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劫難

第四章 劫難

秋初的氣候剛剛好,不冷不熱。日初出,陽光灑在大地上給予大地溫暖,又好似一個鈴聲,開啟了社會一天的運轉。菜市場如期熱鬧了起來,為謀求生計的老人開始擺攤:賣青菜的、牛羊豬肉的、海鮮的,樣樣俱全。自立門戶的中年人也開店營業:包子鋪、賣店、麵館。而不乏的,則是這「荒城」的唯一活力---為目標奮鬥的初高中生

「兩個大蔥豬肉包子」「4元」

「好,給你錢」

玉奕左手給錢右手接來包子,邊走邊吃著,與其說吃著,不如說是在囫圇吞棗,卻能品出不一樣的美味。快到校門,玉奕剛好吃完,把書包旁的漱口水拿過來,隔著嘴灌進去,再來回洗漱,反覆兩次。帶上口罩走向校門,對面走來的正是叢昕月。這並不是巧合,而是玉奕事先計算好的:小叢每天都在6:25~6:35這個時間來,這個時間段到校一定會遇到她。雖是早就料到,但玉奕未免仍些許害羞,進入校門后,玉奕向右走,小叢向左走。光是擦肩而過,聞到她的體香就讓他開心不已。

碧藍天空中的陽光普撒世間,伴隨著輕紗般的秋風,讓人感到十分舒適,「人」字型的燕子南飛度冬,校園整整齊齊、文墨儒雅的讀書聲最是使人放鬆愉悅。風聲,鳥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少年的夢充滿期待,少年的心怦然心動。

「我想了下,還是算了,我有喜歡的人了」「真的不考慮了嗎」

聽到玉奕的拒絕,陳詩妤幾乎是一瞬間就眼泛淚光。

「不了,我有喜歡的人了」「這………」

陳詩妤本以為玉奕會以說出一段「令人感動」的話拒絕自己,可如此直白完全超出陳詩妤的想象。想到這,陳詩妤哇的一下就哭了出來。玉奕看到這,也十分吃驚,他從未想過一個女孩會因為被自己拒絕而嚎啕大哭,他考慮到陳詩妤可能會因為被拒絕而傷心,但沒想到會這麼強烈。長相如此甜美可愛的學妹在自己面前放聲大哭,縱使是冷血如玉奕也難免動了憐憫之心,更何況,她是因為自己才這麼失態。玉奕調整呼吸,手下意識地摸了摸她的頭

「十分抱歉,em,這種情況下我不擅言辭,抱歉謝謝你的喜歡」「不,你不懂,我就喜歡你這種所謂的冷血,我無法抗拒,你這讓我怎麼辦」

聽到這,玉奕瞬間怒火攻心,他認為,自己已經表明了態度和不擅言辭的情況,為什麼還要死死糾纏

「怎麼辦?我們又沒發生什麼,什麼叫怎麼辦!」

玉奕逐漸憤怒,說話聲音大了起來

「那………好吧,我們能做朋友嗎?」陳詩妤抽泣著。

「朋友可以,但不要再來問我談不談戀愛這種話題,也不要再來煩我」

「嗯嗯好,不問不問,能繼續當朋友就行」「嗯,我走了」

說罷,玉奕轉身離開,耳邊吹過陳詩妤的聲音,但聽不清是什麼,或者說,是壓根不想聽。剛走沒幾步,叢昕月從教室走了出來,和同學說笑到。他想過可能會看到她,在他眼中,她是那樣漂亮、高雅,與陳詩妤失態的行為舉止形成了鮮明對比。

太陽走下了山,夜幕降臨。天空像是被蓋了一層黑布,空中的上弦月是那樣皎潔,自獨立於黑夜,散發著「孤高自傲」的氣息。

一看錶,22:30,玉奕從補課班走了出來,往家的方向走。玉奕邊走邊釋放著一天的疲憊。路過路邊攤,傳來撲鼻的香氣,他摸了摸近乎空的肚子,走近了一個賣雞蛋餅的推車。

「來一個雞蛋餅,加王中王加雞排,放辣醬」「好嘞,十一」「嗯,給你錢」

玉奕掏出錢遞了過去,側過身子等著。這時賣雞蛋餅的阿姨問到

「孩子,上幾年啊?」「初三」

「哦,快中考了啊」「嗯」

「這麼晚了,剛補課回來嗎?」「嗯」

「你父母不接你嗎?」「我自己住」

「哦,這樣啊」

這是發生在半年前的事。當時八年級的玉奕正在備戰地生會考,臨近晚飯,他在床邊休息,準備飯後去補課。這時母親進屋說

「晚上去楊老師家寫點地理生物。」「嗯好,我寫完數學就寫」

這本是很平淡正常的對話,可接下來母親的話卻令人無法理解

「嗯,那你就不寫,沒人逼著你寫!」

突如其來的一吼讓玉奕先是一愣,但立馬開始「輸出」

「我說了!我寫完數學就寫!」「嗯,對對,不寫」

這毫無邏輯的回答讓玉奕「無從下懟」

「我說我寫完數學就寫,我說我不寫了嗎!」「對,不寫,對」

母親這讓人很是不爽的態度和一點邏輯不講的樣子讓玉奕很是煩躁,這種連小學生都不會說出來的話卻在一個不惑之年的女人口中說出。

「**md,你tm就要死!」「那你滾!滾!」

「走就走唄!破地方,這tm哪叫什麼家!這tm就是拼湊出來的扭曲的家庭!走唄!sb!c!」

玉奕邊罵著邊收拾東西,他真的忍受不了現在的拼湊家庭。

玉奕出生后的五年,一直生活在姥姥家。四歲那年,他得知自己有了一個妹妹,只比自己小一歲,因為玉奕年齡尚小,所以父母選擇在他四歲時告知他。聽到這個消息后,他非常開心,成天嚷嚷著要見妹妹,姥姥會以慈祥的面孔哄到:等年底就安排你們見面。

但第二年,玉奕沒有等來妹妹,而是等來了父母離婚的消息。這則消息使他振聾發聵。那天,一個很少出現在他視野中的人----父親突然來到姥姥家,沒有禮節地進了屋把玉奕抱到了車上,並連丟帶塞地將衣服扔到了車上。

這個只有五歲的孩子突然在安逸祥和的生活中迎接了一場雷威電鳴近乎死亡,呆板地坐在座位上不知所措,呼吸好像停止。耳邊傳過來姥姥想要「奪回」自己的聲音,但強言的父親一點也不給臉色。一番吵后,父親上車,風馳電掣地開到了京橋。這是玉奕第一次與至親分別,對於他來說,父親一系就好像陌生人一樣,五年來,有關父親一系的消息十分渺茫淺淡。離開姥姥家去京橋,對於玉奕來說,這是他的第一次離家。

天空昏暗至極,四處漂游的雲好像妖怪的黑影,遮蓋了天空,擋住了月亮,黑暗了人間。少年的心也隨之黑暗。

過了大概10個月,一天晚上,父親帶了一個四川口音的女子,看起來35歲左右

「這個你叫小姨」「小姨好」

那女子不知為何地一臉蔑視到

「你好」

陌生而又扭曲的口音傳來,令玉奕十分不適,他感覺自己並不是在一個家中,而是在一個陌生的房子里,或者說,父親壓根就沒把他當作是家裡人。玉奕此時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會對自己真正的「好」,而父親顯然已和她墜入愛河,自己作為「第三者,應該會被逐出家庭,可玉奕並不傷心,因為這樣他就一定會和素未謀面卻一直想念的妹妹在一起。

果然,過了大概兩周,父親以工作繁忙為由把玉奕送到了落後農村的奶奶家,可令玉奕驚訝的是:妹妹沒有一起來到奶奶家。當他問起時,奶奶皺起眉頭不情願地說到

「你小妹跟你媽住,離婚判定時候把你判給你爸,把你妹判給你媽」

玉奕聽到這很吃驚,很絕望。從此他開始了早晨五點起床,坐小客車到鎮上,再轉車去京橋上學的生活。在校時,還會遇到班主任和數學老師的冷嘲熱諷和同學們的排擠。放學后再「坐車---轉車----坐車」回家。回家后,還要面對每天喝的酩酊大醉的爺爺。不光作業完成效率不夠,還要面對爺爺的胡言亂語。父親也可以說是對他完全放手,就當沒這個兒子。他無時無刻不懷念在姥姥家的生活,在幼兒園中,同學們老師們都很喜歡他,園長對他更是疼愛有加,放學后姥姥會為他準備美味的飯菜,母親一周回一次家,簡直是人間天堂。可在奶奶家,這些壓根是「空談仁義」,醉如酒鬼的爺爺,「明白仙」的奶奶,對自己放手不管的父親和讓人發嘔的父親。

再後來,他和母親有了聯繫,儘管爺爺奶奶會經常拔電話線、通話后莫須有地摸黑母親一系並對玉奕大罵,可讓他有了希望,或者說,是活下去的希望。

轉機在五年級的秋天。爺爺在喝了酒後,讓剛到家的玉奕給他磕頭,玉奕強忍照作,之後,爺爺開始「倫理」。玉奕好不容易強托到爺爺睡著,到了飯點,他想著:那死鬼終於睡著,可以放鬆吃飯了。可奶奶卻傳來一句

「叫你爺吃飯」

玉奕很是不解,好不容易拖到惡魔睡著,卻又要讓他「復甦」

「他都喝醉了那剛才他都說啥玩意啊」「哎呀!怎麼滴不都是你爺么」

玉奕無可奈何地走到爺爺卧室門口喊到

「爺,吃飯了」

見沒反應,便又喊了一聲,還是沒醒。

「去你爺旁邊喊」

這無疑是把玉奕推向了地獄之門。玉奕坐到爺爺床邊

「爺,吃飯了」

伴隨著鼾聲的停止,「惡魔蘇醒了」,爺爺把手放到了玉奕的脖子上,並壓著他的脖子坐了起來。玉奕的呼吸彷彿停止,彷彿成了一個乾屍,那一刻,他絕望至極。

飯剛沒吃幾口,爺爺又開始「倫理」,但不同的是,他把父親等一系的錯誤全部歸咎到玉奕上。從倫理父親一生到指罵玉奕,空口無憑地說玉奕在演戲,面對此狀,他多麼希望一個「英雄」能來救他,也就是奶奶,可奶奶卻借著機會跑出了家,留下玉奕一人面對惡魔。

孩童的心智一夜之間變成冷血的孤狼,他思考著:為什麼種種不幸都降臨在自己身上,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想到父親對自己置之不理的態度,他甚至在想自己為什麼降臨於世,也許是因為他經常將自己與他人聯繫起來,過度在乎他人感受,使得自己「惹火上身」。他不能再笑對他人,他必須變得孤僻,不,是冷血,是對同學老師的冷血,是對外人的冷血,甚至是對家裡人的冷血。玉奕思考著這種定義的冷血,不禁嘴角上揚,眼睛如同森林裡的野狼看著正在咒罵自己的爺爺。

他下意識地拿起一旁的酒瓶,砸在了爺爺頭上,吐露魯莽之言的爺爺瞬間倒地,疼得嚎叫起來。玉奕沉著眼睛背上書包,收拾衣服,走出門外。這是他第三次離家。

走在馬路上,玉奕感到輕鬆愉快,卻又對這來之不易的自由提不起半點興趣,或者說,他放棄了生活。

大約凌晨四點,太陽剛露出紅光,玉奕走到了位於京橋的母親家。敲了敲門,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個子高高的女孩,看起來和自己年齡相仿,長得很漂亮。女孩看到玉奕后發愣了一下,出於警戒,她下意識地要關門,可這壓迫感卻使她無法動彈。

「玉予啊,你怎麼隨便就開門」

玉奕的母親走了過來,看到玉奕后,吃驚到失聲,連忙將玉奕拉進屋內並關上了門

「兒子啊你走開的啊!」

母親看到兒子後放聲痛哭,是多年未見的思念驅動著母親的淚水。可玉奕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他只知道自己得救了,這時屋內出來了一個中年男子。

「叔,這是我哥」「哦」

母親調整情緒,向玉奕介紹此人

「這是你邱叔」「邱叔好」

「誒」

這回答陌生又熟悉,讓他想起了幾年前和「四川女子」問好的場景,他知道,這又是一個拼湊的家庭。

「好,我先睡了」「啊?」

也可以說是話沒說完,玉奕暈倒在地上。玉予看著這個和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非常激動,但同時也很惑解,聽母親和姥姥描述:哥哥是一個很熱心的人,長的很帥,總是笑對他人。可眼前這個躺在地上的完全是個冷血怪物。

在母親家的生活開始后,玉奕的生活質量得到了改善,但冷血的性格卻根深蒂固。沒過多久,弊端顯露,母親無規律的脾氣、無邏輯的言語和叔叔莫名其妙的沉默不語讓玉奕十分不爽。另外,母親那種想掌管一切的姿態也讓玉奕很厭惡。上了初中后,他徹底爆發。這種拼湊出來的虛假家庭本就讓人難以接受,卻又伴隨著毫無邏輯出現的矛盾。所以,八年級下學期玉奕在和母親大戰後迎來了第四次離家。

拿到雞蛋餅后,玉奕回到了姥姥在城裡的老房,也就是他的家。脫下外套和書包,坐到了沙發上並開了一瓶「廣州老汽水」,隨後,他轉動那箇舊式音樂播放機,播放起來周杰倫的《楓》,那是姥姥留給他的。萬事俱備后,他打開袋子,品味這美味。可剛沒吃幾口,傳開敲門聲。

玉奕透過貓眼看到,敲門的是妹妹趙玉予,可她手裡卻拎著行李箱。玉奕急忙開門,玉予一步邁進屋子關上了門。

「我以後跟你住」「啥?」

「我實在受不了那個家,剛入秋,天還熱,我穿個短褲睡覺那不很正常嗎,媽好頓罵我,然後我買雙鞋,她就來罵我亂花錢,我買鞋怎麼了,以及種種……還有那個經常板著個臉的外人,我真的無法忍受,還有很多事,就像無底洞一樣我一說就停不下來一說就來氣!」

「那……」「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住」

說罷,玉予把架床擺進房間。玉奕也想不出理由拒絕,或者說,是一種歡迎。

「那行吧,我可跟你說好,和我生活很苦的,勤儉節約」「約唄,反正我倆也在一個學校,放學了你就去補課班,我就回家待著,絕不打擾你」

「額,行,對了,你在哪班我還沒問過」「八年三啊,這你都不知道」

聽后,玉奕嘴角微微上揚。

「好,衛生間櫥櫃有備用牙刷,你先用,去洗漱吧」「嗯嗯」玉予開心地回答到,也可以說,是一種自由。

夜空中點綴著幾顆小星星,發著微弱卻耀眼的光芒,上弦月掛在空中好似陰陽之一。玉奕同往常一樣倒了一杯winsky,走向窗檯,一旁的音樂也切換成周杰倫的《夜曲》,配著音樂和美酒,仰望夜空,他思考著這來之不易的生活,複雜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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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無法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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