，卻一直在虧欠，每次面對他時，拒絕對自己也變得越來越難。
這太危險了，她不該在堅定選擇陸煦言的時候，卻讓自己對藏鋒這個人格羈絆越來越深。再這樣下去，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對藏鋒的感情。
段念蜷了蜷手心，狠下心來。
「收了你這麼多禮物，我也有個禮物想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