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宿主
可當克蘭的左手觸碰到劍柄的同時,入手處傳來的卻是如同烙鐵燒灼般的痛感。
先前那看上去猶如流動熔岩般的紅光,似乎的確有著與之相符的溫度。幾乎是在接觸的瞬間,克蘭本能地就想要鬆開左手。
可是,他的左手卻彷彿被牢牢禁錮住了,根本移不開分毫。
由於過度發力,克蘭的左臂肌肉已經完全繃緊,匍匐在皮膚下的青筋劇烈地暴凸著,卻依然沒辦法掙脫出來。
要知道,憑克蘭的身體強度,哪怕是單手拉停一輛雙駕馬車都毫無問題,可為什麼現在卻連一柄劍都無法拔出?
而那沒入岩石中的半截劍刃,更是沒有任何鬆動的跡象,彷彿與那塊岩石是一體的。
這聽起來很奇怪:就目前來看,這可不是克蘭在抓著劍柄,反倒更像是是劍柄抓住了他。
聽上去似乎難以理解,但事實確實就是如此。
「這是......怎麼回事?」
哪怕是見多識廣的克蘭,也從未經歷過如此離奇的情況。更糟糕的是,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克蘭能夠清楚地看到,自己掌心與劍柄相接觸的部分被一處尖銳的突起劃破了皮膚,正在不斷向下滴淌著血液,順著劍身的部分向下彙集,被地面貪婪地吸收著。
或許是燒灼的痛感更甚於被劃破的傷口,除了劇烈的灼痛,克蘭並沒有其他的感覺。
而隨著克蘭血液的不斷匯入,劍身周圍本就妖異無比的紅光也因此變得更加濃郁,而其下的岩石也逐漸被染成了血色。
不行,必須趕緊放開,不然自己很快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暈厥——那時可就沒人能救自己了。
但克蘭嘗試了各種辦法,都沒法讓自己從這柄劍的禁錮下解脫出來。
他甚至嘗試過摧毀劍身或是其下的岩石,可依舊以失敗告終——其下的岩石不知是何材質,克蘭根本無法將其破壞分毫。
此時克蘭的出血量已經達到了極其危險的地步,大量失血讓他的眼前開始模糊,眼前的劍柄帶著重影,而他自己則隨時有可能陷入暈厥。
難道自己只能像這樣被吸干血液而死嗎?!克蘭可以接受喪命在某隻魔物的嘴下,但絕不想就這麼窩囊地死去。
「等等,它似乎變鬆了一些...」
不知是不是因為血液潤滑了劍柄與岩石相交的縫隙,克蘭明顯感覺到劍身似乎有些鬆動。
「啊啊啊啊——」
眼看著劍身有了鬆動的跡象,克蘭只能將希望寄託於此。
劍身在克蘭的全力拉扯下,一寸寸離開其下的岩石。
雖然它嵌入石中已經過了不知多少歲月,可劍刃本身,卻絲毫沒有時光流逝下的磨損。
最終,隨著劍尖被克蘭拔出,劍身也與岩石完全分離。
而與此同時,劍柄也終於不再糾纏著克蘭的左手。被克蘭拔出的劍刃脫手而出,掉落在一旁的地面上。
「總算是......解脫了啊……」
而此時克蘭也已經徹底脫力,只能躺倒在地面上大口地喘息著。現在的他,甚至連查看自己手掌傷勢的力氣都沒有了。
可血液的大量流失,還是超過了克蘭的承受極限。在他陷入徹底昏迷前,他只能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在不斷降低,心跳在瘋狂地泵動著。
好冷......
.......
可就在短暫的幾分鐘后,原本陷入暈厥的克蘭居然再次睜開了雙眼。
不過,那兩隻瞳孔不再是如墨的漆黑,而是摻雜著些許血紅,在昏暗的穴室內隱隱泛光。
「等等......我這是怎麼了?我記得剛剛我應該暈過去了才對......」
克蘭環顧著四周,然後看向自己的左手:左手的掌心遍布著燒灼的斑痕,乾涸的血漬淤結成塊狀。
多虧了它們才將掌心的傷口堵塞,才避免了更嚴重的失血。
「等等,這又是什麼東西?!」
克蘭這才發覺自己的左手指尖,不知何時覆蓋上了些許黑色的鱗片。它們看起來和黑龍的鱗甲有些類似,卻顯得更小一些。
一開始只是指尖的部分,但很快就蔓延至手背的部分,還有朝著手腕繼續覆蓋的趨勢。
出奇的,這些鱗片並沒有讓克蘭產生任何不適的癥狀,無論是麻癢還是刺痛都沒有。
克蘭嘗試著將手指彎曲,也絲毫沒有動作僵硬的感覺。這些鱗片伴隨著他的動作而變化,彷彿就是他的第二層皮膚,和他是完全融為一體的。
雖然克蘭並不知道這些驟然浮現的鱗片是怎麼回事,但直覺告訴他:它們對他暫時沒有威脅。
明確這一點后,克蘭將目光放在折磨了他許久的那柄劍上。既然榨取了他那麼多的血液,那總要有點用處吧?
先前克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將其拔出上,對於劍本身並沒有太過在意。
這是一柄長約一米二的單手劍,外觀有些別緻。不知是否是因為吸收了血液的緣故,劍刃並非亮銀,而是隱隱透露著血紅的光澤。
對於先前的經歷,克蘭依舊有些后怕,因此他並不敢直接伸手去觸碰劍柄。就在克蘭猶豫的時候,他卻聽到了某個陌生的聲音:
【昂......一副有資格的軀殼......】
石室中驟然響起的聲音讓克蘭立即警覺了起來,但他並不能找到聲源所在。
「你是誰?」
很顯然對方尚未現身,對於不明來意的對方,尤其是自己此時的狀態還差到了極點,克蘭並不想與其發生衝突。
「等等......是你在說話?!」
克蘭環顧一圈毫無收穫后,最終將目光鎖定在眼前的長劍上。
畢竟,這家石室除了隨處可見的岩石和他自己,也就只剩下眼前的這把劍了。
【怎麼,難道沒見識過暗靈嗎?蠢貨!】
陌生的聲音似乎格外的不屑,克蘭甚至感覺這把劍在嘲諷自己。
克蘭忍不住深呼吸了兩口,藉此稍微平復下自己的心情。眼前的一幕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想讓他接受還需要一些時間。
「這麼說,先前死抓著我不放,又吸了我那麼多血,還害我左手長滿鱗片的,都是你?!」
【能給偉大的暗靈獻上鮮血,應該是你的榮幸才對,蠢貨!】
這把劍似乎有些話嘮的毛病,但性格實在是惡劣,從剛才開始根本就沒停下過嘴。
剛剛克蘭也嘗試過將其摧毀,但其本身的堅固程度遠超他的預料,屢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根本奈何不了它。
【哈↓哈↓哈↓哈↓哈↓哈↑難道你覺得你能殺!死!我!!?
祈禱吧,蠢貨,你只是待宰的牲畜......】
然而,還沒等到克蘭開口反駁,那個陌生的聲音就被自己的一聲凄厲哀嚎所打斷。
而且,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