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

李昊緩緩抬起雙拳護住腦袋，擺出了戰鬥姿勢。

整個拳擊場看著這一幕，無不被其執著所感染，人們一個個慢慢站了起來，一臉難以置信與不忍地看著場中的李昊。

這一刻。

他們眼中再也沒有了之前的不屑與不滿，有的，只是震撼與複雜。

起身，是心靈深處自發而來的敬意。

他們不明白。

究竟是什麼在支撐著他，讓他站到了現在，還依舊不肯放手？

擂台下。

林大發，趙揚，以及正陽拳館眾人也是楞楞看著這一幕，心中的擔憂變成了震容。

他們獃獃看著台上的李昊，心靈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瘋了！

這傢伙真的是瘋了！

此時雷虎的心態也發生了轉變，他甚至對李昊升起了一絲敬佩:

「你將是我拳擊生涯中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個對手，也是最值得任何一個拳擊手去尊敬的對手。」

「你既然選擇了站起來，作為你的對手，我也不會手下留情，你叫李昊是吧？我會記住你的，來吧！」

雷虎說著，擺開了架勢。

對於一名拳擊手來說，戰到最後一刻才是榮耀的歸宿，越是尊敬對手，他越會全力以赴。

「叮叮叮……。」

摔角鈴聲響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為李昊捏了一把汗。

在無數擔憂的目光中，雷虎邁步沖向搖搖欲墜的李昊，輪起砂鍋大的拳頭，一拳砸向李昊腦袋。

呼吸都有些困難的李昊，雙目死死盯著雷虎的拳頭。

「又是重擺拳。」

李昊之所以一直沒有還手，就是在摸清雷虎的出拳習慣，從而找到破綻。

他深知自己沒有拳擊的經驗，想要戰勝對方，很大可能只有一次出拳的機會，一擊必殺。

而此刻，李昊終於看清了雷虎的門路，他雖然經驗豐富，可喜歡用擺拳攻擊對手，尤其是面對李昊這種懸殊太大的對手時，雷虎幾乎不會有所警惕。

擺拳，是重拳中的一種，被許多拳擊手所喜愛，因為這種揮拳方式可以在拉長的路徑中不斷蓄力，力量得以大幅度加持。

雷虎偌大的拳頭呼嘯而過，在眾人眼中逼近一動不動的李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一拳，怕是扛不住了。

有人甚至捂住了雙眼，不忍直視。

而千鈞一髮之際。

「就是現在！」

李昊看準時機，身子快速側身仰彎下去。

雷虎見狀微微挑眉，擺拳擦著李昊臉頰滑了過去，打了個寂寞。

「不好！」

領教過李昊力氣的雷虎暗道不妙，不過為時已晚。

李昊在身體側身仰彎的同時，右手拳頭握緊，用盡全身力氣一記上勾拳對著雷虎腦袋斜沖了上去。

這一瞬間，李昊感覺，他在更衣室里強化身體后的那種力量爆炸感再次傳來，覆蓋在拳頭上，使其堅硬如鐵。

「嘭！」

鋼鐵般堅硬的拳頭，重重擊打在雷虎下顎，發出一聲巨響。

在萬眾錯愕的目光中，雷虎雙腳離地，身子後仰，被巨大的衝擊力灌飛了出去。

雷虎落在擂台之上之際，李昊也在慣性作用下順勢向左前方蹭蹭前進幾步，堪堪穩住身形。

剎那間。

傻眼了！

整個拳擊場都傻眼了！

雷虎被一拳擊飛了？

而且看那一拳的力道，

似乎……很重！

裁判也愣了一下，有些出其不意，不過很快他便回過神來，看著倒地不起的雷虎少許，快步走了上去。

雷虎仰躺在地，大口喘氣，感覺腦袋沉沉浮浮，天旋地轉，他幾次想要爬起，卻因失去方向感而數次復倒在地。

裁判這時也開始倒計時了。

「十。」

「九。」

「八。」

「七六五四。」

……

隨著裁判的倒數，全場屏住呼吸，落針可聞。

「三。」

「二。」

「1！」

「嗷~！」

裁判數完『1』時，全場呆立數秒之後，繼而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贏了，我們贏了！」

「贏了！」

林大發等人喉嚨哽咽，興奮得跳了起來，趙揚王傑等人更是紅著眼相互擁抱，險些激動得哭了出來。

裁判也一臉興奮，起身來到李昊身邊，抓起他的手高高舉起，面向四方觀眾席。

「今年的冠軍是:李~昊~！」

「噢~~~！」

全場爆發出更為振奮人心的咆哮聲，人們紛紛舉著雙手高呼慶祝。

砰！

禮炮聲響起。

拳擊場下起滿天禮花雨。

整個拳擊場歡呼雀躍。

李昊看著四周不斷為自己興奮的拳擊迷們，身子空前疲憊。

正陽拳館一眾人這時也衝上了擂台，將李昊舉起拋向高空，就連裁判也被他們擠到了後方。

台下，負責頒獎的比基尼小姐姐與評委團，端著一個放著獎盃與十萬現金的托盤，走上了擂台。

趙揚等人見狀趕緊放下李昊，下面是頒獎時刻，江市新一代的拳王，將在這一刻誕生了。

看到托盤裡醒目的十萬現金，李昊又抬頭看了看拳擊場牆壁上的掛著的特大時鐘，不等評委團走至擂台中央，他便一把抓起獎金轉身跑向了更衣室。

時間來不及了。

李昊甚至來不及向評委團解釋，便急匆匆告別了擂台，因為醫院給他的時限即將到點，他急著送錢過去，刻不容緩。

「李昊？李昊你要去哪裡？」

趙揚等人看著推開人群匆匆離去的李昊，皆是不明所以。

「怎麼回事？這什麼情況？」

評委團楞楞看著消失在後台的李昊，面面相窺。

冠軍——跑了？

「不好意思，他……他可能有急事，頒獎典禮由正陽拳館的人代替，實在是不好意思。」

林大發對著評委團連連抱歉，吩咐趙揚等人代替李昊接受頒獎儀式，他則是轉身追了上去。

……

拳擊場後台。

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林大發趕過來時，正好與拿著衣服匆忙跑出來的李昊撞了個正著。

李昊簡單說了句抱歉，頭也不迴向著拳擊場外跑去。

「李昊。你去哪？我開車送你。」

林大發見狀放心不下，李昊身上還有傷，他連忙轉身追了出去，一面追一面開口詢問。

李昊走得這麼著急，一定是有什麼急事。

「好。」

李昊循聲停下，沒有多餘的客氣，立刻跟著林大發直奔停車場而去……

……

不多久。

兩人便來到停車場，上了車。

林大發將車開出停車場，看著內後視鏡里坐在後排一臉焦急的李昊。

他不由得問道:「我們去哪？」

「市醫院。」

李昊回應林大發，手則是緊緊攥著十萬現金不放，這是真正的救命錢。

林大發聞言一愣，似乎知道李昊為何那麼拚命了，他需要錢，需要那筆十萬的獎金。

隱約間，林大發猜到了一些可能，他懷著五味雜陳的心情，將車開到了最快。

一路上，李昊腦袋靠著車窗，一言不發，眼神越見疲憊。

「你撐得住嗎？」

林大發一直通過內後視鏡觀察著李昊的狀況，擔憂開口。

李昊努力撐著雙眸，鮮紅的血液沿著額頭流淌，遭受重創的身體這個時候才開始顯露出來，他不想開口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林大發見狀狂踩油門，恨不得將腳踩進油箱里去。

「這該死的破車。」

……

醫院。

註定是一個令人沉重的地方。

林大發馬不停蹄將車開進市醫院時，已經是傍晚22:45分，這裡進進出出的人沒了白天那麼頻繁，不過依舊絡繹不絕，臉上帶著淡淡的哀傷。

林大發剛把車停穩，李昊便推開車門，趔趔趄趄匆忙走向醫院，林大發隨手關上車門，也緊跟上去。

走進大廳。

李昊第一時間，便發現了抱著雙膝捲縮著身子坐在醫院大廳長椅上的女孩。

她扎著簡單的馬尾，上身是一件胸前印著卡通圖樣的白色體恤，黑色運動褲，粉色運動鞋，生得極為美麗，活力四射。

只是此刻的女孩，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那裡，顯得那麼的無助。

其實李小雨一下課便來到了醫院。

只是遲遲不見哥哥的身影。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縱然醫院給定的期限就快到了，李小雨也沒有給李昊打電話催促，她甚至沒有再發一條消息，只是焦急而又無助地在大廳里等著。

因為她相信，哥哥一定會在給定的期限內趕過來，他一定會籌齊姑姑的手術費，自己不能再給哥哥壓力了。

而李昊也沒有讓妹妹失望。

因為此時此刻，他正拿著已經染了些許血液的錢，踉踉蹌蹌走向李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