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凝神魂
「恭喜你們，通過了第一層考驗。」蒼涼的聲音如是說道。壬豐聽完和葉子兮相視一眼彼此都露出一個苦瓜笑容，第一層就差點丟了半條命，這還傳承什麼啊，你沒落不是沒有道理的。
似是知道這兩人想法，那道聲音頓時冷哼一聲：「聚靈湖傳承，毅力，緣法，天賦缺一不可，你們當這是蘿蔔白菜呢。」
兩人聽到也是忍俊不禁，相視一笑后壬豐朝著天邊拱了拱手道：「前輩教訓的是，請問如何進入第二層？」
「隨我來。」那聲音幽幽一嘆，旋即一道黑芒將二人裹住，一個閃爍間便來到一片蒼茫的湖畔旁。
眼前的湖散發著太古蒼涼的味道，湖水呈墨黑色，不遠處一棵棵枯老的樹像鬼爪一樣倒映在湖水中，樹上飄零幾片落葉剛落到湖面便被直接吞沒，只剩下點點漣漪。
「這是？」葉子兮眼神突然失去清明，嘴裡念叨著便朝著湖水走去。「小心。」壬豐趕忙一把將其拉住，葉子都浮不起來更別說人了。
「我怎麼了？」猛然一個激靈嚇醒后，葉子兮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剛才那個感覺還歷歷在目，彷彿湖裡有什麼東西呼喚她似的，不由自主的便想朝著那個地方走去。
「聚靈湖，有噬魂之力，方才你應該體驗過了。」這時從兩人身後走出一個白袍老人，老人袍子上無規則的點綴了一些墨印，渾然天成猶如繁星散落在其上一般。
壬豐回頭瞧見這位鶴髮童顏的老者，瞳孔微縮那個老人給他的感覺很奇怪，明明就站在面前卻又好像不是存在於這個時空一般他拱了拱手，「您是？」
「吾名墨玄，小娃子好生敏銳的洞察力啊。」老人挑眉笑了笑也不知道他說的具體是什麼時候，「前輩，請問第二道考驗是什麼？」葉子兮也是拱了拱手當即問道。
「還真是心切。」老人含笑搖了搖頭，指了指近在眼前的死寂湖泊戲謔道：「這第二道考驗說起來也很簡單，在這個湖裡掬一捧水就算破關。」
玩我呢？壬豐嘴唇扯了扯看著後者的眼神有些幽怨，他現在有理由懷疑這老頭根本不想交傳承，方才還說聚靈湖有噬魂之力現在讓我們去掬一捧水，活閻王吶，您是。
「你們仔細觀看。」老人自然知道這兩人犯的什麼難，他彈出一枚指甲大小的石塊拋入水中，石塊毫無懸念的沉底了，但壬豐兩人望去只見得石塊方才落水之處，圍著一天天黑白水墨色的鮮活魚兒，魚兒遊盪著時不時濺出一尾水花。
「聚靈湖對肉身來說是滅頂之災，但是對於靈魂來說卻是不可多得的滋補之物。你二人靈魂雖弱但若是利用合理，未必不能掬一捧水。」老人悠悠說道，倒也沒有隱藏什麼。
「我試試。」葉子兮看了一眼壬豐搖了搖頭，所謂靈魂是人區別於其他動物的根本存在，人之意識的承載者，是人之精神的基石，是修行之根。
但雖說如此想要觸及卻相當困難，即便是她已然開源也只是勉強具有這一概念，至於動用靈魂之力那純粹是痴人說夢。
「怎麼試。」壬豐聳了聳肩，這玩意玄的跟什麼似的。
「不知道。」葉子兮白了他一眼，「總之先努力感受吧。」說罷她便順勢盤坐下來。
「唔。」壬豐無可奈何，「你感受吧。」他在湖畔上翻出幾個扁平的石頭，邊打水漂邊思索著方才老頭朝湖裡砸石頭的意義。
「你說這個水能不能喝？」眼前的游魚一尾接著一尾，泛起的水花若下雨一般拍打在湖面上，忽然他看了一眼打坐的葉子兮沒來由的說了一句。
後者柳眉微蹙，並未接他的話茬只是睜開眼說道：「我確實可以感受到靈魂的存在，但是卻又總覺得的缺了點什麼。」
「要不咱喝點試試？」壬豐開始瘋狂蠱惑。
「找死啊你。」葉子兮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說罷，也不理他了，兀自陷入沉思之中。
搖了搖頭，壬豐覺得這小姑娘家家膽子實在是小的不行，豎子不足與謀！他一個人干坐著也沒啥意思，於是便繞著湖畔晃蕩起來。
有些路只有自己走過了，才知道到底有多長。壬豐有些感慨，這湖泊看著並不大，可他繞著湖畔走了小半天時間，也不過才走了半圈。等到一兜的石塊盡數投進湖中，壬豐望著不遠處泛青的小樹苗陷入了沉思。
這半天里他看見過太多這種小樹苗，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來然後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著變成鬼爪似的枯木。
忽然，他快步向前摘下兩片綠葉又在近旁丟出一枚石子，石子沉沒水墨游魚打死水花，壬豐眼神微縮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綠葉將其接住。
接下來的一幕令人震撼。只見那綠葉從紋理處迅速泛黃，而那滴墨黑色的湖水卻愈發晶瑩剔透。
「嗒叭」幾個呼吸之間樹葉便枯萎的承載不住水滴的重量，水滴不著痕迹的融入土地。
壬豐大喜，旋即薅了一把綠葉，左右開弓一片一片的去接著那滴水，最終在第九片葉子時水滴發出耀眼的光隨即凝聚成一滴晶瑩的固態晶體。
「發現了么？」暗處，墨玄含笑睜開雙眼，有些欣慰。
「葉子兮，別想了，看我發現了什麼。」他一路小跑回去，朝著還在打坐的女孩揚了揚手。「壬豐，你最好有事。」後者面色發黑，從冥思中站起身來。
「喏」他伸手將兩滴晶瑩閃爍的晶體遞了出去，「湖水凝結的，前輩說聚靈湖有滋補靈魂之用，我想應該就是指這個了。」
「有多少把握？」葉子兮挑眉，看起來確實像那麼回事。
「五成，這水滴獲取方法是前輩教的，這是唯一的依據了。」壬豐摩挲著下巴道。
「試試。」葉子兮也不是猶豫之人，五成把握放在這種環境下不算低了，接過一枚晶體一咬牙便將其吞入腹中。
「嗯。」壬豐點了點頭，也是將另一枚吞入腹中。
晶體入腹，一股強烈的怪異之感便從腦海中襲來。
靈魂，一個玄之又玄的的概念，作為武修的根本，可真正想觸碰卻難之又難。早在幾萬年前天靈大陸的古籍上便有記載過此道，只是後來不知為何此道的修鍊之途愈發混沌，如今鮮有純粹的魂修了。
壬豐的意識逐漸模糊，他彷彿隨風而去。意識遊歷過各種名山大川、世俗百態，一種無根浮萍般的空虛感從心底傳來，壬豐咬牙堅持著。
「這般變化倒是感觸不小。」老人掐著鬍鬚看著不遠處眉頭緊皺的二人，「唔，快醒了。」
話音落下葉子兮雙眸睜開，頓時天地間空氣微微一凝。「破」她朱唇微啟，一道紫芒自天靈處湧出，不費吹灰之力便從湖面上舀起一捧水。
「恭喜。」墨玄在身後拍了拍手，有些許欣慰，旋即將目光看向壬豐後者仍在皺眉堅持著。
「他不會有事吧。」看著壬豐痛苦的模樣，葉子兮張口問道，「不打緊，這是這小子的機緣。」
「我已觀遍千川百岳、人情冷暖怎的還是覺得差了些什麼。」壬豐眉頭皺的更深，他想不通到底差了些什麼。
「不妨去過去看看。」內心一道聲音響起。
「時間也能跨過么？」
「只要你想那便可以，時間不過是凡人的一廂情願罷了，這片天地所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換了一種形式被銘刻在天地間。」
「那便去看看。」壬豐展眉。
「這小子。」墨玄眼神微微變色，「如何，前輩？」葉子兮趕忙問道。
「且慢，帶我看看清楚。」墨玄搖了搖頭，閉上眼睛陡然睜開，雙目頓時變幻成蒼涼的白色。
「麻煩大了。」
「難道不是要醒了么。」聽得此言，葉子兮臉色微變。
「他的神魂遠超常人，方才遊歷之間竟是勾動了幾分天地緣法，我道為何第一次見聚靈湖便有這麼強的定力，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墨玄聲音有些許顫抖，若是醒來的話壬豐毫無疑問是這些年裡聚靈湖最契合的傳承者。
「會怎麼樣？」葉子兮聲音有些許顫抖。
「要麼成就，要麼沉淪。」老人不再言語，靜靜地看著壬豐。
「這便是這方天地最起初的樣子么。」看著眼前欣欣向榮綠景，藍天之上白雲悠哉悠哉的遊盪著，藍天之下草長鶯飛、百獸歡騰。
剎那間，便是百年光景。
「我有一劍，可斬落蒼穹！」風雲變幻，一座巍峨的高峰之上，一人看著天邊浩浩蕩蕩的黑色人影高聲喝道。
「這是？」壬豐嘴唇翕動。
「為這片天地而戰過的人，這片天地都會記得。」那道聲音嘆息。
殘陽如血，壯士斷腕。
那位白衣劍客，一劍將天地切割開來，黑影頓時覆滅大半，這一劍劍氣縱橫百萬里一眼望不到邊際，這一劍當真如他所言可斬落蒼穹。
可這一劍后，他再無戰力，只得任由黑影將之吞噬。
「天靈大陸，雖是實力不濟，可我沒有辜負你的養育之恩。」白衣劍客含笑，在黑影中將身體爆開。
「這些黑影究竟是什麼。」沉默許久后，壬豐問道。他自然能看出，先前那位劍客若是一心想走，那些黑影根本留他不住。
「傾巢之下，豈有完卵。你以後會知道的。」那聲音並未在這事之上解釋什麼。
時空再度變換，聽著耳畔的喧鬧聲、叫賣聲壬豐又一次遊歷了市井繁華。
「凝神魄吧，你的靈魂質量很高。」
「嗯。」壬豐點點頭，在喧鬧的人群中，兀自坐下。
而後周圍的名山大川，世間百態，皆是以他為中心破碎成一塊又一塊的碎片，碎片閃爍又化作點點星光，不疾不徐地向他湧入。
一天很快在枯坐中結束了。
「要醒了。」墨玄睜開雙眼，他很好奇這個後輩能到達何種程度。
葉子兮聞言也是結束了修鍊，美目看向打坐的壬豐。
又是一炷香后，點點光華自壬豐眉間散落出來，先是白色，而後紫色，又變為紅色，最後紅芒閃爍出金光，演變為金色。
「金色質量的靈魂。」墨玄激動的有些許失神。
他自然知道金色靈魂有多麼恐怖，靈魂的四大顏色，對應著不同質量的天才，尋常修士以透明魂魄為主，白色便算是百年一遇，紫色為千年之天才。而後是紫芒泛紅，若說真正的紅色那便是相當之罕見，至於金色則已然是傳說了。
「呼。」壬豐從冥想枯坐中睜開眼，嘆了口氣，這場遊歷於他而言當真是益處多多。
「怎麼了么？」看著一直打量著自己的兩人壬豐摸了摸嘴唇問道。
「沒事，怕你死了。」葉子兮搖了搖頭，她不清楚金色靈魂的意義，但是看墨玄那個樣子便知道，這必然是比他強多了。
「掬一捧水是吧。」壬豐看著死寂的湖面，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熱切。而後在葉子兮震驚的眼神中，伸出泛有金芒的手將水捧起。
墨玄臉皮抖了抖，點了點頭不做評價。
「接下來便是第三道考驗。」
「還來。」壬豐嘴角一抽，臉色發苦。「撲哧。」葉子兮對此倒是一笑，伸手點了點他的頭髮，「得了便宜還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