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魂斷帝都城

「快！給我準備筆墨紙硯，我要寫罪己詔…。」

「快給我更換朝服，我要馬上入殿朝見父皇…。」

太子府內，隨著太子突然回府闖入，弄得雞飛狗跳而亂成一鍋粥！

「夫君，妾身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妾身，懷有你的骨肉了！」

太子妃李氏，一邊賢惠的為趙元僖穿戴整理著朝服，一邊嬌羞和他耳語著。

看著眼前貌美而又溫順賢德的李氏，趙元僖不禁為自己前幾日荒誕風流而內疚慚愧不已，又喜聞髮妻有了身孕，不禁情不自禁動容道：

「愛妻辛苦了，你就安心靜養身子，好好養育我們的孩子。待我繼承皇位后，我們的兒子、一定封他為太子！」

「呵呵~！」噗呲一聲，卻是把李氏逗樂了，她嬌嗔道：

「胡說，夫君你怎滴知曉妾身是懷男懷女？那倘若妾身懷的是女兒呢？

對了，張氏她好象也是有了喜呢…！」

「愛妻，為夫是認真的，就算你懷的是女兒，等為夫我繼承大統，也會封你為皇后的，因為只有你，才配有母儀天下的氣度與風采！」

趙元僖一番話，深深打動了髮妻李氏心扉，她美眸綴淚，輕輕靠在趙元僖懷中，溫婉道：

「夫君，無須這般為難和強迫自己，為妻只盼夫君你平平安安就好，妾身只想一生一世，能與夫君你朝夕相處、白頭偕老就好！其它，妾身，別無所求！」

「哎呦，好一副恩愛纏綿、夫唱婦隨感人畫面啊！當我等不存在呀，你倆再黏糊，我這費了半天時間熬制的八珍益氣羹，可就涼透透了…！」

早就在外面多時、將二人對話聽得一字不落的張氏，終是忍不住了。

她刻薄而又醋意十足話語，很快令性格溫順的李氏，羞臊不已，忙從趙元僖懷中掙脫：低著頭、緋紅著臉嬌羞道：「夫君，你和姐姐聊吧，妾身為你研墨去~」。

說完，她便快步離開寢房，先行去就書房，為趙元僖研墨備書去了！

連夜的奔波，趙元僖早就腹中空空、饑寒難耐了；喝了張氏遞及的甘香而熱氣騰騰羹粥，確是舒適不少，身上氣力也恢復大半。

「嗯，愛妃，你廚藝又長進了，這羹真好喝，人間第一美味呀…。」

「啊，夫君，那碗是給妹妹的…。」

趙元僖眼見張氏端來的香檀紫荊木雕製成的食盤中，還有一碗熱羹，便毫不客氣端起來，一口就咕嚕咕嚕喝下了肚，也沒在意張氏的驚呼，意猶未盡舔乾淨了白凈玉碗邊的殘羹剩粥，這才心滿意足放下羹碗，轉身至書房而去！

「哎~！」眼見趙元僖急三火四端起第二碗羹，亦一口入肚。張氏本想著是阻止他的，因為這碗羹本是為那李氏準備的。

昨晚半夜的送羹人，再三叮囑她，「此羹係數十種名貴藥材做輔，以天山之巔、百年以上雪蓮子做主食材的益氣補精之葯羹，只適合氣血衰弱、精氣虧損之人服用；

姐姐你身體健康，以往由八珍湯經常調理滋養，身子早就棒棒的無虧無損。李氏氣血衰，太子精虛陽虧，此羹卻是正適合二人服用；

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這樣，他心裡才會時刻有你的位置！想要擊敗一個女人對待男人的獨寵專愛，就要讓她感覺到你的自信、能力與強大；也只有這樣，她才不會小覷你，不敢太過分的留下一些空間與你一起分享男人寵愛！」

送羹人離開時，還特別叮囑過她：「那是葯羹，一次只可服食一碗，且不可多食！」

當時張氏還故意追問送羹人，若是多服用了會如何？

記得送羹人身子明顯微滯了一下，轉而附在她耳邊吐露幽蘭、笑眯眯告訴她：

「你想知道嗎？你想試試嗎？那可是大補哇！體質弱的，三個時辰內，欲仙欲死，榮登極樂！體質好的，十二時辰后，登峰造極，可入無欲無求的極限之境！」

送羹人一邊說著，一邊還吐出香舌，在她耳根處輕舔挑逗著，幾弄得她心裡痒痒的，差一點就把持不住而失了態。心慌意亂之下，也就打岔似的不再關注這個問題了。

可令人羞惱的是：那送羹人，眼見她嬌羞吁喘有了反應，居然還放肆的用兩隻手指，輕挑起她的下巴，在她目瞪口呆中，狠狠在她的嘴唇上酌吻好一會，這才放肆大笑著揚長而去。弄的她心亂如麻，幾乎徹夜未眠。都不知道，今後該怎樣面對那送羹人了…。」

今見夫君連喝兩碗葯羹，這才有想起昨夜送羹人的話。

可她也沒有太過在意，特別是適才那二人的對話，讓她妒火怒燒——趙元僖執意要在未來那天、冊封李氏為正宮皇后的話語，幾令她懊惱至極，近乎到了絕望。

甚至適才趙元僖誇她的羹是天下第一美味時，她都沒有聽仔細，反而心不在焉而又莫名其妙想起昨夜那個送羹人、那突如其來而又霸道激烈的吻。不經意的，她還下意識吐出小巧舌頭，舔了舔自己正在逐漸發燙的嘴唇。

待回過心神時，那趙元僖卻已然去了書房。

不多時，趙元僖便急沖衝出了書房，就地翻身胯上那匹白色神駿，急馳而去。

後邊，幾名家丁遙遙跟隨著…！

「夫君，慢點。凡事，儘力就好，不必刻意強求…！」

府邸門口處，身子單薄卻仍不失妙曼的李氏，梨花帶雨的翹首相顧著…！

「駕~！」

馬背上的趙元僖，策馬疾馳，肚中疼痛與不適，卻是愈發強烈。

剛剛，喝下熱羹不久、在書房撰寫罪己詔時，他就感覺肚中很是不舒服，並且胃處在隱隱作痛，他也沒太過在意，以為是自己粥羹喝得太急緣故。

可是此刻、他卻愈發疼痛難耐而忍無可忍了。終於，喉間發咸、一股熱流，抑制不住的噴涌而出：

「噗~」，一大口殷紅鮮血，洶湧流溢出，隨即染紅了胸前大片的、嶄新如初的太子朝服！

「我，我…！」趙元僖眼前開始模糊晃蕩起來。

眼望著近在咫尺，就差幾步遠就能觸手可及的皇宮大門，趙元僖努力想說話，卻是因為鮮血不斷涌吐出而堵塞了他的喉間，無法呼喊出來。

腹內的劇痛，已令他無法正常的騎御於馬背上，趴伏的他，艱難伸出右手，想要抓住在他的眼中、已即將陷入黑暗的皇宮大門，卻終是無能為力垂下去了。

而他，也無力再夾駕於馬背上，「噗通」一聲，重重的仰面摔落地上！

那匹白馬，嘶嘶哀鳴著，似受了驚嚇般，自己敞開了四蹄，避開了人群而馳騁著離開此處消失不見。

「朦朧中，他的腦海里，走馬觀花的浮現出他以往經歷：母親先逝，自己幸得父皇恩寵而有了獨立府邸，直至成家立業；有了髮妻李氏，又經她的撮合，續娶了侍女張氏…。

之後，便在這張氏日久天長枕邊風吹鼓下，野心也是日益膨脹起來，直至今天，如願以償坐上了太子之位！

他無限美好人生才剛剛的開始，卻始料未及的遭此厄變。他知道自己被人暗算了，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腦海中：熟知的人兒面龐一個個急速飛逝著——父皇、眾大臣們；家丁、王兆君等為他陣亡的將士們；烏龍嶺下頗多驚鴻一現的絕色紅衣女子們、王繼勛、黑白姐妹花，賢惠的髮妻李氏、還有嬌蠻的張氏…；

想到這裡，他心中最柔軟之處被觸動了，他還清楚的記得，就在剛剛，賢妻李氏還在他耳畔嬌羞耳語著，告訴他有了自己的骨血。

猛然的，張氏原本嫵媚俏麗的面容，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卻是變得那麼陌生與猙獰可怖！是她，是她，我是喝了她的羹粥才如此的。

還有，那另一碗，原本，是她要給李氏喝的。

「啊，不，快，來人哪，救救我的孩兒，救吾妻婉凝，害吾者，張小翠！來人哪~快~，快救吾妻兒~…。」

趙元僖體內鮮血，似乎已然流盡而不再涌溢出；而他，也耗盡了最後力氣，終吐出他彌留於人世間、尚存最後一絲神智的遺言！

「啊，快看，那人…？」

「天哪！太子，是太子殿下…！」

「不，太子爺，您不要嚇奴才們，您醒一醒，醒醒啊~…！」

霏雨迷漫的清晨，大宋帝都城、宮皇大門處，皇宮守衛們、過往官員們、隨後追趕至此的太子府家奴們…，亂了，震驚了！

消息，很快旋風般傳遍整個帝都城！

消息傳回太子府，李氏當場吐血而昏厥過去，張氏悲痛欲絕之際，卻是被急匆匆趕至於此的皇宮內院女官及女衛們，當場束縛而嚴控起來！

太子臨終之言，亦一字不差的被皇宮護衛們，傳給了太宗皇帝趙光義！

「啊不，吾的僖兒~！僖兒你死的好慘啊…！」

趙光義光著腳，衣衫不整而髮髻混亂的急匆匆從內宮裡，一路跑著到了皇宮門口；

那一刻，他懷抱著已然聲息皆無、身子軟若無骨的二子趙元僖屍身，仰天長嘯著。

那一刻，趙光義充血眼眸里，迸射出的，是駭人神魄的嗜殺必滅的恐怖光澤！

君王一怒，翻天覆地、伏屍百萬！

整整一上午，趙光義就這樣抱著身子在逐漸變冷和僵硬的愛子，一動不動，也一句話不說；

四周，所有王公貴族、文武百官們，沒有人敢上前勸說什麼，就連大內侍衛總管高瓊，甚至是三子趙元侃，都不敢近前勸解。

特別是趙元侃，第一時間驚悉如此噩耗后，悲痛之餘，也及時冷靜的做出相應安排，那些前往太子府的後宮女官和侍衛們，就是他派人通知他的愛妃郭氏，及時到皇宮後宮中，尋得茯苓貴妃娘娘、蕭貴妃和其餘眾嬪妃們一致同意和授權后，做出的應急反應！

太子趙元僖身上，那封被鮮血浸染透的『罪己詔』，被趙光義獃滯的眼光無意間看到了，他用顫抖得厲害的手，哆哆嗦嗦的打開了那封已然被鮮血浸染得有些模糊不清的『罪己詔』，看罷之後，終是忍不住抱著趙元僖屍身，嚎啕痛哭起來。

「皇上，皇上節哀啊…；」

周圍，他的十數名妃妾們，素裝素顏的匯聚於此，同樣個個嬌滴滴而又泣不成聲的規勸著他；

「父皇，請節哀~…；」

「皇上，請節哀~…。」

有了眾娘娘和嬪妃們的帶頭，「呼啦~！」四周，跪了一大片的人。他的兒子們、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們，還有數以百計、千計、萬計的宮奴、侍衛，禁軍們，這一刻，全都跪了！

趙光義慢慢從極度悲痛中緩過心神，手攥血染的『罪己詔』，嘶啞慘淡得厲害的聲音，終是徐徐響起：

「擬詔，追封僖兒為恭孝太子！責令大內、御醫院、三司府，開封府，聯合徹查、緝拿毒害太子的罪魁禍首，一經核實，滅三親、誅九族，嚴懲不貸…！」

太子府內，太醫趙自正、趙自化，夥同十數位御醫和仵作們，緊張而忙碌的聯合對太子趙元僖屍檢著，

正房內，太子妃李婉凝凄哭成了一個淚人兒般，她的過房丫鬟桃紅，正在替她回應著三司府的盤查；

嚴密防守的原張氏寢房中，那張氏滿臉怨恨至極的猙獰而扭曲著，即使被束了身子，她還是拚命掙扎著要生吃活剝了她對面郭氏一般，掙扎無果，她便咆哮而語無倫次的瘋狂道：「你這個蛇蠍女人，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三子趙元侃的京兆府，很快被重兵包圍：大內、御醫院、三司府等諸多衙役官差們，如狼似虎的包圍並徹查了這裡。

他們找到了張氏口中的八珍湯藥材及熬制后的藥物殘渣，更是找到了還存留的那雪蓮羹及煎熬它的器皿等工具。

太醫趙自正、趙自化哥倆，十分鄭重的取出祖傳至寶『雪域七寶蟾』之精，認真詳細檢測了一番，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的毒藥或對人體有害的成分！

相反，它們的成分，可都是對人有百益而無一不利的稀有、名貴藥材成分！

京兆府管家及所有下人們證實：為買這些益補的藥材，三皇子夫妻二人節衣縮食，平時生活非常的簡約、拮据，現在，還欠著他們下人三個月餉錢沒錢發放了呢？；

京都城的各大小藥鋪，也證實，京兆府的人，所言不虛，他們及三皇子髮妻郭氏，常去他們的藥鋪購買上好的藥材，也均因手頭拮据而時常的拖欠過一段時日，可卻是從未購買過任何毒藥！

大內及開封府官差，意外的、在太子府房內，發現了一個密室。裡面、居然有私制的嶄新龍袍、數十件形態各異的鬼怪服飾、近百件製作精良、小巧絕倫的集發勁弩和數以萬計的黃金儲備等私密物品！

一名女官，也在張氏寢宮內，發現了一處藏匿得頗為隱蔽的暗格，打開看去，裡面，瓶瓶罐罐的，居然全是各種形形色色的毒藥、男女禁藥等！此外，還有一枚顯示為『幽冥』的身份令牌！

如果，被趙光義一腳踢的至今還昏迷未醒的那名家丁，倘若現在清醒著，他一定會驚訝的發現：這名女官，居然，與被他一腳踢得生死未知的房主婦人，長的一模一樣…。

太子府內，趙自正、趙自化等人，終檢驗出了太子死因——斃命於世上十大奇毒之一〈千機散〉！

而從張氏寢宮內瓶罐里，恰好檢測出了一模一樣的〈千機散〉劇毒！

張氏寢房中，同樣被人束縛的三皇子之妻郭氏，終被人鬆了綁，恢復了自由之身；

看著眼前那面容凄然扭曲到了極點的張氏，郭氏同樣悲戚、凄然，她步伐緩慢而沉重的到了張氏近前，無比悲憤的哭喊著：「為什麼？張小翠，你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呀，我一向視你為親姐妹，全心全意待你，可你為什麼要陷害我呀…。」

沒人看見，就在郭氏悲痛欲絕哭喊著靠近張小翠時，她眼中的妖異紅芒忽然閃爍了幾下，而隨即，張小翠眼中，亦有數道妖異紅芒呼應般的忽閃著；

張小翠忽然變了，她挺身站起，平靜說道：「妹妹，對不起，是我利用了你，我承認，這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劃的。因為，我是冥教的人，我的生身父親，其實是冥教的教主張千機！

我恨，我恨他趙元僖，酒後亂性而兇殘奪走我的初身貞操，我恨他，在我剛剛知曉真實身份不久，他就率隊滅了我的父親！還有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啊？為什麼三皇子趙元侃會這麼疼愛你，其實，他愛的人，應該是我呀…！

十年前，趙元僖最為落魄時，我還只是個人事不懵的小丫頭。

那一晚，我饑寒交迫，三皇子他來看望趙元僖時，看到了我，便給了我好多好吃的，還將他的花鹿雪貂皮氅袍，包裹住了即將凍僵的我，讓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也就是那時起，三皇子他就永遠佔據了我的心扉！

可是，我的一切夢想，都被你們無情破壞和霸佔了，所以，我要報復！更主要的是：我要為我自己所愛的人，做應該做的事，做他應該得到卻有不敢去想和去做的事！哪怕，我會粉身碎骨，哪怕，我會萬劫不復，也亦在所不惜而無怨無悔！

妹妹，我敢作敢為，這才叫做真愛，你敢嗎？你會嗎？你有比我更懂他，更愛他嗎？哈哈哈，你沒有。

這世上：我張小翠花容月貌比不上你，清白命運比不上你，出身家世更比不上你；可終究，還是有一樣比你郭書妍強過千倍萬倍的，那就是真愛，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他~！哈哈~哈哈哈~…！」

「瘋子，她這個大瘋子…！」

「她不是人，是魔鬼，惡靈附體的魔鬼呀~…！」

滿屋內，亦響起了諸女的驚愕與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