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異世界財富密碼
山洪般熱烈的掌聲將瀧脫口而出的質疑聲淹沒,瀧用詫異的眼神看著周圍狂熱的人群,說實話,他根本不知道他們在歡呼些什麼。
最荒誕的是,《靜夜思》作為一首思鄉詩,它所反映的情感應該是孤獨和思念,周圍的聽眾就算是有所共情,那也應該像台上的少年一般露出愁苦的神情又或是低聲嘆息,而現在詩歌表現出來的反響竟然是——
「全場歡呼?」
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懷疑出問題的是不是自己的腦子。
狂熱褪去的速度就像它爆發時一樣迅猛。演出結束后,環繞周圍的人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離場,不過短短几分鐘,原本擁擠的綠地竟然只剩下寥寥數人。
快步走向綠地中央的老樹,瀧的目光聚焦在樹下的那個黑髮少年身上,此刻的他正在埋頭整理收錢的木箱。
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靠近,黑髮少年微微抬起頭瞥了一眼瀧的方向,二人的視線剛好重合。
雖然注意到了黑髮少年的目光,但此刻的瀧更在意的是他的長相。可惜的是,當瀧逐漸走近時,眼前黑髮少年的外貌並沒有印證他的猜想。
白皙的肌膚,略顯消瘦的體格,較為精緻的五官,乾淨整潔的捲髮,暗金色的瞳孔,瀧難以在自己的記憶中找到眼前的少年。
「抱歉,請問閣下是?」
注意到瀧打量的目光,黑髮少年揉著頭髮,禮貌地微笑著向瀧發問。
「啊……我叫霍千瀧。」瀧被黑髮少年禮貌的微笑弄得有些措手不及,連回答都顯得有些吞吐。
「我的名字是拜爾·傑斐遜。」黑髮少年毫不掩飾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同時用目光快速打量了一遍瀧的外貌。
原以為會遇到熟人的瀧意識到自己被眼前這個名叫傑斐遜的少年從頭到腳觀察了一番,只能在臉上堆砌笑容以緩解尷尬。
「恕我冒昧,閣下應該是和我一樣的異世界同胞吧。」
短暫的思索過後,收起笑容的傑斐遜有條不紊地給出結論。
傑斐遜言語的坦白出乎瀧的意料,他根本沒有想到眼前的少年會如此自然地曝出自己的身份。
「啊?」瀧僵住了笑容,情況發展地過快讓他更加不知所措。
「實在是萬分失禮,我竟然忍不住讓心裡想到的結論脫口而出了。的確,我的言語過於直接了。」望著怔在原地的瀧,傑克遜帶著歉意的目光說著。
「所以說,到底有多少穿越者啊……」在接受眼前的現狀后,瀧無奈地感慨道。
似乎是對瀧所說的話感到驚奇,傑斐遜的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難不成,閣下還是初來乍到嗎……抱歉,我的意思是,閣下是剛剛到達這個世界嗎?」
「哎?」面對傑斐遜的發問,瀧疑惑地反問道,「難道你不是嗎?」
「不瞞閣下您說,這個世界的大部分穿越者,包括我在內,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一年有餘。」
傑斐遜平靜地說出了對於瀧而言驚人的事實。
「果然是這樣啊。」瀧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著。回顧之前在卡布斯特皇室浴池中遇到的陸雪,在金色城牆外遇到的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再結合傑斐遜所說的,這些人在一年前就已經隻身來到了這個世界,又不知道為何失去了有關瀧的記憶。
但如果從時間上分析的話,瀧的記憶又與現實出現了偏差。
「不對啊,如果說我的親人和朋友在一年前就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那為什麼在我的記憶中,在我穿越的前半個小時還與他們之中的人見過面呢?這不是自相矛盾了嗎?」瀧向著傑斐遜拋出了自己的疑問。
「閣下您確定您的親人和朋友不是與您一起被傳送到這裡的嗎?」
「絕對不是,而且看他們的樣子,確實像是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很久。」
瀧脫口而出的答案讓傑斐遜也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傑斐遜繃緊的眉梢無奈地鬆懈下來:「抱歉,對此我也沒有任何的頭緒,但從閣下的話中可以聽出來,您似乎已經經歷了許多事情。」
「確實如此。」
瀧苦笑著點了點頭,許久沒有品嘗過的痛楚在回憶的瞬間湧上心頭,打斷了他的思緒。
看著瀧低沉的眼神,傑斐遜不再說話。
眼前的話題聊到了盡頭,二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瀧突然地沉浸在久遠的回憶之中,而傑斐遜則默默低下頭再次開始整理木箱中的錢幣。
許久,傑斐遜低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那什麼……閣下您是不是覺得,我現在這樣看起來很可恥啊……」
「你指的是?」意識到傑斐遜語氣變化的瀧沒有作出正面回答,而是想讓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啊……我是一名吟遊詩人。」
傑斐遜抬起頭,臉上掛著的卻是自嘲的笑容,而他的視線也始終躲閃著向瀧的目光。
「吟遊詩人嗎?就像是聽到了只會出現在遊戲和小說裡面的辭彙啊。」瀧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只是輕聲感嘆道。
「剛剛的吟誦,對於你……閣下您而言,是不是有些太可笑了……」
先前言語有條不紊的傑斐遜,此刻在談起自己的詩歌時卻變得如此支支吾吾。
「你是說,那首《靜夜思》嗎?」
瀧很清楚傑斐遜心裡想說的東西,雖然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但他知道,傑斐遜心中的那塊遮羞布早晚會被扯下,只不過現在扯下他的人是瀧而已。
此言一出,傑斐遜漲紅的臉上戲謔的表情愈發扭曲,瀧知道,這是他自己對自己的嘲笑。
「如你所見,我所吟誦的詩歌幾乎都是原世界中的優秀作品……說的直白一些,我把那些歷史名作都背了下來。而我能成為現在的吟遊詩人,就是因為使用了這樣可恥的手段。」
傑斐遜的言語中透著苦澀和羞愧的味道,苦笑一聲后,他便再一次埋下頭,獃獃地看著手中攢錢的木箱。
「可是我覺得,在生存和愛好面前,所謂的羞恥又算的了什麼呢?」瀧短短地說了一句,然後走到傑斐遜的身旁,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嗯?」傑斐遜的肩膀就像觸電一般顫抖了幾下,抬起頭,他的視線與瀧再一次重合。
「你喜歡詩歌吧。」
一言未發,傑斐遜只是看著瀧的眼睛,微微點頭。
「那就足夠了啊,至於什麼有關抄襲的廉恥,對於一個想在異世界生存的吟遊詩人而言,根本就無關緊要啊。」瀧用一種釋然的語氣說著,「我還很羨慕你啊,畢竟你這也算是找到了異世界的財富密碼啊,那些人好像都很喜歡你的吟誦。」
聽聞瀧的話語,傑斐遜的神情看起來有些釋懷,苦笑著一聲輕嘆后,說道:「閣下應該也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普通人根本就不會去關注或是理解詩歌中的內容,不管我吟誦的到底是悲傷還是快樂,他們都只當這是一種狂歡。不知為何,這一年裡我都不覺得我是一名吟遊詩人,而更像是一個沒有音樂襯托的夜店dj。」
瀧對於傑斐遜的話幾乎無法反駁,畢竟他也有幸目睹過人群在聽完《靜夜思》后狂歡的景象。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您。」傑斐遜說著,緩緩背起手中的木箱,「很久沒有遇到過,能夠理解我這種行為的同鄉人了。」
「畢竟吟遊詩人聽起來,真的很酷呀。」瀧笑著給出回應。
「如果我們有緣能夠……」
傑斐遜的話才剛說了一半卻被遠處突然出現的巨大響聲所打斷,二人的目光同時轉移到了綠地之外的集市上。
「聽到了嗎?」瀧有些茫然地發問道。
「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在遠處好像倒塌了。」傑斐遜臉色緊繃,目光凝視著遠處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什麼?一束光嗎……」
在瀧的眼前,遠處好像有一道紅色的光芒,有如流星一般朝著他所在的方向洶湧而來。
「當心!」眼見紅色的「流星」的快速靠近,瀧瞳孔微張,大喝著向傑斐遜發出警告。
「轟!」
震耳欲聾的爆破聲就在自己的耳邊響起,隨之而來的是老樹轟然倒塌的聲音。
氣勢洶洶的「流星」,毫不留情地撞在了這棵粗壯的老樹身上。
所幸的是,瀧在撞擊前的最後一刻用儘力氣將傑斐遜和自己撲倒在了草地上,二人順著斜坡滾落到下方的低地上,避免了被老樹殘肢壓到的風險。
驚魂未定的瀧屁股坐在草地上,雙手在後支撐著地面,他想看清楚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空中流動的揚塵有如輕紗一般瀰漫四周,視線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沒事吧?」快速起身,瀧將一旁的傑斐遜慢慢扶起后,冷靜地觀察周圍的變動。
「我沒事……」傑斐遜顧不上身體的疼痛,首先檢查了一下一旁的木箱。看到木箱完好未損的樣子,便長舒了一口氣。
「發生什麼事了?」傑斐遜抬起頭,眯起眼睛詢問著情況。
雖然看不清遠處的情況,但瀧能夠隱約聽到一些聲音,於是他示意傑斐遜在原地不要走動,自己卻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緩緩走近。
耳邊的聲音愈發清晰,瀧的表情卻愈發疑惑。
「這是,在說什麼?」
瀧能分辨出,這是兩個男人的聲音。
「奶奶的,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艾米利亞作為勇者和魔王最後走在一起,這不是這種戀愛喜劇的慣例嗎?你看小說到底帶不帶腦子啊!」
「你在說什麼啊!首先,女高中生的人設就是賽高!還有還有,小千胸大啊!胸大就是正義啊!你懂不懂啊!」
「誰是正宮都搞不清楚?我真懷疑你這一年的輕小說都看到屁股里去了是嗎?」
「我真是蚌埠住了,就算退一萬步,為什麼不能開後宮呢?」
「你在說什麼鬼話……老子可是,純愛戰神啊!」
「轟!」
莫名其妙對話的盡頭,隨著對話中其中一位男子撕心裂肺的怒吼,綠地的中央掀起了一陣強大的氣浪,僅僅是邊緣的餘波便將外圍的瀧整個人掀飛到了空中,瀧只感受到自己的內臟猶如被攪動了一番,身軀沉重地落在遠處的草地上,原本正常的視線黑白顛倒,耳邊傳來了嗡嗡的異響。
「沒事吧,瀧閣下!」
看到被氣浪掀飛的瀧,傑斐遜顧不上手邊的木箱,快步跑到瀧的身邊,焦急地詢問著他的身體情況。
「好像是……兩個男人,為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吵了起來……」
片刻的緩和后,瀧的視線逐漸恢復正常,在傑斐遜的攙扶下,捂著自己受到下落重擊的背部緩緩起身。
隨著揚塵的逐漸褪去,遠處倒塌的古樹下,原本模糊的視野漸漸清晰。
一個紅髮男人正一隻手將另一個糙漢死死按在地上,而糙漢的身下,整個綠地中央都凹陷出了一個弧形的大坑。
微風拂過男人紅色的長發,男人的頸部青筋暴起,漲紅的臉扭曲成憤怒的形狀。
隨後就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
「給我向所有的純愛黨道歉啊,撲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