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接受哪種死法啊?
竹林公寓的長廊之中。
白牆之上懸挂的暗紅帷幕,一如小丑臉上的彩色塗裝。
獨眼的青綠色飛蟲在白熾燈旁飛舞,黑色水草般的不明物,在牆縫中緩緩蠕動。
肥腫的白色肉團,不斷從身體的呼吸口吐出濃重的綠霧。
桑梓清打量著一番人間地獄的景象,禁不住心中暗罵。
這哪裡叫做神祗反應微弱?
所有的衍生物簡直都快溢滿樓道了!
他一腳踹爆腳邊爬行的蠕蟲,將纏絲刀別在了腰間。
幾個保潔員滿頭大汗,不斷擦拭著走廊中間的幾幅壁畫。
她們身體如同生鏽一般,長滿暗紅色的粘稠苔蘚。
整個過道的牆壁和地板被擦拭的鋥光瓦亮。
一片閃閃放光的聖潔景象。
「我要吐了,或許白瓊詩是對的,我不該吃東西!」
桑梓清胃中翻江倒海,喉嚨口瘙癢難耐。
他抓起裝飾台邊上的花瓶,將裡面的水猛灌入嘴中。
「先生,這些水不可以喝···」
一旁的保潔阿姨急忙向前制止。
桑梓清揮手示意,將花瓶放回原地。
四處掃視一番后,他掀起保潔阿姨的衣角擦拭了下嘴,纏繞指尖上的紅絲,將幾人身上附著的紅色苔蘚盡數撕下。
拿著拖把和抹布的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少年揚長而去。
「唉···我怎麼突然感覺身體輕鬆了很多?」
「我也是誒,我還以為每天的工作量太大了。」
「奇怪了···」
保潔員們嘰嘰喳喳討論著,身體前所未有的痛快。
桑梓清愁雲滿面,一絲斬斷攔在路前的白色肉團。
神祗盤踞之地,會滋生大量的衍生物,這些骯髒的傢伙根本不會出現在普通人類眼中,但卻會潛移默化對人身體產生影響。
這種影響不禁包括身體上的疲憊,也包含精神上的分解與剝離。
令桑梓清詫異的是,明明此處有著數不盡的神靈衍生物,但蘊含此處的神祗氣息卻是微乎其微。
就如同刻意逃離一般。
與衍生物不同,神祗本身的存在,即使是步入潛淵的人類也無法輕易觀測到。
這也是對策局長期沒有劃分出各個污染區的一個重大原因。
楊蘇蘇的房間位於二十二層的中間區域,兩側並沒有鄰居居住,算是難得的雅靜之處。
此時的她,正依偎在新歡懷中,肆意享受著他的甜言蜜語。
「這就是靈魂的相遇吧,簡直太美妙了。」
「我會向她們好好炫耀你!」
···
她眼中的情人,娃娃一般,安靜躺在床上。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這個時間點,還有誰來啊,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楊蘇蘇憤怒起身,穿過客廳,透過貓眼觀察門外。
奇怪的是,可以看見的,只有帶著零星白斑的黑暗。
奇怪!?
咚咚的敲門聲再次想起,震得楊蘇蘇耳膜陣陣生疼。
「你這該死的傢伙!」
她緊咬住牙,勾起右手食指,氣勢洶洶地推門而出。
站在門前的,正是渾身濕漉漉的桑梓清。
「你是···法務部那個···」
「你不會是來接詩詩的吧,她早就走了,她身後可是排了不少人。」
「不不不。」桑梓清打斷女人的話,「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我?有什麼事嗎?可是我正好決定訂婚呢?」
「啊呲···」桑梓清一時無言。
他的視線穿過女人,瞥一眼衣架上懸挂的衣物。
粘稠的膠狀物從上面緩慢留下,在地毯上打濕一片。
每件衣服都發著溫潤如玉的奇妙光澤,蘊含著輕微的血腥氣。
「訂婚?這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聽說你的未婚夫相貌極其端正,想來和蘇姐你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楊蘇蘇被桑梓清的恭維捧得心情舒暢,便雙臂交抱,靠在門上。
「你真的不是讓我去給詩詩做工作的?」
「當然,蘇姐你大可以自信一點!」
噓噓噓!
楊蘇蘇臉一紅,立馬伸指噤聲。
「想死啊!我未婚夫在裡面,說什麼自信不自信的鬼話呢,你這臭小子!」
看似慍怒的臉,難以掩飾心中的歡欣雀躍。
「不給我引薦一下嗎?」
「進來吧,進來吧,記得換拖鞋,洗手間里有毛巾,擦下頭髮,別感冒了。」
說完,楊蘇蘇便兩步一條回到客廳之中。
「我的一個晚輩來了,等會給你們互相介紹下,這小子初次見面時和神經病一樣,今天倒是很會說話。」
「他肯定對詩詩有意思,所以才會想出那麼笨拙的搭訕方式。」
「我得好好撮合一番,正好也斷了某些人的念頭,哼哼!」
她趾高氣揚坐在男人一側,看起來頗為得意。
桑梓清拿毛巾擦拭下頭髮,不停打量衣架。
一、二、三···約莫得有二十幾件吧。
他拉起一雙白皙嬌嫩的手,放在手心中挫弄一番。
「這材質真的很不錯啊!」
感慨之餘,手機屏幕閃過一串信息的提示語:
【璐璐:再不幹正事,我就一槍打爆你的頭!】
桑梓清倒吸一口涼氣,回顧四周,距離最近的窗戶不過是走廊正對面的沙發之後。
這個死妮子是怎麼看見注意到自己動向的?
來不及細想,他便朝著客廳走去。
「哎呀,吹風機吹過了沒,可得注意別感冒了,夏季感冒能把人難受死。來,這是你未來姐夫!」
楊蘇蘇拉著男人的手,目光向男人示意一番。
桑梓清與男人相識一番,只覺得他的眼神,像是在哀求。
「久仰了,姐夫!你看起來,氣色很不錯。」
男人眼珠瘋狂轉動,不知想表達什麼意思。
桑梓清本想著在再閑聊片刻,不耐禁不住口袋手機頻繁震動。
這死妮子!
他暗罵一聲,開始絞盡腦汁的構想接下來的話語。
要如何保證楊蘇蘇的情緒不過於太激動,以此狗急跳牆下潛到新的境界,屆時她的能力將會發生質一般的飛躍。
如何構建語言,其中充滿了道不盡的人生智慧。
這不僅事關個人的情商,更緊緊關係著自己的生死。
桑梓清苦思冥想片刻,終於想出一句話來推進眼前的局面:
「蘇姐啊,你覺得被槍打爆腦袋,或者被絲線弔死,哪個更容易接受啊?」
「誒?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