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
竹林雨歇,落葉習習,徒留一陣風卷殘葉的聲音,索索。
但見兩個相擁的身影,如夢如斯。
「走了。」兩個字,簡潔,有力,裹挾著隱忍。
「走……那……」懷裡那女子斷斷續續的氣音,似是被男子壓的喘不過氣來。
「師妹。」男子輕嘆,雙手不禁加深了力度。
「你,給我放手啊!」女子猛地一發力,從窒息中掙脫開來,深吸了一口氣。
「阿離,對……對不起,」輕一身子一震,垂首低眸,手滯在空中,「我錯了。」
「不就是下山替師傅跑一趟任務嗎,別給我整離別戲碼。」不離運用內息壓住了呼吸,翻了個白眼。
「那……你等我啊,我回來就給你帶好吃的!」輕一用寬大有力的指腹揉搓著不離的頭,輕提一息便遙遙向山下飛去。
不離鳳眸微挑,輕捏了個決將髮絲理了理,隨手掐了節竹葉刁在嘴裡,三步並兩步邁向師門。
她,是水洛朝的王爺,當今女皇唯一嫡妹,本名洛水璃,奈何打出生起就身體孱弱。
八歲那年更是一直高燒不退,驚得她父君夜夜難眠,全宮上下都為她擔憂不已。
恰逢迎天觀觀主下山遊歷,摸了摸小女娃的額頭,便向她母皇揚言要將她帶走,八年後還她一個逍遙王爺。
母皇便是再捨不得幼女也只能作罷,小女娃一看到觀主的臉便喜笑顏開,身子竟然漸好,咯咯作樂,嘆是有緣。
三年後,母皇宣布退位,太女洛水夏繼承皇位,與父君一同遊歷河山,之後每年都會挑一月來看她,問家常告理短的。
今年,已是第八年。
她回想起師父帶她來山上的第一天,就將她扔給了輕一師兄,晃了晃酒壺說:「這女娃是為師從山下無意撿來的,念是有緣,輕一當以師妹看待,好生照拂。」
當時年僅十一的師兄,稚嫩的臉上頓時嚴肅了起來,望向我,充滿了凝重。
「師父放心,輕一一定不會辜負您的。」輕一與情義同音,不知師父取這名是有意為之還是巧合,到促成了輕一這樣重情重義又中規中矩的性子。
打那起,她走到哪,輕一便跟到哪,一步不離,就連及並之前,便是洗澡也是他伺候的。
她將含在唇間的竹葉輕吐,閉眸養息,壓下心間那一抹淺淺的思念,輕捏了個決,將濁氣排出。
悵惘間,耳間微動,竹林深處顯現一聲低吟淺笑,不離神色變換間,雙指間夾著袖中銀針,以防不測,莫不是她快要下山回朝,驚擾了下面的一些勢力。
「是誰。」不離輕吟出聲,鳳眸半眯,指尖微微用力,儘力用內息探尋著竹林里的每一寸土地,奈何對面內力高深,她竟探不到一絲痕迹。
頭頂上方的竹林發出了疏疏聲,一道人影落在了她面前,鳳眸輕挑,站定后發現是一名紫衣男子,奈何帶著銀色面具,只一雙紫眸,從那瞳里你彷彿能看到滿園春色,耳邊盪起揚揚古琴聲,彷彿那眸子的主人悄聲俯在你耳邊對你嘆著江湖兒女情長,多情的,悲情的,空餘恨。
「一個陌路人。」男子一副不喜不怒地語氣,手中揉捏著竹葉。
「你……」不離鳳眸含怒,眉間一蹙,銀針微微輕轉。
「我?如何。」他抬眸,紫影重重地落在不離眼間。
「不如何,有事嗎,沒事我走了。」不離內心翻了個白眼,抬腿欲轉身離開。
「當然是有事了,你傷了我。」男子面不改色地說道,手中不知從何處變換出一張欠條,甩給了不離。
只見上面寫著,茲因個人原因傷害了雲沉,現賠黃金萬兩,以慰公子心。
落名不離,禧天五年五月二十日。
不離指腹不覺收緊,掌心似有內力湧出。
臉上仍是一副春日拂風的笑容,鳳眸含笑道:「請問是何個人原因傷了這位公子?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啊,說錯了話可是要遭……那啥的。」不離挑了挑眉,指了指天,裝作震驚狀。
「喏,這。」雲沉捻著竹葉,「你用暗器傷我面容,所幸我有防具護身,不然只怕是早已嗚呼了。」還是那平靜如波的語氣。
好,很好!
不就是想要錢嗎。
我給。
只怕你沒命拿!
「公子也太看得起在下了,我在山上雖說修了幾年,但功力卻還沒到用竹葉傷人的地步,」
不離淺淺做了個揖,道「只怕是找錯了仇家啊。」
「是嗎,那銀針呢?」雲沉一息間,薄唇輕抿,便移到了不離的身後,銀色面具下分不清喜怒。
不離現在只覺得掌心的銀針甚是發燙,此男子內力竟如此莫測,在他面前她竟如透明一般。
她打著哈哈道:「誰說這是暗器,我這是用來剔牙的,剛剛啊,和師兄吃了太多菜,剔剔。」說完指尖微微一凝,身形微側。
她感到身後紫氣彷彿更暗了,隨後將銀針一甩,割斷了那人的袖子,霎時間,露出了如玉般滑潤的手臂。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啊,公子的貞潔碎了一地啊,我必須得對公子負責,待我下山,不日便行六禮娶公子過門。」不離甩了甩袖,鳳眸盈滿了真誠,憤憤道。
「不久公子便是我的人了,那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對吧,這欠不欠的,說來惹人笑話呢。」不離嘴角弧度加深,朝紫影擠了擠眼,不用她猜,她都知道面具背後的臉只怕比烏鴉還黑。
「說完了?」雲沉不怒反笑。
「唔……沒有啊!為妻的怎麼可能沒話與愛夫說呢,不過時間緊迫,我還得趕緊回去通知師父,準備下禮,等吉時已到,洞房花燭夜時,再與夫君你把酒言歡,纏綿一夜,告辭啦!」
話還未說完,不離便輕提一息溜了,背後只傳來一聲低沉的吼聲,「你以為你躲得過嗎?」
她掏了掏耳朵,管你呢,捏了個決,還是趕緊找師父商討回王府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