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場:和藹可親的鄭師長
負責善後事宜的大部隊給容芷安排了吉普車,說是可以送她到市區。
聽到這個消息,容芷無疑是開心的。表示感謝后便安靜的找地方坐著。她摸了摸胳膊上,那一條細長的刀傷,它是來自這個世界的第一道傷,痛感實實在在。
這傷,真真切切。容芷一直沒有一種代入感,融入感。現在卻要不禁思考,這個世界與她之間,夠真實嗎?是自己誤入了這個夢境里的世界,還是這個世界誤入了自己夢境?
「不,這不是夢."
容芷似乎並沒有沒意識到,在她的邏輯設定里,這個世界都是在夢裡。當跳開這個設定,一切都變得合理了。世界是真的,她也是真的。
一陣恍惚后,她看見開到視線里的這輛軍綠色吉普。這在容芷眼中屬於古董級別的汽車,從出現的那一刻,它的形象就是完虐一眾人等的高游標的。
容芷對機械機類設備器件出奇的執著。她整整圍著汽車轉了三四圈,當注意到人們都在等她,才訕訕的地上了車。
「小容同志可願與我們這群老兵同行呀?」
自伊始打過一次招呼的后,容芷再次見到這位姓鄭的師長,就是他走過來表示要和她同乘時。「當然,當然願意!」
容芷想起剛才那一瞬,那份徹頭徹尾的尷尬猶在……那時她正在跟駕駛位上的兵哥哥撒嬌賣萌,說她想試試,差點把人兵哥哥嚇懵。鄭師長走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那麼一幕:
「解放軍同志,我保證只是轟一下油門,我不放手剎不掛擋,空檔給油滿格的情況下看看發動機能達到多少轉速!您若實在不放心,要不您來操作給我看看,也行!」聲音軟糯,凝脂美人不外如是了,小戰士還懵著,容芷聽見了身後的動靜,轉身看去那一行人正玩味的看著自己。
容芷:囧ing!
而這廂,鄭師長與幾位領導都聽到容芷說的話,單看,每一個字都認識,可放在一起聽,幾個有身份有級別的軍人表示聽不懂!但不影響判斷,這是要開車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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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毅傷勢較重已經提前被送走,向鄭師長引薦容芷的,是秦峰。
這是容芷第一次看到臉上卸下偽裝的秦峰,也是這個時候知道了接觸過的幾個軍人真正的姓名——比如眼前這位秦峰,對他的印象是很冷很鋼;他還是肖隊長團里的政委……!還是個儒將。就是冷了點!還有肖隊長,名叫肖毅,是個團長,容芷對這個人的印象就是凌厲而正義,如果能不經常對她行注目禮,她會認為肖毅隊長是最適合做朋友的!正義的人會給人莫名的安全感。
這倆人倆都是這位鄭師長手底下的兵。
鄭師長此人出乎意料的和藹,像院長爸爸那樣,總愛笑呵呵。他提出同乘一輛車的時候,容芷表示欣然接受,她本身就是順帶的,現在人家領導還去詢問自己意思,這是多麼直降身份!倒是秦峰想阻止,但被鄭師長抬手制止了。
最終同一輛車子還是硬生生擠了五個人,前面倆,後面仨,容芷坐副駕。
駕駛位上此時換成了秦峰。路況是意料之中的差,容芷被顛的一蹦一蹦,安全帶形同虛設。
路上鄭師長主動開口問了容芷很多關於機械工程類的發展前景,甚至探討了軍工企業的可行性與突破點。鄭師長震驚於容芷腦子裡強大的理論儲備、以及對工業驅動社會經濟,經濟支撐國力,環環相扣的見解,她侃侃而談,語速平緩張弛有度,落落大方像是揮斥方酋的領袖那麼耀眼奪目。鄭師長想,不愧是我華國的姑娘,這氣度,這自信,這漂亮的不像人間出品的——這是僅我華國才有的姑娘!
驕傲如斯的鄭師長覺得,來自未來的小姑娘,都該是眼前這樣,那我們的國家豈不是到處都是這樣的人才?
果然不愧是鄭師長!你真相了!真的到處都是人才呀!
駕駛位上的秦峰除了幾次接鄭師長的問話,容芷再沒聽到他開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容芷覺得這位秦峰同志好像有話想對自己說。欲言又止,容芷也不好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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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車子已經駛入了人類活動區,容芷看到越來越多的建築物還有零零星星出現的行人,就興奮了。與容芷的交談中,鄭師長似有默契的撇開歷史走向,更是避開了敏感的人物。容芷很欣賞這樣上道的人。
在認知範圍里,容芷也賣力的分析當下工業的可行性。自始至終敏感的話題,一個沒問,一個沒提。
看見容芷興奮的神色時,鄭師長關心她今後的打算,容芷也沒有隱瞞,清清楚楚的說自己要去首都。
首都大學現在還叫燕京大學,依舊是華國教育的風向標。容芷內心感慨,事實證明你爸爸還是你爸爸、無論什麼年代,它都混的風生水起。作為首大的一員,一種謎之驕傲有沒有?
與鄭師長聊起自己的學校,那叫一個開心,她順道還提出到自己的安排:「鄭師長,秦隊長,感謝你們一路以來對我的照顧。請在交通便利的地方或者距離火車站最近的位置放下我。我才疏學淺,無意到軍隊謀職,鄭師長的盛情,我只能辜負了。我怕疼怕苦,我還是喜歡搞一些研究。」目的明確,初心不改。漂漂亮亮的一番話,如果不是後續太打臉、這段話可以作為容芷外交史上的高光時刻了,首次與人生中見過的最大的官談話呢!可惜了……
漂亮的話說的再漂亮,原計劃還是擱淺了!就在鄭師長善意的替她分析人了,她將要面臨的境遇以及風險,作為一名黑戶,寸步難行。且,判斷容芷應該身無分文!衣食無著,身分不明,就算有腦子有點伸手,這是個文明社會,想要安安穩穩到達京市再進入燕大,中間的困難豈止是隔山海。
這還只是可以想見的困難。更何況還有更深的一層,鄭師長覺得眼前這姑娘聰明是不假,可她不知道她的存在,對於這個世界、尤其是此刻的當局者來說,是怎樣的一種誘惑。
來自未來,不俗的認知與見識,還有她對於這機械工程一行業核心技術的掌握,在這個稀罕人才的時代,她的存在簡直堪稱原子彈爆炸。矚目之下必有陰暗,那些千方百計想要摧垮我們,阻礙我們發展的,惡勢力一直都在。他們不會讓這個姑娘安生的活著。等待她的是怎樣的血雨腥風……
沒有人護著的話,處於漩渦中心的容芷終會成為上位者之間膨脹野心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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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芷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不是一場夢,無論她願不願,她受到的任何傷害都會是真真切切的存在。這是個危機四伏的時代!
頓覺心累的容芷揉了揉酸澀的額角。她並不後悔坦白了來歷,卻也責備自己過於冒失。
信仰這個民族沒有錯,但容芷卻忘記了這個國家,現在多事之秋,它並不安全。
容芷沉默了,她在思考。去,還是留,這時個問題。
容芷雖然還沒說出自己的決定,鄭師長似乎已經在她的堅定眼神里看出了答案。
鄭師長哈哈一笑:「好久沒遇到這麼有擔當的小姑娘啦,我留你在軍營就是為了想要護你一時,給你點時間強大自己。可即使壓上我本人的身家性命也不可能護住你一世,你當知道你的存在對這個世界意味什麼。」
容芷點點頭,眼神堅定。
「我的目標還是回到自己的地方。但不影響在尋找歸途中貢獻這個民族這個國家,我生而為人,畢生所願,都是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條路,總要有人先走。」
鏗鏘有力的聲音如有實質的扎進在場所有人心裡,這一刻沒有男女之分,沒有年齡之分,所有人都因這個小姑娘一番話,熱淚盈眶。
其實不必再問,路已在,何時踏上征途只是時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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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容芷還是跟車進了軍營。因為容芷的傷口,引起了發炎,高燒了。還是鄭師長看著這個執拗的姑娘,堅持要下車,但臉上的緋紅卻不正常。鄭師長有兩子一女。他們都比容芷大。他一個當過爹的人,就比身邊的兵蛋子們要細心多了。
最後容芷是迷迷糊糊的跟著車進了軍營!她沒來得及表達意見就暈了,然後鄭師長把人抱進醫院。當晚值班的醫生,護士,是相當震撼的。這個軍營一個軍部,3個師,鄭師長帶的這個,是後來增設的,專門培養特種兵。但鄭師長在軍部的地位是最高的,這份尊榮來自於鄭師長的軍功都是戰場上實實在在拼來的,又加上鄭師長一家位從軍,雖然資格尚淺,但前途一片大好。
眾人震撼的是向來鐵面判官般的鄭師長是出了名的不好說話,眼裡容不下沙子,現在卻跟抱自己孩子似的抱個人跑著進的急診室。
鄭師長一貫的形象就是雷厲風行。他看得上眼的人,那是和和氣氣,他若看不爽的人,那你可千萬別往跟前湊。
大家都猜測這是不是師長家的小閨女生病了。醫護人員認真負責,該包紮該消毒的,也都重新處理了。容芷的生命體征都很平穩,各項指標也沒問題,只是已經連續2日,她沒有清醒的跡象。
愣是有一種要睡個天昏地暗的勢頭。鄭師長是天天來,她天天睡不醒。鄭師長著急,還特地把他家愛人磨了過來,幫忙照看著。
也是這時眾人才知道,這姑娘不是鄭師長家的孩子。不過就這關心在意的樣子,眾人八卦的時候紛紛猜測,估計這位是家裡的某個小輩、或者未來兒媳婦;總之,受寵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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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容芷沉睡的期間,鄭師長轄下第三師骨幹,連同鄭師長一起,一行7人到了肖毅的病房裡,此時的肖隊長已經完全沒有在叢林里那份頹廢與虛弱了,整個人神清氣爽!
一屋8人,來了一場為時不短的總結會議,若不是小護士與住院部醫生來催了四五回,這群人還不想放過病患肖隊長。最後,也只得訕訕離去。
離開前,鄭師長給了肖毅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
除了容止的身份,肖毅隊長可以說是無不詳盡的陳述這次作戰任務的全部劇情了。寫報告的事情交給了秦峰。
當晚,肖毅隊長於臨睡前迎來了單獨過來的鄭師長。沒有人比肖毅了解的更加具體的容芷,也沒有人比肖毅更有理由相信容芷身份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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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上午,營地軍人們剛結束上午的拉練,解散的號角剛吹響,容芷緩緩睜開了眼。她睡了很久,很久,怎麼也醒不過來,她的意識狀態很多時候都是存在的。比如她可以聽見來去匆匆的腳步聲,她可以聽見有人進來又有人離去的開門關門聲。
可她就是睜不開眼睛,記憶中這已經是第三次。每一次都毫無徵兆,容芷把這次發病原因歸結為連日來的高壓狀態,以及用腦過度。
鄭師長的愛人石慧,是文工團的團長,她第一個發現容芷醒了,也是第一時間跑到傳訊室給鄭師長打了個電話。
容芷清醒過來的時候,便拿起自己的背包找個地方換衣服,洗漱。等石團長打完電話回來,就見到收拾利索的小姑娘,笑意盈盈的站在窗前回望著進門的她。石團長想起2天前她被丈夫軟磨硬泡、好話說盡的帶了過來,說是讓她幫忙照顧一個很重要的小姑娘。她也沒多問,就是看到人以後,覺得這睡著的姑娘漂亮的過分,她一個在文工團工作的團長,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饒是如此,依舊被這個姑娘身上乾淨清冽的氣質吸引了。而這會,看著睜開眼睛,表情生動的姑娘石團長覺得今後恐怕再選新人就難了,看過這個、誰還能入得了眼。這姑娘,沒醒之前覺得人膚若凝脂,眉如遠山,可這醒了,一雙秋水剪瞳顧盼流連之間都是深意,長發如墨飄逸質感,再看這搭配起來的五官無一不不透著舒適靈氣,現在一笑更不得了,彷彿萬般星辰入大海,美的驚心動魄。
她就這麼靜靜地望著你,盈盈一笑,她作為一個女人都覺得腿軟。要命的是,這身衣服白襯衫黑褲子,她也有,她也看過別人這麼穿。可再看穿在這姑娘身上,筆直修長的雙腿線條勾勒出來的就是渾身透著一股英姿颯爽,一動一靜之間浩然正氣,婉約卻不失力量,優雅從容中透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且一身書卷味最是靈氣逼人……
這樣的人,普通世家絕無可能!哪怕是數一數二的頂流世家,怕是也沒這本事養得出來這樣的的人。
石團長很酸,她都把能想到的讚美之詞搬空了,可還覺得不夠。
石團長更酸了:乖乖,這是誰家養出來的仙女,落下凡間……
就在石團長覺得她都要看醉了的時候,剛還在開會的鄭師長率領著他的部下,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醫院大門,來到這個動輒逼遮的房間……
話說,當石團長給自己丈夫打電話告知醫院的人醒了的時候、鄭師長正在聽秦峰對執行任務中的幾次錯誤判斷做陳述性總結,尤其是關於容芷的意外介入。秦峰也沒有提及容芷來歷部分,這是鄭師長提前交代的。
這次針對境內最大一批犯罪團伙的圍剿抓捕任務,該組織成員的主要頭目全部落網,包括那個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二號頭目,代號藍色馬蹄蓮。此人正是最後由容芷親自擒獲的那個短髮女人,也就是該團伙二號頭目,馬曉蓮。
此次落網罪犯已全部移交公安部門,估計要抹掉容芷這個人,不太可能。
而鄭師長所想的是,他要抹掉的是容芷的來歷,這部分信息。其他的,他倒是挺想得開的。
當會議中的人聽說醫院的人醒了。一眾開會的,當下決定去看看這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也就才有了容止看到的這個場面。
其實吧,他們也就是來看一看,或者寒暄兩句,有的甚至連話都沒說,更別提留下名字了。一群人風風火火的來、風風火火的走,容芷是一個也沒記住。最後鄭師長單獨留下來,跟容芷進行了一通長談。
「那個未來都21世紀,安居樂業的盛世太平都實現了對嗎?」鄭師長眼中含著光輝,幽幽的問。
容芷點頭「是的,真正的幼有所養老有所依,人人有信仰,眼底有星光」,「不過,光明與黑暗本來就如影隨形,所以即使是和平年代,也有罪犯要抓,有惡勢力需要剷除。」
「你留下,這裡沒有人會拘著你。等合適的時候以合適的身份入京,五月就有一個科研界的競賽,獲獎者還有可能被燕大特招。」鄭師長提前劇透,留人也留的情真意切。
容芷是真的覺得自己已經找不到理由拒絕。她不習慣欠人,也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了。
她接受了,「謝謝您,鄭師長。」
容芷想,她也只能趁著在這裡的日子多做些事情,報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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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芷也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像爸爸的師長。脾氣爽朗,憨態可掬,還和藹可親。這些性子都滿足了容芷對「爸爸」這一形象的幻想。所以當下更覺得親切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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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弄人的造化不是好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