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滅門(中)
二雷尊寶藏今安在小兒喜慶遭滅門
(中)
歐陽天雄右腳將踏未踏,忽向左滑,手中霹靂刀脫手飛出,筆直一線,插入一株合抱大樹,大半刀身入樹。右手成握杯狀,舉在嘴前,頭一仰,做飲酒狀。左手在胸前一豎,成問詢狀。雙腿一合,站立當地,第十八招醉里飛星使完了。醉里飛星是十八招刀法中最具威力的一招,手中刀脫手飛出攻敵,右手斜上舉攻擊上路,左手可攻中下二路中任一路。右手上舉作飲狀,是因為天雄使了大半天醉功,酒癮發作,想喝上幾杯。左手問詢,是念倪野老斧正好心,向他示謝。
倪野老連道:「好功夫,好功夫。」歐陽天雄道:「請兄弟指點。」倪野老道:「大哥,你這刀法威力似在三十六路醉霹靂之上。」歐陽天雄常以十八路刀法自詡,這話說到心坎里去了,道:「兄弟,好眼光。」倪野老道:「只有第十五招出手方位稍有問題,應該向左去半寸,直取左胸。大哥,真是好刀法,除了這點,小弟看是沒問題了。」心道:「老子安排了那麼多機關,與人交手,哪裡還用得著這破刀,老子賴得花心思。」
歐陽天雄甚喜,道:「要不是兄弟,換作別人,只怕也挑不出來。」大拇指一豎,道:「兄弟真是好眼光,大哥佩服。」倪野老心道:「天下間除了老子,誰會來安排這機關,尋你蠢孫子的樂子。」道:「大哥過獎,小弟愧不敢當。」
歐陽天雄給倪野老一番糊弄,對他好感倍增,只覺向他請教天經地義,道:「兄弟,大哥昔年交了一位好友,曾傳大哥一招雲龍三現,大哥想請兄弟指點一二。」倪野老道:「大哥,你這位好友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敢問大哥貴友大號。」歐陽天雄以結交這位好友為榮,乍聞此言,開心萬端,道:「正是,正是。複姓司馬,名遷,字子長。」倪野老心道:「原來是呆師兄,老子還以為誰呢?師兄書獃子一個,呆裡呆氣的,一點也不好玩,有屁的樂子。還是小丫頭好,盡和老子玩,逗趣事,尋樂子。」道:「原來是那位發宏願,收集百家軼事,著的司馬子長。」
歐陽天雄本以為他年紀輕,定是不知,哪知他一口說出司馬遷的事,大喜,道:「兄弟知道子長?」倪野老心道:「呆師兄,老子有什麼不知道的。」道:「子長大名播於天下,小弟略有所聞。」
歐陽天雄喜結交,昔年結交了司馬遷這麼一位英俠,極是心折,一直引為生平樂事,倪野老稱讚司馬遷,比稱讚自己還開心,只覺倪野老是天下間最好最好的好人,道:「兄弟,你知道子長英名,真是了不起。」倪野老心道:「呆師兄獃頭獃腦的,還有英名,狗屁不通。」道:「子長那樣人物,人中龍鳳,兄弟想不知道也不行。」
歐陽天雄心道:「深獲吾心。」道:「那是,那是。兄弟,你瞧仔細了。」也不等倪野老說話,拉開架式,前三后二,左七右八,一連拍出二十掌,掌掌勁力若山,一掌快似一掌,從二十個匪夷所思方位出手。
倪野老心道:「呆師兄只知道寫他的破,弄招雲龍三現武功也不象樣,狗屁不通。明明是左五右六,前一,他弄成前三后二,左七右八。以手少陰經陰勁傷人,他弄成出手少陽經,陽勁傷人,真是狗屁不通,怪不得他這麼呆。老子本想多安排些機關,只是老子要抓緊時間找玩具,不然的話,小丫頭定會瞧不起老子。嘿嘿,老子寧可不要腦袋,也不能讓小丫頭瞧不起。」道:「大哥,貴友不凡,創出如此高明的武功,小弟佩服得緊,要是有緣,大哥給小弟引見引見。」心道:「呆師兄獃頭獃腦的,一點也不好玩,老子見了就躲得遠遠的,還見過屁。」
歐陽天雄道:「兄弟說得是,大哥也是這般想。要是有機會,大哥一定給你引見。子長人中龍鳳,兄弟夭矯不群,大哥敢說,你們一見面,准成知己。」
倪野老心道:「知己個屁。除非他給老子玩具,老子才真心誠意地叫他一聲師兄,要不然的話,哼哼!」道:「大哥這麼一說,小弟心儀得很。」心道:「老烏龜用伐毛洗髓神通助長蠢孫子功力,蠢孫子一覺睡醒,發覺功力大進,定會起疑,這事不可不防,老子就來搶老烏龜的功,老烏龜出力,老子領功,這事老子一千個一萬個樂意。」道:「大哥,小弟差點忘了,老烏龜以玄天亂脈手法把大哥渾身筋脈拂得錯位。」世上根本就沒有玄天亂脈手法這種武功,是他胡謅的。
歐陽天雄道:「玄天亂脈手法?那是什麼功夫?」倪野老心道:「老子說得毒辣些,由不得你不信。」道:「那是比分筋錯手還要歹毒的功夫。中者不覺,要到九九八十一天才發作,發作時全身萎縮乾枯,又要九九八十一天才死,死時只有幾斤重。就是大哥這等身材,頂多六七斤。」分筋錯骨手是一門極為歹毒的功夫,中者無不筋脈錯亂,痛不可擋。
歐陽天雄長大,一百四五十斤,萎縮到只剩六七斤,其間之痛苦定是苦不堪言,心下大駭,道:「兄……兄弟,真……真的?你沒……沒騙大哥?」歐陽天雄生具豪膽,幾時說話如此結巴來的,自是驚駭莫名之故。
倪野老道:「大哥,是真的。」歐陽天雄一心盼他說是假的,聽了這話,腦袋嗡嗡直響,話也說不出來。倪野老心下直笑,心道:「老子吹的牛皮,天下間不信的有幾人?由不得你蠢孫子不信。」道:「小弟聽師父說,師祖當年用來懲罰一個惡得不能再惡的惡霸,惡霸死的時候只有兩斤半。」
歐陽天雄道:「惡霸生前有多重?」倪野老道:「惡霸有錢,頓頓山珍海味,吃得腦滿腸肥的,不怎麼重,也就兩百來斤吧。」歐陽天雄道:「啊!兩百來斤,只剩下兩斤半,這……這……」心駭難言。
倪野老道:「大哥莫慌,小弟還知治法。」歐陽天雄大喜,這一喜非同小可,抱住倪野老,一個勁地道:「好兄弟,好兄弟。」連敲腦門,道:「大哥真是笨,連兄弟會治也想不到。」
倪野老心道:「老子快點領完功,好去尋玩具。」道:「大哥,小弟這就給你治。」歐陽天雄道:「有勞兄弟。」倪野老道:「自家兄弟,大哥何必記在心上。」右手一揮,已點中天雄任脈一十五處穴道。天雄只覺他每點一指,都有一股熱力透入,甚是舒服,不似蒙面人那般暴熱暴寒,多了三分指望。倪野老運指成風,點完任脈,再點督脈,點完三十六處大穴,再點其餘穴道,頃刻間,三百六十五個穴道盡皆點遍。
倪野老心道:「老烏龜大耗真元給蠢孫子伐毛洗髓,老子輕輕巧巧就把功勞搶過來了,老子真是了不起,老子真他媽的了不起。嗯,老子不能這麼輕鬆自在,一定要裝作氣喘噓噓,蠢孫子定是感激涕零。」逆運上清真氣,汗如雨下,頭上煙霧騰騰,猶如蒸籠,氣喘咻咻。
倪野老最後一指點在天雄背上命門穴上,天雄背對倪野老,聽得他喘氣之聲大作,不知發生什麼事,轉過身來,見倪野老站立維艱,大吃一驚,忙扶住,道:「兄弟,兄弟,你怎麼了?嗚嗚,要是兄弟有什麼三長兩短,大哥也不獨活。」流下了英雄淚。
倪野老心道:「老子能有什麼三長兩短?真他媽不會說話。看在你這幾滴眼淚份上,老子本想給你幾顆泥丸吃吃,也就不給了。」道:「大哥別傷心,小弟只是用力過度,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本想騙天雄吃幾顆泥丸,尋點樂子,見天雄真情流露,多少有點感動,改變了主意。
歐陽天雄把倪野老抱到一株樹下,輕輕放下,讓他坐在地上,雙膝一盤,坐在地上,雙手掌心相對,運起霹靂功,就要給他輸送內力。倪野老心道:「戲弄你,老子一千個,一萬個樂意,看在你幾滴眼淚的份上,也就不再戲弄你了。」道:「大哥,千萬別。你要是此時運功,定會全身筋脈寸寸斷裂。」歐陽天雄道:「不,兄弟。就是大哥立時死了,也不能讓兄弟受苦。」
倪野老有幾分感動了,不再逆運上清真氣,汗收煙去,站起身來,道:「大哥,你瞧,兄弟不是好端端的嗎?」歐陽天雄喜道:「兄弟,真的好了?沒騙大哥?」倪野老道:「大哥,小弟真的好了。小弟與大哥投緣,本該多聚些時日,可小弟要追蹤老烏龜,不能讓他為害武林,這就告辭。」
歐陽天雄本想要留他,聽他說要追蹤蒙面人,心想那是大事,只得作罷,道:「既是如此,大哥就不多留兄弟。兄弟,事了之後,請到大哥天雄庄一聚,再敘兄弟之誼。」
倪野老抱拳一禮,道:「那是自然。大哥,小弟告辭。」看了地上陶佣碎屑一眼,恨恨不已,道:「老烏龜真他媽不是東西。」身形一晃,已在十丈外,再一晃,已到二十丈外,晃得兩晃,消逝於夜空中。遠遠傳來他的歌聲,道:「一隻老花狗,一身黑黝黝。蹲在家門口,想吃老烏龜肉骨頭。」陶佣雖是被毀,捉弄了歐陽天雄,搶了蒙面人的功,心中也是開心,兒歌唱來不乏洋洋喜氣。他不知他一通瞎攪和,蒙面人一番苦心白費,給天星庄惹來滅門之禍,進而鬧出驚天動地的事來。
歐陽天雄一個「請」字還沒說完,倪野老已消逝無蹤,感嘆道:「兄弟真是好身手。」一拍腦門,道:「我怎麼忘了問兄弟的師承?真是蠢。」要想再問,倪野老已消逝,只得作罷。心想倪野老為自己費盡心血,可不能辜負了他的美意,把醉霹靂,刀法和雲龍三現一連練了三遍,才收起霹靂刀回去。
天雄回到屋裡,孫芸香和星兒坐在床沿上,等他回來。母子二人見天雄無恙歸來,大是放心。孫芸香道:「天哥。」星兒叫道:「爹爹。」天雄沖母子二人一笑,道:「我沒事。」孫芸香嗔道:「都傷成這樣,還沒事。」玉手伸出,撫著天雄的傷處,大是憐惜。
孫芸香給天雄倒好麵湯,服侍天雄凈面擦汗。天雄給蒙面人折磨得渾身臭汗,擦洗后,渾身為之一輕,大是舒爽。
天雄走到窗邊,察看窗戶,窗戶正中的窗條有兩根斷開,似是被割開一般,斷面光滑平整,掏出貼兒,往斷開處一比,斷開處和貼兒大小一樣。蒙面人傳給天雄的,與其說是個貼兒,還不如說是兩張紙,貼兒是一張紙對摺起來的,窗條是指頭大小的木條,正是傳聞中的飛花摘葉之技。
天雄道:「飛花摘葉。」罵道:「好你個老烏龜,空自有一身好武功,盡幹些傷天害理的事。」
孫芸香道:「天哥,你在罵誰?」天雄道:「香妹,我今晚結識了一個了不起和少年英俠。」言來極是高興。孫芸香道:「看你這高興勁,上次結交了司馬子長,也是這般高興。是不是和司馬子長一樣的人物?」天雄道:「是啊。子長人中龍鳳,這位少俠夭矯不群。」當下將適才之事說了。他性喜結交,結交了倪野老這樣一位人物,高興之情難以言喻,說來甚是高興,眉飛色舞。
孫芸香道:「天哥,看把你樂得。」天雄道:「香妹,天哥能不高興?」孫芸香道:「天哥,你慢高興,小妹總覺得這少俠怪怪的。」天雄道:「香妹,你少疑心。」孫芸香道:「天哥,小妹是說真的。」天雄道:「有什麼好怪的?」孫芸香道:「小妹總覺得他名字怪怪的。究竟怎麼個怪法,小妹也是不知。」天雄道:「香妹,你不用瞎猜。睡覺,明天還要去看大哥。」
天明即起。孫芸香關心天雄,道:「天哥,你的傷怎麼樣了?還疼不?」天雄一愕,道:「傷,什麼傷?」只覺神清氣爽,舒適自在,道:「香妹,你放心。有好兄弟給你天哥治傷,玄天亂脈手法怎傷得了你天哥。」孫芸香道:「真的?天哥,你沒騙小妹?」天雄道:「香妹,叫你別瞎疑心,你不信,這下信了吧?」孫芸香道:「天哥,是小妹瞎疑心了。倪兄弟真是個好人。」天雄道:「可不是嘛。」
一家三口來到櫃檯上。李掌柜手拿銀皮,哭喪著臉,罵道:「是哪個殺千刀的殺胚,剮萬刀的狗強盜,盜了老子一百二十壇好酒,只給了這麼一點銀皮。」
天雄心道:「這都是老烏龜作惡,想吃白食。」道:「李掌柜,請算一下房飯錢。」李掌柜道:「二爺,你老的房飯錢是三兩八錢五文。」天雄掏出一個五十兩的金元寶,道:「李掌柜,不用找了。」李掌柜滿臉堆歡,哭喪臉一掃空,道:「謝二爺賞,謝二爺賞。」把天雄一家送出門,直到天雄一家離去,才回進店。
一路無話,午後不久,來到一座大院,正是天星庄。吳天星家道殷實,天星庄氣派不小,佔地數畝,門口有兩個石獅子,栩栩如生,甚是威猛。兩個庄丁當值,一個叫吳六,一個叫吳七。二人識得天雄,吳六向莊裡跑去,是給吳天星通稟。吳七跑過來,道:「吳七見過二爺。」
天雄翻身下馬,道:「吳七,免禮。」大踏步走到馬車邊,打開車門,先把星兒抱下來,然後扶著愛妻下車。
院子里腳步聲響,一個聲音傳來,道:「二弟,想煞為兄了。」天雄一聽就知道是義兄吳天星來了,跑過去,道:「大哥,小弟也想你呀。」話剛說完,兩兄弟已緊緊抱在一起了。他們雖是異姓兄弟,卻情逾骨肉,每次相見,總要擁抱一番。
孫芸香上前施禮,道:「大哥,小妹給你請安。」吳天星道:「二妹,免禮,免禮。」
星兒向吳天星施禮道:「伯父,星兒想你。」話聲稚氣,極是真誠。吳天星呵呵一笑,抱起星兒,在星兒臉蛋上親了幾下,撫著星兒的頭髮,道:「星兒真乖。讓伯父瞧瞧,嗯,星兒又長高了。」吳天星親星兒的臉的時侯,星兒也在吳天星的臉上親了幾下,把吳天星樂得嘴都合不攏,呵呵直笑。
吳天星把天雄一家請進庄。進庄之後,天雄一家忙著給義嫂請安問好,看望義侄,自有一番折騰,也不必細表。
諸事辦妥,天雄道:「大哥,小弟有話給你說。」想起蒙面人一身絕世武功,要是來搗蛋的話,大是堪虞,臉色甚是凝重。
吳天星心知天雄必是遇上了事兒,道:「二弟,到大哥書房去談。」二人相偕來到書房。吳天星的書房布置得倒也雅緻,除了桌椅外,還有書櫥,書櫥給經史子集堆滿了。吳天星武林豪客,好武厭文,收藏書籍,只是裝點門面。
吳天星道:「二弟,請坐。」天雄道:「謝大哥。」坐了下來。吳天星坐下,道:「二弟,你路上必是有所見。」天雄掏出蒙面人的貼兒,遞給吳天星,道:「大哥,你請過目。」吳天星接過,看了一眼,道:「哼,誰有這麼大膽子,敢到天星庄來撒野。」天雄道:「是老烏龜。」他給倪野老糊弄得暈頭轉向,開口老烏龜,閉口老烏龜。
吳天星一愣,道:「老烏龜?那是誰?」天雄道:「就是傳這貼兒之人。」吳天星迷糊了,道:「他要來撒野,還傳貼兒,膽子倒不小。哼,吳某倒要鬥上一斗。二弟,怎麼回事?大哥有點糊塗了。」天雄當下將事情經過說了。至於倪野老栽贓蒙面人抱母豬一節,以他身份不能象倪野老那樣說得繪聲繪色,只是略言其事。
吳天星聽畢,哈哈大笑,道:「老烏龜抱母豬,活該。老鴇算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眉頭一擰,不無憂色,道:「老烏龜如此武功,著實難辦。」天雄道:「大哥不用擔心,倪兄弟一身武功比起老烏龜來,未遑多讓,更難得是才智遠在老烏龜之上,他找上了老烏龜,老烏龜有得受了。」
吳天星也愛交結,聽說倪野老如此了得,心下喜歡,埋怨天雄道:「二弟,不是大哥說你,如此英俠,你怎麼不邀到大哥莊上來?」天雄道:「大哥,小弟已邀倪兄弟事了之後到小弟莊上一聚。到時,要是大哥有興,不妨到小弟莊上走一遭。」吳天星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二弟,大哥想派垣然去接應倪兄弟。」天雄道:「不錯。垣然精明幹練,派他去,准成。」
吳天星道:「二弟也沒意見,就這麼定了。垣然。」辛垣然進來,二十來歲,甚是驃悍,施禮:「弟子見過師父,師叔。」辛垣然是吳天星的得意弟子,武功高強,已得吳天得真傳,更難得是辦事幹練,甚得吳天星歡心。吳天星道:「垣然,為師派你去接應一位少年英俠。」辛垣然道:「師父但有所命,弟子赴湯火,在所不惜。請問師父,這位少俠大號如何稱呼?」吳天星道:「他叫倪野老。」辛垣然奇道:「倪野老?」吳天星道:「怎麼了,垣然?」辛垣然道:「師父,弟子覺得這名字怪怪的。」天雄笑道:「垣然,你跟香妹一樣,瞎疑心。」辛垣然道:「師叔,是弟子瞎疑心。」吳天星道:「山林異士,盡多怪名,有什麼好疑心的。垣然,你這就去吧。」辛垣然道:「是,師父。師父,師叔,弟子告退。」出了書房,自去辦事。辛垣然精明幹練,一聽倪野老的名字,就知有問題,給吳天星兄弟一說,不敢再疑心了。不然的話,以他之智總會想到這是「你爺爺老」的意思。
吳天星道:「二弟,你得倪兄弟指點,定是武功大進,大哥要開開眼界。」天雄道:「大哥考較小弟來了。」吳天星道:「二弟,走,到練武場上去過幾招。」天雄道:「小弟正想領教大哥的天星掌。多日不見,大哥的天星功定是更上層樓了。」
兩人來到練武場,當場一站,抱拳一禮,吳天星道:「二弟,請。」天雄道:「大哥,請。」吳天星左手一立,掌勢斜出,直指天雄當胸,右手成拳,中宮直進,直搗天雄面門,正是三十二路天星拳法中的第一招風光霽月。
天雄左腳右跨,右腳左邁,踉蹌難以成步,正是三十六路醉霹靂的起式唯酒是務,輕輕巧巧地避了開去。雙臂外屈,成抱狀,左後右前,雙手前指,欲擊未擊,正是坐擁千杯。使到第三十五式,右臂略高,直擊吳天星下巴。
蒙面人給天雄施用了伐毛洗髓神通,助長了他的功力,一覺睡醒,已是功力大進,他還兀自不覺。這一展開醉霹靂,一招一式,都是內勁十足,尤其第三十五式更是了得,拳未到,拳風刮面似刀,吳天星心下大駭,急展星光乍現,左手握向天雄右手拳面,右手掌緣似刀,徑斬天雄右手腕脈。吳天星右手應是先斬后前擊,收出其不意之效,方顯「乍」之一字真意。吳天星右手握住天雄拳頭,右手正要前擊,只覺一股大力自拳上傳來,震得左臂酸麻,知道單憑左手之力,不能消解這一式,右手跟著斬落。天雄不知自己功力大進,心想只怕右手對付不了吳天星雙手,左手成抓,手臂一沉,第三十六式出手,徑抓吳天星右臂曲池穴。
吳天星一雙手對付右手已是吃力,天雄左手攻到,更是難以招架,當下放脫天雄左手,使招星月輝映,左手星,右手月,交替拍出,右手取天雄左抓,左手取天雄胸口,堪堪化解。
吳天星收招停身,道:「恭喜二弟,功力大進。」天雄收招,道:「大哥過獎了,小弟哪來功力大進。」吳天星道:「二弟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天雄道:「大哥,小弟是說真的。」吳天星道:「二弟,你一招一式中蘊有無窮內勁,令大哥無從招架。猶其是坐擁千杯第三十五式更是拳力驚人,大哥出雙手也是對付不了,大哥無奈,只得使出星月輝映,合兩招之力,才堪堪化解。二弟,上次和你交手,大哥一招敵一招,這次竟是要兩招才能敵你一招。」大拇指一豎,道:「二弟,你真是了不起。」
天雄和倪野老過招,三十五式打中倪野老下巴,記憶猶新,使出之際,有意無意地意念所至,內力大聚,出手自然是重了。吳天星窮於應付,沒有發現他右臂抬高,露出空門。
吳天星絕不會騙自己,天雄迷惑不解,道:「不會吧。」右手對著兵器架一揮,正是坐擁千杯第三十五式,一揮之下,無意中用上了內力,只聽啪的一聲,一支鐵槍從中折斷,掉在地上。他這一揮,拳頭離鐵槍有三尺距離,竟爾震斷鐵槍,從所未有之事,心裡一驚,隨即一喜。驚的是出其不意,嚇了一跳,喜的是自己功力大進。
吳天星道:「二弟,如何,大哥沒說錯?」天雄道:「大哥,小弟也是奇怪,緣何小弟功力在一夜之間大進?」吳天星道:「二弟,你想想,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天雄皺眉,道:「特別事?」眉頭一舒,道:「啊,我知道了。定是倪兄弟趁給小弟治傷的時候,用內力助長了小弟功力。」倪野老給天雄治傷一節,天雄感激不已,曾詳詳細細地說給吳天星知曉。吳天星道:「二弟,這是傳聞中的伐毛洗髓神通。」
伐毛洗髓神通可助長功力,天雄兀自不信有此奇遇,道:「大哥,你是說倪兄弟不惜大耗真元,給小弟施用了伐毛洗髓神通。」吳天星點頭,道:「為兄是這樣想。二弟,倪兄弟是不是疲累不堪?」天雄道:「是啊。倪兄弟頭上煙霧騰騰,大汗淋淋,幾欲虛脫。」吳天星道:「這就對了,定是這樣。恭喜二弟,有此奇遇,得就神功。」天雄道:「大哥,說來慚愧,倪兄弟的大恩大德,小弟實是無以為報。不知倪兄弟追蹤老烏龜情形如何,實是讓小弟放心不下。」吳天星道:「二弟不用焦慮。等雄兒誕辰過後,你我兄弟一起去找倪兄弟,好助他一臂之力。」天雄大喜,道:「如此,小弟代倪兄弟謝謝大哥。」吳天星道:「二弟,自家兄弟,別客氣。二弟,來,來,我們再來比過。」一招冷月清輝,向天雄攻去。天雄還一招啟壇開封,化了開去。
兄弟二人一番比武,只覺天雄功力大進,今非昔比,極是高興,抖擻精神喂招,直到天雄把倪野老指點過的武功全部用完,方才罷休。
兄弟二人對倪野老的感激之情就是罄南山之竹,也是不能盡訴。他們哪裡知道,倪野老是在捉弄他們,玄天亂脈手法是他胡謅的,治傷一節,更是裝模作樣,輕而易舉地搶了蒙面人的功。兄弟二人相信了倪野老,才釀成天星庄滅門案的發生。倪野老心憤陶佣給蒙面人毀了,決心和蒙面人作對,要他一番心血白費,才矇騙天雄,竟是釀成巨禍,也是他始料不及。
三月十八早上,天雄起了過絕早,做完晨課,幫著吳天星招呼客人。吳天星是江南名俠,交遊廣闊,除了武林豪客,還有不少地方名流士紳,兄弟二人忙著應酬,忙得不亦樂乎。
時近正午,吳天星吩咐在大堂擺上酒席,請客人入坐,道:「各位光降寒舍,吳某多有簡慢,還請各位原諒。各位請隨意。呵呵。」吳天星老來得子,心中喜慰,言語間自然流露出來。
客人客套一番,吃喝起來,杯來盞去,觥籌交錯,歡聲笑語,洋洋喜氣,其樂融融,也不必細表。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吳天星站起身,輕咳一聲,道:「呵呵,犬子周歲,承蒙各位不棄,光臨寒舍,吳某謝謝各位。」抱拳團團一揖,道:「匆促之間,準備不周,不到之處,還請各位海涵。」
郝大海是江南武林名宿,以大摔碑手享譽武林,是吳天星的好友,道:「吳大俠,可否請少莊主出來相見。」聲若洪鐘,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吳天星道:「郝兄有意,吳某敢不從命。來啊,叫雄兒出來見客。」
一個丫環抱著一個墩墩胖胖,白白凈凈的小孩出來。吳天星從丫環手裡接過愛子,圍著廳堂走了一圈,算是和客人見禮。
郝大海取出一顆夜明珠,道:「老朽不才,沒甚好東西送給少莊主,這顆珠子權當給少莊主玩耍,請吳莊主笑納。」他這顆珠子酒杯大小,在日光下發出柔和的珠光,是難得的珍品。
吳天星道:「郝兄厚禮,吳某不敢收受,還請郝兄收回。」
郝大海道:「要是再大些,才是難得之物,郝某無能,窮半載時光,也是不能找到更好的。吳莊主是嫌郝某禮太輕?」
吳天星道:「郝兄說哪裡話。既是如此,吳某就生受了。」收了夜明珠。
客人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壽禮賀儀,送了上來,金銀玉器,瑪瑙珍珠,翡翠珊瑚,奇珍異玩,琳琅滿目。客人為了討好吳天星,自是不遺餘力地搜尋珍玩,無一不是難得一見的珍寶。
吳天星道:「各位眷顧犬子,奉送厚禮,老夫就代犬子謝謝各位,收下了。」吳天星說到「謝謝各位」,抱拳一揖,向各位客人致謝,說完「收下了」,哈哈連連,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