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將軍不戰死,壯士穿花衣(上)
眼看著二十年約期將至,郎武邊境早已是暗流涌動。
「報!鎮東司急報,武軍屯兵江野邊境,情勢危急!」
「報!戍北司遇強敵來犯,平、相二城有被攻破之險。」
近幾日,前方戰報頻頻,邊境發生了多場血戰,危機四伏。
郎王更是夜不能寐,憂心忡忡,一面下令各司嚴陣以待,堅壁自守;另一面則遣使者速速前往雲國求援。
本就積貧積弱的郎國,經此一疫與叛亂后,軍力越發凋敝,更是難以與武軍抗衡。
就連郎國的軍士乃至百姓也都知道這一戰在所難免,但未曾想到這一戰卻來得如此突然。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以郎國一己之力對抗武軍,無疑是死路一條,絕無勝算的可能。
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
一時間,從都城到邊境,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郎人們,現在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雲國的身上,這個每年攫取了他們賦稅一半以上的宗主國,是時候展現出他強大的力量了!
然而,一連過去了二十餘日,皆未見到雲國率兵來援,就連出使的使者也沒有音訊。
直到,在第三十日時,終於等來了一個使者的到來。
不過,來的卻是武國的使者!
一個,藏在面具后的人!
「郎王!我王料知雲國的援軍怕是來不了了,特遣我前來勸說你們開城投降,交出失地,重修友好!」武使大義凜然道。
郎王聞聽,勃然大怒道:「回去告訴武冀那狂妄小兒,二十年前兵退南海之濱,終日惶惶如喪家之犬,苟且偷生於一隅,豈有謀國之心!若非郎武止戰之約,尚得喘息之機,只怕早已落敗而亡!而今,背信棄義,怎敢在我大軍面前胡言亂語,奪城掠地,當真是痴心妄想!」
武使聽了后,義憤填膺道:「大王!想我武人這二十年來,忍辱負重,苟延殘喘,絕不是貪生怕死,而是為了報仇,為了復國!郎武本是一家,理應同舟共濟,
同仇敵愾才是,當年你們扶氏一門臨陣倒戈,倚靠雲國,致使武國分裂至今!我王,勵精圖治,宵衣旰食,足足等了二十年,終於等來了今天這樣的機會,武國統一,勢不可當!」
他這話剛說完,就見扶炎霍然起身,狠狠地盯著他道:「我王天縱英明神武,奮發圖強,這是國之幸,民之幸,天下之幸!」
武使這時卻哈哈大笑了起來,道:「你們的王確實很厲害,暗通敵國,自毀國門,戕害族人,這片土地,不是你們打下來的,而是拱手讓出去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逼問道郎王:「大王,當年的扶家軍何在?夕者四方同盟軍如今還有幾人生還……」
「住口!」郎王立即打斷了他,嚴聲呵斥道。
「你不是武國的使者!」郎王勃然大怒道。
「我必是武國使者!」那人堅定的答道,眉宇間流露出一種不屑的神色。
說完,那武使慢慢地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副猙獰的面目來。
郎王的眼中,立即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他朝著眼前這使者看了許久,臉色慢慢陰沉了下來,隱隱透著一股凌厲之氣,似是憤怒,似是畏懼!
突然,他一聲低吼道:「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斬了!」
聲音雖不大,卻帶著一股冰冷的殺意,這一聲怒吼,更是讓在場的所有人毛骨悚然。
四娘三人站在側殿的一旁,也是嚇得心驚膽寒,玲瓏暗自心想:這郎王果然是個不安定因素啊,怎麼動不動的就要砍人!」
「兩國交戰,不殺來使!郎王,你要打破這規矩嗎?」那武使毫無畏色道。
可他的話音剛落,郎王的大刀已亮了起來,刀芒帶著一股血腥味!
就在所有人都驚呆的時候,那人卻突然一聲冷笑,而後驟然道:「扶不服!郎國的命運就斷送在你這刀下了,值了!」
說完,他「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然後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朝堂上突然發生的這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因為誰也不曾想到,他們的王,竟然公然斬了一個來使,這是何等的霸道!
不過,眾人心裡也明白,這對武國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同時也意味著郎武之間怕是再無緩和的餘地了。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
事已至此,唯有一戰!
這時,扶炎快步走上前來,高聲問道:「諸位將士,誰肯與我出戰?」
他一連問了三聲,除了天門、溫綸和翁良飛三位司尉,其餘的將官皆無人應答。
郎王環視了一圈眼前的這些人,一臉肅然,隨即沉聲道:「天道好輪迴啊!」
這時,底下的眾將官們竊竊私語了起來,有推脫媳婦生產的,有說老母八十大壽的,還有預感到自己將要生病的……
每個人都為自己的苟且找了一個恰如其分的理由,並義正詞嚴的呵斥著對方。
這群人,很快便由小聲的竊竊私語變成了高聲的辯論,場面一片混亂!
扶炎見此,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只見他迅速抽出寶劍,一劍將殿中的大柱斬斷,大聲喝道:「爾等皆為衛國之士,理當以進死為榮,退為恥!倘有貪生怕死者,視為奸佞,殺無赦!」
一個「殺無赦」說出口后,空氣中似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瀰漫開來,他身前的將士們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心中駭然。
就在一眾人惶惶不可心安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封快報。
「報!大王,雲國使節求見,雲國答應出兵來援!」傳令官高聲呼道。
朝堂上的眾將官聞聽,無不滿心歡喜,紛紛亮出刀劍,從殿中走了出來。
唯有扶炎一人尷尬地站在那裡,拔劍四顧心茫然!
郎王這時也走了過來,當他路過扶炎的身邊時,卻突然停了下來,指了指砍斷的柱子,嚴聲道:「這柱子,你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