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貓 其6

按照常理我應該捂著腹部大叫，呻吟。這是作為一個人面對傷痛最基本的反應。

不過，

我可是……人妖啊，起碼也有半顆妖丹，還經歷了一系列的事情。

我能保持著理智也算理所當然，甚至還思考著諸如「她是不是也是為了我的半顆妖丹來的呢?」這樣的問題。

以及，狐火呢？本該從手環里為守護我而爆發出的火焰呢？

白小九給我編的手環……

我這才想起來，手環在昨夜洗澡的時候，摘下放到了衛生間。

這可不妙，這可是大問題。雖然已經算是個道家弟子，還是個有半顆妖丹的人妖……但別說是舞槍弄棒，什麼仙法妖術，我連畫符都還沒學，白小九的手環就是我唯一的保命手段。

而這唯一的保命手段，在衛生間。

我捂著腹部的傷口，它真可憐，已經被捅爛了四次，但同時也很可惜，即使已經到了第四次，依舊沒有爽感。

那個碎花裙子女孩輕巧地從地上躍起，剛才的一記飛踢對她來說似乎不值一提。

她伸出舌頭，輕輕舔舐著自己的手背，一遍一遍，似乎是要把毛髮捋順。

如果她有的話。

吳雙保持著警惕姿態，同時靠近到我身邊。

「你不要緊吧？」

「我想爛了肚子應該挺要緊的吧……但是，我自慰能力……不是，是自愈能力超強所以你不需要擔心我。」說著我移開手，腹部的傷口果然已經癒合得差不多。

「唉……還是被你找過來了。我對女生可不感興趣啊……能不能麻煩你離開一下呢?」那女孩舔舐過後又用手背蹭蹭自己的臉，這不就像只貓一樣嗎？

「不行！」吳雙回答得斬釘截鐵，像守護神一樣酷酷地站在我的前面。

我站起來，因為傷已經完全癒合，同時我發現這次好得比之前還要快很多。

「吳雙……她是?」

「妖怪。她身上有妖氣。」吳雙凝眸，「你感覺不到?」

「啊……倒不如說，是完全沒感覺。」

在她看來我似乎應該很輕易就能嗅到那種被稱為妖氣的東西……但我真的什麼都感覺不到，除了一點腥味。

「啊~」那舔舐著自己手背的女孩突然呻吟一聲，「怎麼會沒感覺呢？剛才明明身上熱得都要燒起來了……」她帶著挑逗意味的眼神高傲地投射過來，引得我一陣雞皮疙瘩。

「剛剛巷子里那個人是不是你殺的?」吳雙一手握著短刀，另一手持槍。

「我哪有那麼恐怖啊……我只是和他做了大人愛做的事而已哦~」說罷她舔了一下自己的舌頭，口水甚至拉起了絲。

吳雙蹭的一下臉就紅了起來。

這是最低級最卑劣的手段，而且僅對處女有效。

「不要說廢話……那個人是不是你殺的?」

「我不是都說了嘛……我只是和他做了愛……」她突然一個下腰，這才勉強躲過吳雙上前的橫向一擊。

「也就是說，是你做的。」吳雙下了判斷，說話的同時右腿向前橫掃。

那女孩輕巧地手撐地向後翻身，動作完美又靈活，像是體操運動員。

「啊……」她像貓一樣落地，連聲音都沒發出來，「這是我的獵物哦……喵。」

如果沒聽錯的話，她好像加了什麼奇怪的後綴，像是某些主僕扮演遊戲話尾總會說主人，也或者脖子上拴著繩兒叫喚「汪汪」……

「你躲好！」

吳雙再次飛躍上前，

左手的槍像是他的另一把冷兵器，與右手的短刀作著配合。手槍開路，短刀刺向要害。

我聽話找了個垃圾桶躲在後面，遠遠地觀察著兩人對戰的局勢。

我可不是膽小，我只是不想做吳雙的累贅，我躲在這裡她反而能放開手腳去站斗，而不用為我分心。

沒有什麼花里胡哨，吳雙的每一下都直指要害，這是近身搏鬥的殺招。

女孩縱身躍起，單手撐在吳雙的背上作支點，翻了一整圈落向她身後。

「你要……搶我的獵物嗎……喵?」

吳雙身體還沒來得及扭回來，手裡的刀卻向後拋去，女孩似乎早料到這一點，落地之後就迅速向左偏頭，那刀本來直指她的後腦勺，在她這麼一偏頭之後便錯過，又飛行了十幾米之後才咣當落地。

女孩踮著腳尖，笑眯眯地拍手稱讚:「哇……身手不錯喵……」她睜開眼睛，黃色的眼球銅鈴般地閃著光芒，瞳孔已經縮成了豎著的一條線，「但是，不可以搶我的獵物……喵嗚！」

……

「喵……嗚哇！」

我從未見過如此蓬勃的生機和如此旺盛的……體毛。

那女孩……啊不是，應該叫貓妖，她的胳膊，小腿，脖頸……甚至臉上，幾秒之間就長出了茂密的、灰色的毛，連利爪都伸了出來……

頭髮越來越長，也是灰色，臉頰上鑽出了幾根細長的貓須，同時鑽出來的還有頭上的一對兒貓耳和後面一根尾巴，正向上翹著。

這就是……

貓耳娘?

我震撼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沒想到我憧憬了那麼久的貓耳娘放到現實里會是這幅嚇人的模樣。我為我曾對著貓耳娘進行手臂的鍛煉運動而感到羞慚……也或許，並非是我的錯，是她的錯——這傢伙該對二次元道歉，對所有的貓耳娘道歉。

吳雙蹲踞在地上，失去了短刀的她只剩下手槍還在瞄著貓妖。

她突然圍著吳雙做起了空翻，不知道是過於歡快還是徹底瘋狂。藉助這周邊的牆壁，貓妖上來下去非常靈活，將戰鬥拉到了立體層面，使得吳雙更加防不勝防。

一直被動挨打，根本跟不上貓妖的速度，吳雙索性放棄瞄準，直接上去再次肉搏，手槍又一次被她當做冷兵器，可惜她的槍不是穿越火線里的英雄級，只能用槍身砸……

貓妖趴著，四爪著地，喵嗚一聲撲向吳雙。吳雙很快，但這貓妖更快……又快又輕巧。

每次剛觸地就立刻可以再起，如此盤繞著吳雙，同時利爪不斷在她身上留下印記。

都是很細的傷口，衣服上也只有很小的裂隙。但血已經滲透出來，衣服上的一道道血紅肉眼可見。

吳雙在地上一個滾動，暫時與她拉開距離，然後舉起手槍扣動扳機。

「砰」

槍口的火光一閃而逝，再響起的除了彈殼落地的清脆聲音之外，卻是子彈擊到牆上的聲音，只不過，聲音小卻清脆，與我以前看過的電影場景完全不一樣。

「喵嗚！真危……」

吳雙沒等她說完話就又扣下扳機，

「砰，砰，砰……」

我無法看見子彈飛行的軌跡，我只看到貓妖左右躍動……並且前進！

直逼吳雙撲去！

吳雙以槍作格擋，勉強擋下她的第一下抓擊，貓妖的貓爪卻緊接著扣住吳雙手腕，用力一擰。

「咔吧」

非常清脆的一聲，而那聲音只能由骨頭髮出。吳雙吃著痛竟然還能忍住不作聲。

貓妖輕而易舉就奪下了她的槍，吳雙左手掐住貓妖的手發力，然後用腳猛地向前一踢……

貓妖又被踹飛出去，在空中狼狽翻身之後她卻又平穩落地。「喵……就這而已嘛，喵?」

吳雙左手伸向裙子內，掏出一張符紙立刻叼在嘴裡，她的右手腕已經骨折，耷拉在那裡，只能用左手結印。

「呼！」

閉嘴的一聲悶喝之後從她嘴裡噴出了熊熊火焰，一團火龍般的火焰直衝向貓妖。

我簡直要看呆，但也因為看得仔細，才發現在她嘴叼著的符紙大約幾公分前有浮空的紅色圓形陣圖……有點像八卦，又有點像六芒星。

火焰就是從那裡面傾瀉而出。

貓妖眼看不妙，幾下翻身，橫向躲避著這濤濤火焰，吳雙隨著貓妖的移動而扭轉朝向，卻未能追上貓妖躲避的速度。

火焰並非無窮無盡，突然的火勢減小之後不到兩秒，從那浮空的陣圖中就再沒了火焰，緊接著，連紅色的圓形陣圖都消失掉。

吳雙吐掉符紙，上面本來的赤色字跡已經不見，只剩下暗淡的黃色。

「給師兄打電話！」她又伸進裙子里摸索符紙，其實我很想知道她究竟是從裙子里的哪裡掏出的這些東西難道她的裙子里藏著四次元百寶袋?

「快！」她又催促一聲才將符紙叼在嘴裡，貓妖沒有放過這間隔的機會，迅速撲殺過來。

吳雙又是左手結印，符紙突然綻出光來，緊接著在她身前出現了一個更大的圓形陣圖，閃著藍光。

吳雙吐掉符紙，喝道:「純鈞！」

劍柄從浮空的陣中露出，吳雙左手探向劍柄，貓妖此時已即將撲到眼前，利爪似乎都在空中劃出軌跡……

「叮！」

一柄長劍抵住利爪，那長劍持在吳雙手上，灰藍色的劍身上布滿著華貴花紋，在陽光下卻只閃著微弱暗淡的光芒。

吳雙剛剛說的是純鈞對吧?

純鈞，

純鈞劍?

我雖沒什麼見識，但也知道這把劍正藏於某個博物館里，再怎麼也不該出現在她手上。這種國寶級別的老古董先不說能不能拿的出來，就算可以，其實戰價值距離及格可能都遠。

哦對，電話，真該死我現在才想起來要打電話，明明吳雙都說了兩遍，明明她在前面正爭取著時間。

我趕緊拿出手機，慌亂地尋找著陳玄華的號碼。

不是，

不是，

我又點到右側的c，這才發現我根本沒存陳玄華的號碼。

通話記錄！對，還有通話記錄，我又開始找通話記錄，翻來翻去。

哪個是啊?哪個才是?

看著這一列的陌生號碼，我巴不得所有廣告推銷的人都去死，給我推銷假酒的尤其該死。

冷靜下來，我給他打過，應該是呼出，是哪天來著?這幾個到底哪個是?

名片……名片呢?

我里裡外外地翻找，-陷入了慌亂的死循環。

「打了電話沒有！」吳雙一聲悶哼，拖著劍向後滑出數米之遠。

「快……快了。」

貓妖的攻擊凌厲而迅速，很快又如急雨一般向她攻去，吳雙向後翻躲，同時又摸出一張符紙叼在嘴裡。

左手倒拿長劍，僅用三根手指持住，然後又在空中畫著手勢結印。

符紙被用力吐出，然後飄在半空中，吳雙拋出長劍穿透符紙，直朝貓妖而去。

巨響伴著火光，在貓妖的位置炸開，吳雙飛掠過來，左手拉起我就要跑。

「打不過，走。」

她的口氣不容置疑，即使這是撤退的命令。

「好。」

打不過就跑，這沒什麼丟人，三十六計也一定有先走為妙這一上策。

可就在我被吳雙拉起來之後，逃跑的步伐才邁出去半步。

「砰」

那是死亡的聲音，從聲音的起點到它的目標之間有一條被截斷成直線的拋物線，死亡就沿著這線而來，還沒到喪失動力墜下的時候它先命中了目標。

握著我手的那隻手突然沒了力氣，變成了單方面我握著她的手。

撲通一聲，她跪倒在地上。

「走……」

她竭力從喉嚨里擠出這個字，然後她終於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手還在我手裡牽著，吳雙趴在了地上。

她的脖頸，一片血紅，

而那鮮紅的顏色，

還在不斷往別處蔓延……

衣領……

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