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俠義心腸

第五章 俠義心腸

張鈞陵很好醫治,難的是找出受阻不暢經絡,在疏導運氣的同時不損害正常運行的經脈。

尋常醫師可以找出受阻脈絡,但修行者體內靈力雄厚,普通醫師難以把控,但這一問題在許灝這裡便迎刃而解。

許灝神色認真,先是找出幾道最為兇惡肆虐的脈絡,舉指封住,讓其不在胡亂沖盪,隨後一股氣機渡入,打通堵塞的脈絡,引導疏通。

趙律奇以為許灝也是江寧城的公子哥,因此並未阻攔,在一旁靜靜觀看,心道這少年出身不凡卻衣著樸素,不拘小節,當真是一股清流。

眼看張鈞陵氣色逐漸恢復,有了生機,薛盛安旁邊的兩人面色一冷。

他們皆是江寧城大家子弟,平日里與薛盛安走得近,兩家糾紛心知肚明,張家子弟死在此處再好不過,技不如人,意外死亡,若非要找個兇手,那便是「紅月」。

有趙律齊為證。

兩人遞給薛盛安一個眼神,詢問指示,薛盛安淡淡一笑,未有示意,移步上前,蹲身,笑道:「兄台醫術高明,救得鈞陵兄弟起死回生,不知何處高就?」

許灝憨厚一笑,道:「公子謬讚,在下成紀磨石人,許灝是也,醫術粗淺,不值一提。」

一旁趙律齊聞言驚訝,再看許灝竟有著眼熟,五官端正,膚色淡黃,正是吳師那家孩子。

他頓時恍然大悟,難怪能隨意點撥幾下便救人性命,著實少年英雄。

只是這孩兒何時褪去凡胎,通靈修行了,模樣也有些變化,更加硬朗了,讓他沒能一時認出。

薛盛安微愣,但很快恢復如初,溫煦笑道:「淺灘出卧龍,許兄弟技藝高絕,謙遜待人,著實不凡。」

許灝受到誇讚,靦腆一笑,沒有回應,一旁還有兩人等待救助,於是自顧移步到一邊,盤坐運氣,細細觀察。

「旁門左道!」

這一幕落在薛盛安身後兩人眼中便是對前者的不敬了,區區鄉野愚夫也敢恃才傲人,而且還是過時的「才」,當真是不識好歹。

薛盛安聞言擺了擺手,示意安靜,看著許灝愈發有了興趣,相比張鈞陵,他更好奇前者,若是遇到張家那位處境不佳,他或許還會猶豫一二。

對於他們修士而言,普通醫術早已被淘汰,人體神秘莫測,只要開啟長青天樞便可生髮肉骨,只要神魂不滅,肉身便不死!

許灝心無旁騖,專心觀察東華宗兩人,這兩人與張鈞陵狀況略有不同,是毒氣入身,好在並不多。

於是他依法炮製,封住兩人流竄體內的毒氣,隨即用靈氣將其逼迫而出,只見一道黑氣從兩人耳鼻散出,數息后兩人氣息穩定下來,臉上也逐漸有了幾分血色。

一旁的趙律齊見狀,愁眉散開,撫須看著許灝,欣慰一笑,這小子面相寬厚,本事也是不壞,姓吳的後繼有人,地下若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

東華宗二人實力不俗,頃刻之間便已恢復,起身致謝,男子俊秀有神,詢問許灝來歷,僅是山野少年,修行全憑自悟,不禁肅然起敬:

「在下祝東禾,這是師妹夏嬋。」

祝東禾介紹一旁落落出塵的女子,笑道:

「許兄今日之恩,東禾無以為報,來日許兄若有空,可來江寧神秀山一敘,那裡是我宗門山頭,師門長輩若見到你,定然可以收你,屆時我們便是師兄弟了。」

一旁女子溫婉笑道:「今日之恩,夏嬋銘記在心,許兄日後到了寧縣可報我名字。」

寧縣是江寧州的大縣,水土溫潤,遠勝成紀。

這兩人氣質不凡,他雖不知東華宗是何等宗門,想來也不差,但他還沒有進入山門修行的想法,對方也或許只是客氣一二,當不得真。

許灝淳樸卻不笨,看著認真致謝的兩人,他客氣回道:「萍水相逢便是緣,兩位不必客氣,我只是順心而為,想必醫者皆會如此。」

祝東禾內心敬佩,許灝年歲不大,卻寵辱不驚,談吐謙遜,可見山野出高人也並非是一句虛言,師傅誠不欺他。

張鈞陵早已恢復,看著祝東禾與許灝交談,裝作調養生息,著實是拉不下臉面,出門在外,家門臉面最是重要。

祝東禾稍加環顧,朝著薛盛安微笑示意,兩人雖未深交,但他宗門處於江寧州內,年輕一輩傑出人物他都有所了解,此人是江寧府主獨子,很是不凡。

「那位是鈞陵兄?」

張鈞陵聞言頭皮一緊,實在裝不下去,一口濁氣吐出,搖晃起身,似乎還很虛弱。

祝東禾微微詫異,他與夏禾薛盛安三人是第一批進入仙闕之人,按理來說張鈞陵是水準是不足以進入仙闕的,他並不知對方是沾了許灝的光。

在許灝進入妖山之前,他們便已進入仙闕,之後才發現,其中寶物早已被「紅月」之人捷足先登。

而秘境只是個騙局,僅僅空有其表,當時對他們出手之人也各不相同。

他遭到了三名「紅月」之人的合擊,但那三人也受了重傷,最終見拿不下他便遠遠遁去。

薛盛安走來,大笑道:「鈞陵,還不謝過許兄弟,若不是他你恐已去見伯父了。」

張鈞陵聞言大怒,冷聲道:「不勞少城主關心,我張家之人恩怨分明,許兄對我有恩,我心中自會有數。」

旋即上前微微低頭,正色道:「今日之恩,我日後必會相報。」

說罷轉身離去。

祝東禾不明所以,看著離去的背影,說道:「鈞陵當真是欠缺禮數,許兄與之有過節不成?」

許灝當下將登天路時的事全盤托出。

祝東哥啞然失笑,道:「原來如此,許兄有所不知,張家功法是先祖傳承下來,是立族之本,數年前,京城承天書院有人傳言,張家功法有缺,是殘缺之法,張家長輩氣不過,往而論道,誰知在歸途遭遇不測。」

「因此,你說他家族功法有缺,無疑是揭他傷疤,他性子本來就直,許兄應當可以理解。」

許灝聞言,昭然明白為何張鈞陵會如此行徑了,歉然道:「是我言語有失,下次見面,定然想他賠個不是。」

祝東禾笑道:「許兄弟也無需如此,都是誤會,鈞陵也並非不通人事,他只是死要面子,本性不壞,今日你有恩於他,日後未必不可同行。」

遠處傳來一道虎嘯,飛鳥驚起,撼天動地,祝東禾與夏嬋神色一變,齊聲道:「許兄,宗門召喚,我等先行一步,日後再敘。」

薛盛安三人倒是神色如常,看著兩人離去,對趙律齊笑道:「趙縣令,剛才那聲虎嘯是東華宗在外的緊急集合信號,這你應該是知曉的。」

隨即他袖中取出一枚玄鐵令牌,道「這是江寧府的秘令,你持它去紫竹樓可以任意差遣高手,可助你清掃此次『紅月』逆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趙律齊舒展的面容又緊縮起來,歉然道:「公子恕罪,小官治理成紀十餘年,深知治安實力,區區『紅月』殘餘勢力,不足為慮,我這就召集精銳進行圍剿!」

說罷轉身欲離去,還不忘給許灝一個眼色,示意跟隨自己離開。

許灝領會其意,雖不解,但還是抬步離去,薛盛安目送他們離開,沒有阻攔,看著趙律齊的背影,面容如常。

不知何時烏雲壓來,天邊鉛雲重重,風漸起,溫驟涼,吹過此地,一旁的樹上搖搖墜下一片綠葉,一半飛入花間,一半落在泥沼。

……

山下許灝終於與陸小沁會面,地上躺著一人,正是張道寧。

「秘境之中有人對我出手,一番交手,那人被我擊退,隨後就莫名來到此處,而這人已然睡著,我呼喚不醒,怕有歹人趁機傷他,索性便在此處等你。」

陸小沁看著許灝與趙律齊走來,略微解釋,沒有多言。

許灝環顧四周,山腳處樹榦擎天,根葉藏秀,倒是一處休息的好去處,遠處隱隱傳來打鬥聲,此人竟然如此能睡,上一次是在天路上。

是生性淡然,還是另有原因?

許灝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有不為人知的頑疾,讓他無法控制自己。

他剛好醫好三人,此時正是興緻盎然,蹲身下來,準備仔細考究一番,說不定又可以治好一位正值華年的少年,功德無量。

奇妙的是,張道寧有了動靜,停止了有頻率的雜訊,起身朝著陸小沁致謝,隨即暢聲笑道:

「讓許兄見笑了,我自幼便是如此,整日精神不佳,總是會莫名睡著,吃了不少苦頭,說來也是奇怪,見到許兄后,便精神了不少。」

許灝心中同情,可以想象到他的童年悲慘生活,同時暗下決心,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研究一番他的病因,醫者父母心,相遇即是緣,不能不救。

隨即許灝安撫道:放心,我許灝正好懂些醫術,據我所知,你這是先天頑疾,治癒不易,來日帶我好好考究一番,定當竭盡全力為你醫治。」

張道寧神色閃爍,面露喜色,但想到家中請來不計其數的醫師都無功而返,不由得神色一黯,但見許灝興緻勃勃,不想打擊對方,於是微笑道:「許兄俠義心腸,我相信你定能為我祛除惡疾。」

空中一座飛輦而來,緩緩落地,正是方才趙律齊派去請醫師的隨從,那人面色愁苦,低頭道:「老爺,恕我無能,門童稱呂醫師有事離家,未能請到……」

趙律齊擺了擺手,道:「無妨。」

「還好有許小友。」

隨即將剛才的事,告訴眾人,陸小沁一如既往的安靜,張道寧眸子一亮,對許灝稱謝,同時,心中也對自己的頑疾有了些許希望。

趙律齊沒有過問許灝為何通靈,開了修行之路,鄉村孩子,沒有絕對的天賦與機遇是很難步入修行的。

他曾見過這少年,根骨並非絕佳,但他與吳氏交情深厚,並不想過問其中緣由,此時由衷地為許灝感到開心。

如今時局表面寧靜,實則暗流洶湧,也許這是一個出人頭地的契機。

趙律齊知道許灝家中無人,於是請三人到自己府上做客,對方不是生人,他也有意出去走走,於是爽快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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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楚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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