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深夜授藝
青衣女子只是對載川輕輕點了下頭,表情依然嚴肅,慢慢走上前來。
「載川,記不記得為師是怎麼教你的?」
「記.....記得,不去在意任何事物,亦不為任何事物所困擾,可是.....徒兒還未能完全做到。」
「重點不在於你為何做不到,而是你去做了嗎?」
「徒兒嘗試過,若要什麼都不去在意,豈不是會睡著......」
「大錯特錯,你做的跟為師教你的恰恰相反,正是你被眼下的環境所困擾,才會使你萌生睡意,假如要你在這環境中與人對敵,在想打倒你的敵手面前,你還能睡得著嗎?」
「是,師父,徒兒慚愧。」
青衣女子語重心長地說「載川啊,為師教你的不光是如何掌控刀勢,而是希望你能領會刀意,僅僅能發出刀氣,擊中一塊不會反擊不會移動的石頭不足為奇,只有領悟了刀意,才能駕馭刀氣,與身手靈活,反應迅速的高手對敵。」
「哦......」
「載川,為師今天教你的話,你可有記住?」
「徒兒記得,但還需要些時日去領會。」
「嗯好,來,讓為師再指點你一下。」
郭載川應聲,當著青衣女子的面又耍了一套基本的刀招。
青衣女子略微點了點頭,接著說:「載川,用為師教給你的刀意四式向為師出招。」
「這......師父,要徒兒向師父您出刀,徒兒不敢。」
「怎麼,你還以為現在能傷得了為師了嗎?」
「徒兒不敢!」
郭載川猶豫了一下,只好遵從師命。轉念一想,也好,反正自己無論如何都打不過師父的,倒不如看看師父還有什麼看家本領未使出來,趁機偷學一番。
想到這裡,郭載川壯起膽子,運功提氣,醞釀出招。
郭載川站在離師父十步遠的地方,運氣於刀,起手便劈出一個刀氣,刀氣橫空飛向青衣女子,青衣女子卻不作迴避,只等那刀氣快要衝到面前,才微微側身,只見刀氣貼身而過,而未傷及皮毛。
郭載川早知道這一招本來就不可能,也沒指望一擊即中,就在青衣女子側身避開刀氣的那一剎那,載川已縱身躍起,雙手持刀向青衣女子頭頂襲去。
青衣女子看都未看,只向後小退一步,刀鋒又只是在面前掠過。
兩招未中,載川改變刀招,待迅雷式一落地,便借勢提刀上挑,一招倒瀑勢自下往上攻。青衣女子又只是後退一步,木刀劃過鼻尖,未傷到絲毫。
郭載川眼看三招下來,一擊未中,師父連手都沒動過,心有點急了,心想,早知道徒弟打不過師父,可也不至於差距那麼大吧。
他只好沖前一大步,轉身使出御火勢,持刀橫掃過去,青衣女子仍然沒有出手,再退一步,便將此勢化去。
郭載川有些氣餒了,剩下最後一招斜風式,從上往下斜劈,並且向運氣於刀,帶出點刀氣,因為他已經看見師父身後就是山壁,已經無路可退,此招一出,必能逼師父出手。
誰知這斜風式還未完全使出,青衣女子突然一個箭步上前,貼近載川的身體,出刀動作只做一半收不回來,他和師父之間突然沒了距離,他一下子楞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只見青衣女子一個偏身,只用肩膀輕輕一頂無雙的胸口,逼著無雙向後小退兩步,再出手扼住載川持刀的手腕,另一隻手掌在刀柄上一記震擊,載川只覺得虎口發麻,生疼生疼的,再也握不住刀了。青衣女子此時卻已倒持他的木刀,用刀柄一捶在載川的胸口上,載川又退兩步。青衣女子足蹬青石,運功提氣,腳邊捲起一陣風塵,只聽她一聲大喝「無雙破!」只見一股氣流由周身發出,將載川遠遠震開,摔在地上。
待他捂著胸口從地上爬起時,青衣女子又開始運氣於刀,將載川方才使出的四招刀式,倒著順序原地使出,只是未對著載川,而是朝著無雙身邊的巨石,出招由慢而快,最後發出一記刀氣,只見五道刀氣合為一體,旋轉而出,轟的一聲巨響之後,在巨石上留下一個形似米字的斬痕。
郭載川被這絕技驚呆,半晌才雀躍驚呼師父厲害,青衣女子隨手一揚,將木刀扎進路旁的一棵大樹上,他定睛一看,自己那柄脆弱陳舊的木刀竟然扎穿了結實的樹榦!
青衣女子走到載川跟前,把刀還給他說:「你看,這就是為師平時所說的刀意,學會發出刀氣不算什麼稀奇,領悟了刀意,方能控制刀氣,想聚就聚,想放就放,靈活掌控,變化運用,才能有這威力。」
「是師父,徒兒謹遵教誨。可是師父,徒兒有一事想請教,剛才您使得什麼招把我推到的?」
看著徒弟一隻手捂著胸口,一隻手杵著刀才能站穩的樣子,青衣女子微微一笑道:「那是無雙破,是一種氣爆方式。你若常年習武練氣,除了出招必須的氣力之外,多餘的會在你體內各個穴位囤積,但只有在你領悟了刀意之後,能控制住你的刀氣,才能在必要時,從周身穴位爆發出來。剛才為師為你示範刀意之前,你與為師相隔太近,為師怕傷及,才使了無雙閃將你震開去。」
「原來如此......」
「好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對了,為師私下傳授你武功的事情,你沒有告訴過別人吧。」
「當然沒有!」
青衣女子說道:「切記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顯露出為師教你的武功。」
「是,徒兒明白。」
青衣女子交代完,便飄然離去。
待師父走後,郭載川自己一個人坐到大樹下盤腿冥思,靜靜地回想師父傳授的刀意,過了許久才站起身來走到扎著他那把木刀的大樹前。
天空不知何時又開始飄起了小雪,木刀與樹榦覆了一層薄薄的白絨,幾乎融為了一體。郭載川走到跟前,抓住刀柄試著往外拔,發覺並不簡單。勁使小了,拔不出來,勁使大了怕把木刀折斷,郭載川暗自讚歎,能將一把樸實無鋒的木刀輕而易舉刺穿樹榦,師父對力道的掌握非常精準。
郭載川繞著樹轉了兩圈,臉色漸漸轉變,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輕輕閉上雙眼,緩緩運氣,調動出暗藏在體內深處的一股內力,他控制呼吸,將這股內力慢慢運轉周遊全身,最後彙集在掌心,然後一掌拍向樹榦,只聽得「啪」的一聲,木刀應聲飛出,毫髮無損的脫離大樹。郭載川一聽到木刀破空而出的動靜,雙眼一睜,足尖猛一蹬地,飛身上前抓住刀柄,乘勢耍了一套刀招。
此時的他所耍的招式,招招凌厲,連綿貫通,乾淨利落,暢快淋漓。飄飄洒洒的雪花亦被他發出的刀氣擾亂,打破了自然的定律,時而匯聚,時而飛散,時而倒行,時而逆流,待他使完最後一招,也朝著十步開外的大樹抬手一甩,效仿他師父的樣子,木刀又重新牢牢地扎進樹榦中。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刀招耍完,郭載川收招平勢,風雪才漸漸恢復常態。
沾在郭載川頭髮上的雪片已化成水珠,與他鬢角滲出的汗水混合,被冷風一吹,使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他走到大樹前仔細觀察,發現木刀雖然扎的很深,但並未穿透樹榦,他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果然跟師父比起來,還差的多啊......」
「對了,聽說今天湔雪閣來了好多高手,不如上去找個人練練手?」
說完,郭載川又笑了笑,重新調息運勁,嗖的一下拔地而起,腳下的雪地被震出一個淺坑,只見他踩著輕功,一路穿風淋雪朝著山上飛去。
片刻之後,郭載川的身影出現在湔雪閣山門外的一棵大樹頂上,他剛剛換了一身蒙面夜行衣,找了根粗壯的樹榦坐下歇息,雙手抱在胸前,雙腿懸在半空,望著湔雪閣里無數閃爍搖曳的燈火,心想著今天夜裡一定會很好玩。
只是今天這山門口的守衛弟子不是一般的多,大概是因為白天差點被人趁虛而入了吧。
郭載川知道有一個狗洞,就在一個靠近西邊竹林的圍牆處,於是他從樹上落下來,悄無聲息的摸了過去。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枯枝被踩斷的聲音,他心中大驚,糟了,應該是被湔雪閣的暗哨發現了!
郭載川暗暗叫苦,他屏住呼吸動也沒敢動,沒想到身邊摸過來兩個人,卻沒有動他的意思。
他壯起膽子微微把頭一偏朝左邊瞄了一眼,竟也是一個與他穿著相同夜行衣的蒙面人,只見那人也正好看向他,打量了一番后對他點了點頭。他又瞄向右邊,也是一個蒙面人,也對他點了點頭。他腦子裡有些懵,此時身後又傳來好幾個人的呼吸聲,他判斷了一下至少十來人。
郭載川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心裡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先不論這一票人是什麼身份,但因為碰巧大家都穿著同樣的夜行衣,所以應該把他誤當成自己人了。
十幾個蒙面人,深夜潛伏在湔雪閣外,傻子也能猜到他們想幹什麼了。他額頭上冷汗直冒,這時蹲在他左邊的蒙面人細聲細氣地問道:「探清楚了沒,那個姓楊的在哪裡?」
郭載川脖子僵硬地慢慢轉向問話之人,心想:這傢伙該不會是在跟我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