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集體生產2
凌晨兩點零五，第一個孩子成功出生。
是個男孩，長得很好看。只是這孩子是真倔，不管拍腳心兒還是拍屁股，堅決不哭，只是瞪著亮晶晶的眼睛四處瞧，沒有半點新生兒來到新世界的那種不安和懵懂。
按理說，新生兒有一小部分不睜眼睛，就是睜眼睛的，目光也遠沒有這麼明亮。
「離離你看，小寶寶的眼睛好漂亮，象不象帶花瓣兒的琉璃球兒？」
白芷離抽空瞄了一下，眼睛確實漂亮，又大又圓，也沒多想，「還真象。」
「芷離，怎麼辦呢，十幾個孕婦的宮口都開全了。」
眼看著一名孕婦的羊水都流盡了，卻因為沒有人助產，而躺在床上痛苦的叫著，家屬急得在門口打轉。
白芷離環視四周急得冷汗直冒，卻有心無力。
三個人，三雙手，打死也沒辦法同時給幾十個人接生。
而且情況緊急，即便再找總院支援，路程不近，也是來不及的。
若是因為沒有及時助產，而導致孕婦或新生兒出現什麼意外，她會恨死自己的。
怎麼辦？怎麼辦？白芷離急得直打轉。
媽媽辛苦孕育十個月，不能讓寶寶出事啊！
白芷離沾著滿手的血污，只覺天旋地轉、雙眼發黑。
明明已經預知危險卻無力阻止，這種無力感，會把人逼瘋的。
「寶寶們，求你們了，等等好不好，一個一個來。你們的媽媽養育你們不容易，別讓她們傷心啊。」
白芷離崩潰的哭了。
已經處理好的幾個新生兒瞪著大眼睛盯著她看，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一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喊聲起了作用，反正接下來順利了不少。
那些嬰兒好象約定好了一樣，處理好這個，那個立馬露頭。
三個女孩很快安定下來，有條不紊的一一接生。
雖然孕婦數量巨大，但接生的過程卻異常順利，只有第七十三個孕婦用得時間比較長，最後側切才把寶寶抱出來。
而第七十三個孩子是所有孩子中唯一一個揮舞著小手兒委屈大哭的。
這才是新生兒該有的樣子嘛。
當她們脫下手術服喝上第一口水、聽到肚子里響亮的腸鳴聲時，才想起來，她們已經一天一夜，準確地說是一天一夜加半宿沒吃東西、沒睡覺了。
保安知道她們累壞了，為她們卻附近的小店買來吃的，看著三個小姑娘吃得狼吞虎咽，笑意吟吟地說，「現在的小姑娘象你們這樣負責任又能吃苦的不多了，你們可真是好樣的。」
吃了幾口熱乎飯的米書恢復了點精神頭，點著小腦袋笑道，「可不是嘛，大叔你真是好眼力，全世界最負責任最能吃苦的女孩全在這兒了，有幸讓您給做了見證。」
保安不說話了，笑呵呵的看著她們。
吃過飯，幾個人正商量著怎麼能輪流休息休息，門外走進來兩位女士，看著一屋子密密麻麻的產婦目瞪口呆。
總院的第二波支援終於來到。
天黑了，疲憊不堪的三個小姑娘擠在護士站的小床上睡覺。
初秋天涼，醫院設備簡陋，被子也小，三人擠在一起還暖和些。
約克鎮人口不多，也沒什麼夜生活。進入深夜之後，整個鎮子都格外的安靜。
沉睡著的白芷離感覺被人扼住喉嚨般，呼吸困難。
張開眼睛，才發現是她姑爺爺的腿橫在她胸口。
側臉看過去，米書睡得很沉，大半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也許是冷的原因，米書抱著雙臂。
白芷離挪開那條橫亘在她身上的腿坐起身，把自己的被子給她蓋上，下床活動著僵硬的身體。
掀開窗帘一角，外面夜色是黎明前的黑暗，牆上的掛鐘顯示時間為十月二日凌晨三點四十五分。
她不過離開床一會兒，位置就被米書佔了，白芷離索性不睡了，轉身出去看看孕婦和新生兒們的狀況。
從護士站休息室到急診大廳要經過一條不算太長的走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竟感覺走廊上的燈光非常幽暗，讓她很不安的幽暗。
做為醫護人員，對於生死早已司空見慣，也沒放在心中，只認為沒有睡好才會產生不好的感覺。
快速穿過走廊，來到急診大廳。
大廳里人員密集，通風不好，味道有點大，卻很安靜。
為了保證孕婦休息，只在一側牆壁上開了兩盞光線柔和的壁燈，光線很暗。
值班護士坐在工作台上拄著腦袋打瞌睡。
產婦和陪護都睡了，只有角落裡有個人影，身板魁梧，應該是個壯年男人。他正握著嬰兒的小手，嘟嘟噥噥的似乎說著什麼。
白芷離眉頭微皺，產婦需要休息，新生兒也該細心呵護，還不到扯手聊天的時候。
「你是幾床家屬，請保持安靜，不要影響別人休息。」
她穿的是護士專用的軟底鞋，走在路上並沒有什麼聲音，屋子靜得出奇，她的聲音就顯得格外突然。
那個黑影身體一僵，很快站起身回過頭。
果然是個男人，皮膚白皙，身材挺拔，鼻樑上架著大大的墨鏡。
「你是誰？」那人沒出聲，白芷離追問了一句。
「我是病人家屬，這就走了。」
說完，那人從角落裡走出來，經過白芷離身邊時，帶著一陣淡淡的香風。
那人走得很快，幾步就消失在大門口。
「芷離，怎麼不去睡覺，看什麼呢？」
說話的是總院派來支援的護士小玉，她用手拍嘴打著哈欠來到她身邊，見她盯著外頭，奇怪地問她。
「應該是病人家屬，走了。」
「嗨，以為你看著外星人了呢，病人家屬不用目送的，快回去睡吧。」
「黑天戴墨鏡，你說奇怪不？」
「黑天戴墨鏡？芷離你不是做夢了吧。我媽說過，只有瞎子才不論黑白的戴著墨鏡。」小玉好笑的說道。
白芷離後背竄起冷汗，被她發現了就跑，不是壞人吧。
她幾步跑到剛才那人站著的地方，摸摸嬰兒，產婦也安靜的睡著，還好體溫和呼吸都正常。
把所有的孩子查一遍，確認都沒有問題后，她才長長舒出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那個黑影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