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石像

師徒倆在青衣城中插滿了旗子，隨後雙雙退出城外。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神威，使我自然，靈寶符命，告普九天……」

李道軒身前擺香案，掛三清神象，焚燭燃香，上擺供果幾樣，黃符幾張，一手掐印決一手持桃木劍，腳踏天罡，口誦真言。

隨後挑起黃符，揮了幾下，將符篆丟向青衣城。

黃符迎風暴漲，幾欲蓋住整座城池。

下方插滿的三百六十五面旗子，散發清光。

清光碟旋而上，與黃符遙相呼應。

突然，萬里晴空突然傳來一聲滾雷的悶響。

隨後，一道雷霆劈在城中，與旗子散發的清光融為一體。

剎那間，宛若滾油鍋中倒入了一瓢冰涼徹骨的寒水。

滔天烈火自城中熊熊燃燒。

草木味，屍首味等各種氣味飄散而出。

「本來這是說破天就是二長老翻個手的事，哎，沒辦法，當個長老沒賞銀，買不起好物件，修道也慢，還得照顧弟子……」

聽著李道軒喋喋不休的嘮叨，徐青枝識趣的往旁邊挪了幾步。

大火焚城，好似要把天燒個窟窿。

無數的回憶與思念，此刻全都在烈火中升騰。

徐青枝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手中長槍又攥緊了幾分。

「徒兒，我傳你一袖裡乾坤的咒語，以後出門在外，也好方便些，不然總拎個槍，也不是那麼回事。」

李道軒這時候好像哪家的老婦附體一般，說個話沒完沒了。

但徐青枝耳中，只聽到了要傳自己袖裡乾坤的法術，立馬來了興趣。

「閉目養神，心靈放空，調動真氣，默念咒語。」李道軒用法術將咒語打入徐青枝腦海。

默吟著口訣，徐青枝心思一動，真氣在體內激蕩。

雙袖如同被吹鼓的羊皮囊一般，將真氣纏繞在手中長槍上。

隨後，長槍剎那消失，落入了袖中。

抬起袖口看去，什麼也沒，但是在徐青枝的腦海中，卻清清楚楚的看見了湛藍長槍的位置。

又一甩手，長槍再度握在手中。

「牲口啊這是。」李道軒忍不住罵了一句。

自己當年學這門法術的時候，手都快晃斷了，倒不是有多麼難，而是難以靈活運用。

心中不得不感嘆應劫之人確實是天賦異稟，只可惜……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的暗自搖了搖頭。

「師傅，咱們修行到底修的是什麼？」徐青枝玩了一會，失了興緻。

「那我問問你，你覺得我們修的是什麼？」李道軒反問道。

「法術，成仙，天下無敵！」

「話雖不假，但並不是這個答案，修仙其實是修心。」李道軒背著雙手，看著熊熊燃燒的青衣城，滔天火光映襯的他臉紅潤無比。

「什麼是修心？」

李道軒聞言，指了指徐青枝的心，又指了指他的頭。

「法力在你的天靈，行事取決於你的內心，法力可以支撐你行事，但心，決定你是否有資格駕馭法力。」

說話間，李道軒從袖中摸出自己的貼身佩劍，利刃出鞘，直指蒼穹道：「修行之人將就順心行事，行事若不順心，便會滋生魔障。」

「歸根到底，修仙也好，紅塵中爭渡的凡人也好，都講究呼吸吐氣，若心中有氣吐不出，都會被那股氣，堵在心口。」

徐青枝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道：「那師傅，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你這樣，御劍長空。」

「你現在修行剛剛開始，但已勝過大多數，等你踏入搖星境的時候，便可。」

「那，什麼時候才可以入搖星境。」

……

徐青枝就好比一顆久旱逢甘霖的樹苗，不斷的向李道軒這個雲朵渴求雨滴。

後者也毫不吝嗇，一五一十的將一切告知。

師徒倆人從上午，聊到下午。

終於，青衣城的烈火逐漸熄滅，徐青枝的問題，也大多得到了解惑。

「在看一眼吧，這座城在不久的將來，還會有人居住，這裡的故事也會重新開始。」

李道軒用法力護住徐青枝，漫步在城中，烈火炙烤下，城牆都薄了三層，幾乎空無一物的城內，只有炙熱的餘溫。

「嗯？」李道軒疑惑一聲，摸著下巴思索打量著空城。

「怎麼了師傅？」徐青枝好奇的問道。

沒有說話，順著目光望去，發現一座雕像依然矗立在青衣城中央。

石像是一個身穿盔甲的壯漢，手持一柄寶劍，怒目圓瞪，望向城西。

這並不奇怪，奇怪的是，石像上面塗抹的顏料，依然存在。

「這石像什麼來頭。」李道軒問道。

「青衣城的武侯大將軍像，是大慶國第一位大將軍，當年大慶還只是一個小國之時，武侯大將軍從青衣縣走出，帶兵開疆擴土，有了如今萬里疆域的大慶。」

徐青枝眼中滿是崇拜之色，武侯大將軍的故事，青衣城百姓世代口口相傳，基本上城內百姓都是從小耳濡目染他的事迹。

「哦？是么？」李道軒疑惑更重。

將手放在石像上，入手冰涼，沒有任何絲毫的熱量。

「不應該啊。」他圍繞著石像不斷的打量。

忽然，他發現石像與地面接觸的一個角那裡，有著極為微弱的寒氣冒出。

若不是他道法高深，還真發現不了。

「這個武侯大將軍是葬在青衣城了？」李道軒問道。

「並沒有，當初天下局勢大定之後，大將軍立馬就解甲歸田，沒多久，便傳出死亡的消息，留下了一座衣冠冢，在城外，這麼多年過去了，早就找不到了。」徐青枝搖了搖頭道。

「徒兒，你後退。」李道軒吩咐一聲，見他走遠了，雙手推了推石像。

隨後念了個咒，運用法力，雙臂上清光纏繞，猶如兩條盤龍相助。

「哈！」

一聲大吼，李道軒使出全身力氣，臉憋得通紅，結果石像紋絲不動。

「有古怪。」收了法力，李道軒喃喃自語。

「怎麼了師傅？」徐青枝問道。

「奇怪，這石像看上去不過數千斤重，我剛剛全力推出，莫說石像，就算是一座小山，都能推動，怎麼紋絲不動。」

「師傅，這裡有字。」徐青枝指著一角。

剛剛李道軒使盡全力，法力和石像互相激蕩，憑空出現了四個字。

定睛望去，李道軒心頭一震，連忙拉著徐青枝走了。

石像上寫了四個小字，漸漸消失。

『王長生留』

御劍飛入雲端，徐青枝好奇的問道。

「師傅，這王……」

「噓，就當沒看見，切記，此事不得與任何人說，休提。」李道軒一臉嚴肅的告誡，表情很是可怕。

似乎他很懼怕這四個字，準確的說是王長生三個字。

「師傅……」徐青枝有些不死心。

李道軒思索片刻，嘆了口氣說道：「徒兒，你只需要知道，這天下修道之人，都是來還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