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劍與骨
許灝定息存神,體內長青天樞生機源源不斷湧出,貫通全身,片刻便恢復如常,起身。
裴城依靠床榻,面色依舊蒼黃,見許灝看來,搖了搖頭,抖動乾裂的嘴唇,道:「方才強行運氣,你渡給我的氣機已是消耗殆盡,杜通是有意退走,做給人看,周圍必然有人監視我的動向。」
許灝訝然,轉念一想,恐確是如此,但杜通此舉又是何意?
裴城受傷,必然會有人監視探查。
他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年輕,不似裴城,有勇有謀,不論是杜通,紅月還是文縣其他勢力之人,都不簡單。
許灝為裴城接過一杯茶水,將當初溫軟塞給自己的一盒丹藥拿出,房間內頓時清香撲鼻,宛若桃林,他拿出一顆,遞給裴城,道:
「裴司使,這丹藥是一位朋友所贈,我稍加聞之,便覺神清氣爽,應當有用,你看看。」
想起溫軟姑娘,許灝面色微紅,他還不知,這一盒丹藥是呂醫師讓溫軟交給他的。
裴城一愣,接過丹藥,眼中流露驚奇之色,看向許灝,道:「這是活泥丹,內涵大量靈氣,同時可以激活人體脈絡,很是珍貴。」
說著手腕一抖,掌中出現一柄長劍,通體暗黑,生有鐵鏽,看起來很是普通,裴城道:
「這劍是我偶然所得,雖已生鏽,但此劍不凡,鋒利無比,削鐵如泥,只是無法蘊藏靈氣,其中玄妙不止如此,我參悟不透,如今我需要活泥丹,便一物關一物,你並不吃虧。」
許灝沒有拒絕,接過劍,好奇觀望,一縷髮絲落下,驟然分離,四散飄蕩。
「果真鋒銳。」
許灝笑道:「裴司使快服用丹藥吧,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裴城點頭,吞下丹藥,道:「此丹藥頗為珍貴,不可輕易外漏。」
財不外漏的道理他懂,隨即道:「昨晚我中了紅月之人暗算,沒能前往成紀請齊大人,裴司使昨晚與諸人對付曜蓮,不知結果如何?」」
活泥丹藥效催發,裴城面色逐漸好轉,道:「曜蓮並非紅月之人,但實力恐怖無比,靈橋同境界恐難有敵手,昨日我與宋均四人聯手,勉強可以一戰,但最後擊退他的,是一名神秘人,不然我恐怕就不是重傷了。」
許灝聞言,神色凝重,曜蓮竟然並非紅月之人,這倒是出人意料,不過對方看似年歲比他大不了多少,實力竟然如此強悍。
「曜蓮極有可能是奪舍重生之人,他修鍊邪功,功法招式玄妙,我不是對手。」
許灝聞言道:「那神秘之人,司使可知是何人?」
曜蓮如此之強,後來之人竟然能夠將其擊退,可見實力之強。
裴城思索稍息,搖頭道:「那人帶有面具,看招式也看不出什麼來歷,那人告訴我等,曜蓮神魂相對薄弱,是其弱點。」
許灝一愣,自己神魂好像還不錯,但又一想,對方是靈橋修為,孤身應對裴城等四名高手佔據上分,自己又如何能是其對手,恐怕一招都接不住。
「等我修到靈橋境界,或許可以試試,我的修為還是太弱,面對杜通靈橋境界之人,可以說毫無抵抗之力。」
許灝心中暗道,這時關鶴進門,見兩人都在,將紅髮女子襲擊之事一一告知,道:「裴司使,杜通將襲擊酒樓之人帶走,我沒有阻攔。」
裴城氣力恢復了大半,起身下床,道:「無妨,紅月符籙師屬於紫脈,團結一致,很快便會有人出動救那女子。」
「那我們現在該當如何?」
關鶴出聲詢問,如今文縣局勢頗為複雜。
裴城頓了頓,道:「杜通為外界營造一種我並未重傷的假象,意在將敵引入他那邊,曜蓮不知所蹤,但終究是個禍患,你們安心修行便是,我們這邊暫時不會有什麼變故。」
「杜通意在幫助我們?」
許灝與關鶴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裴城解釋道:
「也不全是,你們都小看了他,耳聽為虛,眼見也不一定為實,他與我有過節不假,適才來此,是取笑我也不假,但他的心思遠非如此簡單,他將敵人全部引去,必然做好了準備,此行恐怕圖謀不小。」
「對方是想撈取功勞。」
許灝立即明白了杜通的想法,裴城既然嘲諷不了,那便將計就計,營造假象,讓紅月之人不斷進入陷阱,獲取功勞,此人心思竟如此深沉。
兩人離去,關鶴在走廊湊上來,指了指他腰間的骨頭,好奇問道:「這是何物,你昨晚不會真被弄死了了吧。」
許灝將骨頭拿出,上下摸索,沒發現什麼異常,道:「差點死掉,不過這東西怎麼來的我也不知。」
「我覺得這東西不吉利,還是趁早扔了為好。」
許灝想了想,道:「我覺得砸人挺順手,而且它還救過一條性命,是誰我不說,但我覺得應當留著它。」
關鶴面色一黑,不在言語,自顧走開。
回到房間,許灝將裴城給他的長劍拿出,端坐在床,將劍橫在腿上,運氣注入其中,卻發覺真如裴城所言,此劍竟不能運氣,一股股氣機被隔離在外,彷彿有一堵無形的牆壁。
「古怪。」
他將運氣飛出,桌上的茶杯瞬間飛至,再運氣,便飛回,尋常器物都可以注入靈氣,然後控制其體,但這神秘長劍卻不能,不止是材質問題還是另有玄妙。
「邦…邦…邦…」
就在許灝思索之時,忽而傳來撞擊聲響,俯首看去,竟然是那根白骨在劍上躍動,不停的撞擊長劍,邦邦作響。
「它會自己動?」
許灝一呆,這骨頭似乎不凡,他伸手抓住,仔細觀察,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放開我,我餓了,快放開我。」
「你是誰,為何要藏在我身上?」
「本座名叫骨岐,是大帝之骨,統治陰河數百年,在陰間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怕了吧,乖乖伺候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許灝聞言恍然大悟,此事與陰間脫不了關係,光怪陸離的事他見了不少,已是鎮定自若,淡淡道:
「別整這些沒用的,我問你跟著我有何意圖?」
骨岐一愣,大怒:「你什麼態度,我看你有些根骨才想教導你的,信不信我揍你!」
許灝一愣,哈哈大笑,道:「若你能揍的我滿地找牙,興許我可以考慮伺候你。」
骨岐搖搖晃晃升起,漂浮在空中,隨即鉚足了勁飛來,心道:「不知死活的傢伙,膽敢對本座不敬,受死吧!」
「啪」
一節骨頭撞在許灝手掌心中,被他死死抓住,動彈不得,骨岐驚怒,道:「你怎敢如此,你知不知我是何來歷!」
許灝笑道:「大帝之骨,陰河之主。」
「知道還不放開我?!」
許灝鬆手,骨岐又用力衝撞過來,又被抓住,後者惱怒道:「虎落平陽被犬欺,你且等我恢復修為,屆時讓你跪地求饒!」
「哦?那我可留不得你了。」
他覺得這傢伙有趣,不禁戲耍道:「既然你如此記恨,那便讓你粉身碎骨好了,不然又多一仇敵。」
說著將骨岐高高舉起,作勢摔下,骨岐沉默不言,許灝微訝心道這傢伙幼稚無比,還有點骨氣,隨即準備用力摔下,教訓一番。
呼呼的氣流擦肩而過,骨岐瑟瑟發抖,自己修為大損,禁不起折騰了,這摔下去,准得卧床半月,自己吸食了點氣血,才好不容易能開口言語,一時任性壞了大事,得不償失。
想到此處,骨岐連忙道:「住手,快住手,我是大帝之骨,沒有惡意,我知道此劍的來歷,它上面刻有劍經,我可以摘錄給你修習。」
許灝聞言拿起一旁的長劍,聚精會神地觀望,卻難以發覺刻有劍經,隨即將骨頭當下,道:「且給你個機會,你如何知曉這上面刻有劍經,為何我看不到?」
骨岐昂首挺胸,站立在劍身上,自豪道:「山人自有妙計,且看我手到擒來。」
一節骨頭在長劍上走來走去,不時撞擊幾下,鐺鐺作響。
過了片刻,許灝出言道:「你這骨頭,到底行不行,不成便退下,莫要裝神弄鬼,我不摔你就是了。」
骨岐趴在劍上,忙道:「快了快了,再等等。」
許灝無聊,取出鎮靈司配發的長劍,練習起《逐月劍訣》,裴城劍法超凡,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不禁舞動長劍,他並未運氣,腦海中已將劍訣要領爛熟於心。
劍訣分為九式,一劍比一劍快。
長劍隨他而動,挑刺劈掃,凌厲迅猛,出劍劍若驚鴻,伴有陣陣破空聲,此劍訣能被鎮靈司選中,作為基礎功法,確有不凡之處,一番運作,許灝覺得全身氣血通暢了不少。
呼出一口濁氣,將目光投向骨岐,這傢伙還在蠕動,許灝蹙眉,不知是對方有所感應還是其他原因,骨頭跳下劍身,步伐穩健了不少,道:「找一紙張,我將劍訣寫於你。」
許灝找來紙張,鋪在桌上,隨即骨岐一躍而上,不需要筆墨,身軀舞動,下身有黑色液體流出,一番弄作之下,一篇歪歪扭扭的劍訣顯現。
他定睛看去,字跡醜陋不堪,好在可以識得是什麼字。
許灝將劍訣看過,當即運行,片刻后停下,此劍訣文字晦澀難懂,很是玄妙,運行時可以感覺不凡,但有幾處他隱隱發覺有些不對,餘光瞥了骨岐一眼,這傢伙躺在桌上逍遙自在。
他頓時心中有了猜測,將裴城贈給他的劍取來,感覺劍體輕了一些,隨即一邊演練劍訣,一邊根據自己的理解將不通之處稍作修改,頃刻,長劍舞動,罡氣流竄。
習慣性的將氣力注入劍體,奇怪的是他發覺竟然有一小股氣機進入長劍。
「這是為何?難道與他有關?」
許灝心神一震,看向骨岐,對方察覺到,旋即起身,警惕矗立,上身竟隱約有一雙小孔,仔細看去,竟是一雙眼睛。
雙目對視,骨岐神色一緊,道:「怎麼了,劍訣還可以吧。」
許灝道:「很是玄妙,有幾處不妥之處,總體而言還是很不錯的。」
說罷運氣入劍,一道劍光劈向骨岐,後者心頭大驚,一躍而起,連忙閃避到門口,怒道:「忘恩負義?你這是做何!」
「忘恩負義?你是得了便宜還想害我,你再不如實招來,別怪我不客氣。」
許灝將鎮靈司長劍一劍甩出,插在門上,骨岐感受到頭皮上方的凌厲,心中一緊,暗道這小子難纏,然後正色道:
「你那古劍設有封禁,我好不容易才破除,至於劍訣,我是如實摘錄給你,當時我也覺有幾處不妥,轉念一想,心道也許是我想多了,便原篇給你,不然出了差錯我便是有罪,你能看出問題所在,說明你我都是智慧絕頂之人,留下劍訣者當真該死。」
許灝冷哼一聲,佯怒道:「若不是我及時發現,你便要害死我,既然有能力破除此劍禁制,那你便將其完全祛除。」
骨岐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豪爽道:「這是自然,你大可放心。」
同時心道:「此劍禁制含有大量靈符,正好壯大自我,待我修為恢復,定要報仇雪恨,而今寄人籬下,且先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