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頓悟(下)
劉徹帶著眾人,來到宮裡,叫眾人坐下,太監奉上茶水,端來果點。劉徹道:「衛先生,二弟在西域一鬧,匈奴必不肯善罷甘休,定會起大軍西征西域,屆時我朝不能不救,若救,萬里赴利,人困馬乏,敗軍覆師,不在話下。要是不救,必失信於西域,有損我朝威德,先生可有兩全之道?」竟是問計。昨晚,霍去病也是這般說,朱買臣還未深信,他素知皇上聖明過人,皇上也如此說,定是不假,對霍去病不得不由衷讚佩。
任是非自責道:「大哥,這都是小弟胡鬧,惹出這許多麻煩。」劉徹道:「二弟不用自責。這事雖是有些棘手,對我朝有益無害。」衛青道:「皇上。匈奴大軍西征,必不能東顧,我朝趁勢取甘涼,破樓煩,白羊王,右賢王,斷匈奴右臂。要保得西域萬全,臣愚,還未得良策。想必霍司馬已成竹在胸。」
劉徹道:「三弟,可有妙策?」霍去病道:「大哥勿慮,到時小弟自有保全西域之術。當今急務,多派細作,入甘涼刺探軍情,圖繪樓煩白羊之地山川地形,積聚糧草,調集大軍於甘涼之地,等西域戰事一起,大軍即刻西征,取甘涼之地,這是其一;多派使臣,甘詞厚幣,結交羌蠻,西南夷,東胡,遼東之屬,使其不預匈奴,至少使其觀望兩端,不趁兩國大戰,襲擊我朝後方,這是其二;糧草,兵器,被褥,盔甲,攻戰之屬,先向北方邊境之地轉輸,這是其三;大軍先向北方集結,在邊境訓練,以便戰事一起,免卻千里奔波之苦,節省體力,長驅直入匈奴,這是其四;匈奴多騎兵,我朝馬匹短少,應在邊關開展貿易,用金銀絲帛,換取匈奴,西南夷,羌蠻,遼東,東胡良馬,我朝銅鐵之物,不得流入境外,這是其五;等大軍取下甘涼之地,再向西域買馬,西域多良馬,得西域良馬,破匈奴就容易多了,這是其六;數十年來,我朝民間養馬,亦不在少數,當發府庫,向民間買馬,這是其七;我朝數十年不被兵戈,士民不習戰,不知兵,請大哥下旨,軍功從豐,以明勸戰之意,這是其八;匈奴性貪,貪我朝貨賂,發府庫,重賞匈奴降者,以明我朝威德,使匈奴貪生慕利,不死戰,這是其九;戰事一起,府庫巨費,天下擾攘,百姓不堪其苦,尋雷尊,取寶藏,充軍費,減輕百姓負擔,這是其十。十術得行,匈奴必破。」
霍去病一番話,析辟透徹,眾人無不嘆服,深慶朝庭得人。
劉徹擊掌叫好,道:「三弟所言極是。大哥得三弟,衛先生相助,破匈奴必也。」董仲舒道:「霍將軍仁心,以減輕百姓負擔為務,董某景仰萬分。」霍去病道:「董先生過獎。以暴制暴,非長久之策,兩國終須和平共處,董先生明聖王道,曉夫子意,還請董先生多加籌劃,以王道禮義,化蠻夷之邦。」董仲舒道:「皇上聖明,自有明斷,董某不敢妄言。」劉徹道:「有請先生述聖王意,呈朕案頭。」董仲舒道:「臣遵旨。」
衛霍二人向陳倫詢問練兵情況,陳倫據實回答。陳倫經綸滿腹,練兵並非所長,雖是練得不錯,亦有不少弊端,衛青二人詳加指正。眾人無不有茅塞頓開,初聞大道之感,對二人更是佩服。
衛青道:「匈奴善騎射,正面交鋒,我朝難以匹敵,當以武剛車環陣待敵,待匈奴疲憊,再趁勢逐之,可獲全勝。」從懷裡掏出武剛車圖樣,呈給劉徹。劉徹接過,仔細研究一番,喜道:「有此戰車,定可破得匈奴騎兵。三弟,你以為如何?」霍去病道:「舅舅以武剛車破敵,小弟就以深入敢戰破其大軍。」眾人深知二人之能,盡信不疑。
中午時分,皇上賜御宴,眾人用過,繼續研究破匈之策,直至天快黑,眾人才向劉徹行禮退去。劉徹獨留任是非,眾人明白,皇上定是還有些事要問他,玄真道長等人先行返回任是非府中。
劉徹帶著任是非,來到皇后處,皇後向劉徹行過禮,道:「二弟,你現在才來。快,給大嫂說說你的傑構。」親自捧起茶杯,遞在任是非手裡,熱切之極。皇后好玩,和任是非有異曲同工之妙,任是非一去數年,定有不少胡鬧好玩事,不可不聽,才央求皇上,把任是非帶來。
任是非道:「不敢勞動大嫂。」阿嬌道:「大嫂有求於你,就給你端杯茶,要不然,你定說大嫂太不識相。」任是非道:「小弟不敢。」阿嬌道:「別說這些,二弟,快給大嫂說說你的得意事。聽說好玩得很,是不是?」任是非道:「也不見得好玩。」把自己數年來的事,重新說了一遍。
任是非數年來,幹了不少驚天動地的好玩事,胡鬧得緊,皇后聽得雙眼發亮,不住地問這問那,火馬是怎樣放的?跑得快不快?火人的叫聲凄不凄慘?伊稚斜君臣祭天時拉肚子,好不好笑?火燒單于庭,火勢旺不旺,燒得猛不猛?
她問一句,任是非答一句,毫無昔日那種玩勁,皇后大覺沒勁,道:「二弟,你的功勞大著呢。別的不說,單說薦舉三弟等人就了不得,皇上高興得很。」任是非道:「有人傷心得很。」阿嬌奇道:「誰?怎會傷心?」任是非道:「早就有人發現三弟和舅舅的才能,就是不舉薦,是有原因的。」阿嬌道:「你是說大姊,她怎麼會傷心?」衛青等人在平陽主家為奴,皇后是知道的,一猜就中。任是非道:「也許是小弟胡說。」劉徹道:「這事虧得二弟提醒,我知道了。」阿嬌道:「你們怎麼打起啞謎來了?快說嘛,是什麼事?」劉徹道:「你有沒有想到,大姊怎麼會跟二弟一起進京?」阿嬌道:「大姊見到二弟,心中高興,進京來湊熱鬧。」劉徹道:「湊熱鬧是假,捨不得離開衛先生是真。」皇后也明白了,道:「噢,二弟,原來你拐著彎子,要給大姊做媒。做媒是你拿手好戲,怎麼不自己做,找到皇上來了?」任是非道:「這事小弟可干不來,只有大哥才能做。」劉徹道:「二弟,你先回去,過幾天,自有分曉。」任是非向皇帝大哥和大嫂告辭,出了皇宮,回到府上。
董仲舒,衛青,公孫賀,公孫敖,司馬遷等人自有住處,被皇上派人領到新居,只有霍去病和玄真道長,薛道衡和薛琳等人在府上。薛琳一見任是非,迫不及待地問任是非,皇上帶他去幹什麼。她想皇上定是有好玩的物事,賜給任是非,不可不問清楚,要是有的話,先討來玩玩。任是非把宮裡的事一說,霍去病喜道:「大哥一定賜婚,舅舅這下可得遂心愿了。」眾人也為衛青高興。
三日後,群臣各就臣職,衛霍二人主理兵事,公孫賀,公孫敖等人各有職守,幫助二人處理公務。任是非府里除了師父玄真道長,師叔薛道衡,風天南和師妹薛琳外,已經沒人,師兄司馬遷一頭鑽進史書,埋頭苦讀,也不在府上,府上為之一空。閑來無事,任是非取出師祖遺法,與師父師叔參詳,劍氣進境甚速。一有空,就往董仲舒府上跑,聽董仲舒講,說聖王道,夫子意,論百家,收穫不小。
過得數日,任是非記起薛琳之疾,可以上清真氣打通生死玄關一事,心想自己上清真氣大成,又習得瑜珈八法,當可一試,向師父師叔一說。玄真道長自無異議。
薛道衡道:「以非兒的內力修為,自是通得生死玄關,要是能夠找到天山雪蓮,合成靈藥,琳兒可躋身一流高手之列。」
任是非東歸,無師送了五株天山雪蓮給他,他回到長安,忙於應酬,把這事給忘了,聽師叔提起,記了起來,從懷裡掏出天山雪蓮,遞給薛道衡。薛道衡喜道:「有了這東西,就好辦了。」
薛琳患有惡疾,不能練武,每見任是非練武,心中艷慕不已,任是非要為她打通生死,可列一流高手,大是高興,在薛道衡的指點下,在蒲團上盤膝坐好。任是非搬過一個蒲團,在她身後坐了下來,五心朝天,調運內息,直到丹田中活活潑潑一團,炁機充盈,才雙掌前伸,按在薛琳命門穴上。內息通過勞宮穴,透入薛琳體內,沿督脈而上,經百會,入泥丸宮,過鵲橋,入任脈,下行至膻中,歸入丹田,完成一周天。任是非催動內息,把真氣從薛琳丹田導出,經會陰,入督脈,繼續運行。到後來,任是非內力轉盛,頭頂有氤氳之氣,玄真道長和薛道衡心想,這孩子的修為已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至高境界。玄真道長和薛道衡為二人護法。四人足不出戶,每到用飯,黃總管把飯菜送到屋裡,任是非匆匆食畢,又用內力,為薛琳通關。
七日七夜后,任薛二人不住顫抖,玄真道長和薛道衡明白,已到最後關頭,要是稍有驚動,二人必噴血而亡,嚴加戒備,絲毫不敢大意。過了半個時辰,薛琳嘴一張,噴出烏血,一連吐了好幾口,才沒再吐。薛道衡喜道:「成了。」任薛二人緩緩睜開眼來。薛道衡從懷裡掏出磁瓶,倒出一顆藥丸,喂任是非吞下,要他運氣調息,任是非依師叔吩咐,調息起來。薛道衡取出新配製的靈藥,給薛琳吃了,也要她調息。
任是非運功七日七夜,內力消耗甚巨,好在他修為深厚,調息半天,就恢復過了來了。玄真道長和薛道衡均想,任是非的修為,實已到了天人之境,就是恩師當年,也不過這等修為。要知道,用內力療治先天痼疾,最是耗力,功力不足,不敢施為,就是玄真道長這等修為,也不敢施為。
薛琳運功時刻甚長,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運功完畢,睜開眼來。薛琳只覺全身上下,炁機充盈,神清氣爽,舒適無比,大是開心,跳了起來。她得任是非之助,打通生死玄關,再服食靈藥,已躋身一流高手之列,一舉手,一抬足,已非昔日可比,這一跳起來,身子凌空,直躥而起,眼看就要撞在屋樑上,吃了一驚,雙手上舉,在屋樑上一撐,借勢直落,急墜而下,她玄關初通,不會運力使力,嚇得哇哇大叫,眼見就要摔個仰八叉,任是非身形一晃,把她攔腰接住,輕輕放在地上。薛琳愣得一愣,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喜道:「多謝師哥。」這是她和任是非相識以來,第一次說謝謝,任是非大是受用,道:「不客氣。」薛琳向師伯玄真道長道謝道:「多謝師伯。」玄真道長道:「琳兒,恭喜你練成玄功。」薛琳道:「都是師伯護持之功。」撲在爺爺懷裡,喜極而泣,道:「爺爺,我會功夫了。」薛道衡道:「琳兒,好琳兒。」薛道琳一直以薛琳的痼疾憂心,一朝盡去,激動不已,竟不知說什麼好。
薛琳道:「爺爺,琳兒要給爹爹媽媽報仇,殺了上官劍南。」薛道衡道:「好孩子,乖孩子。」薛琳父母,死於上官劍南之手,薛琳午夜夢回,盡在慈父慈母懷中,夢醒時分,方知是夢。殺上官劍南,為父母報仇之心早萌,只是她不能練武,不能報卻父母大仇,深以為憾,一朝玄功練就,首先想到的,就是報父母之仇。
薛琳內力雖就,還不會使用,拳腳劍掌功夫,更是不會,玄真道長三人輪流教。薛琳先前雖是不能練武,但家學淵源,目濡目染,見識已是不凡,再和任是非相處數年,朝夕相伴,見任是非練功已多,記了不少功夫,學起來倒也容易。數日間,學了不少功夫,乾坤八式,天機指力,玄真道長的劍術,任是非自創的天狼十三式,盡數傳了她。
玄真道長道:「功夫最高境界是有意無招,心中存意,招數因地制宜,新創即是,一招一式,無不是招盡意無窮,如長江大河,連綿不絕。琳兒,你懂了么?」薛琳道:「師伯,琳兒懂了。好比司徒大俠在葯苑施展的大嵩陽手,勁力還是大嵩陽手的勁力,招數已是新創,不是原先的招數。」當日葯苑一戰,司徒劍確如薛琳所說,用大嵩陽手勁力,使出新招,和淮南八公周旋。薛琳當時不懂,現下內力修為已到,自是目光如炬,想起當日一戰,立明其意。玄真道長道:「好孩子,一點就通。哎,當今之世,能有如此修為的,又有幾位。」
算算時日,任是非回長安已近一月,已是八月。一天,玄真道長正在教薛琳劍術,水成海到來,說皇上有請任是非,玄真道長,薛道衡和薛琳進宮議事。任是非道:「水大哥,大哥找我們何事?」水成海道:「兄弟,依小兄愚見,可能是為了武林大會一事。」任是非奇道:「武林大會?什麼武林大會?」這些時日,三人忙著教薛琳武功,足不出戶,於外面的事不甚了解。
水成海道:「嵩室神俠司徒大俠,遍撒英雄貼,邀請天下英雄於八月十五,會於少室山,共商擊胡大事。」玄真道長喜道:「好啊,貧道多時未見司徒大俠,甚是想念,就去看看司徒大俠。」大拇指一豎,贊道:「司徒大俠的風采為人,貧道佩服得緊。」司徒劍曾在葯苑助玄真道長師兄弟對抗淮南八公,玄真道長對他的武功胸懷,甚是傾倒。薛道衡也是歡喜。
四人隨著水成海來到宮裡,劉徹把四人迎進屋裡,請四人坐下,叫太監送上茶水。屋裡已有不少人,衛青,霍去病,公孫弘,陳倫,朱買臣,張湯,汲黯,趙禹,主父偃,公孫賀,公孫敖,李息,路博德,趙食其,張次公,郭昌,以及張百壽等御前侍衛已在座。
劉徹向薛琳道賀道:「琳兒得就玄功,我朝多一英俠,可喜可賀。」薛琳道:「雕蟲小技,不敢勞皇上挂念。」劉徹道:「上清真氣要是雕蟲小技,天下間還有什麼玄功。劉徹請諸位前來,有一事相商。」不言朕,自言劉徹,是對眾人尊重之故。
玄真道長道:「皇上有話請講。皇上但有所命,玄真無不從命。」劉徹道:「道長高人,憂心國事,數十年來,為破除胡奴,奔波不息,劉徹既感且佩。」向玄真道長施禮。玄真道長回禮道:「不敢。」
劉徹道:「嵩室神俠司徒大俠,邀請武林豪傑,八月十五,聚於中嶽少室山,共商破胡大計。司徒大俠,一代大俠,為江湖同道景仰,要是收得江湖豪傑歸心,共破胡虜,實是一大快事。」玄真道長道:「皇上,司徒大俠以奮擊胡虜為己任,這次大會定是為此而開。」劉徹點頭,道:「司徒大俠憂心國事,召開武林大會,甚是可貴。嬴復已入中原半載,不見蹤影,定在暗中布置,我擔心,到時嬴復定會到嵩山,大鬧武林大會。司徒大俠雖是武功卓絕,恐獨力難支,就請道長,神醫,二弟和琳兒辛苦一趟,赴嵩山一行,助司徒大俠一臂之力。」玄真道長道:「皇上所言極是,我們這就啟程。」站起身來,就要向劉徹告辭。
霍去病道:「道長且慢,霍某有話說。」玄真道長道:「霍將軍請講。」霍去病道:「這次武林大會,轟動天下,武林人物,只要得到消息,無論身在何方,都要趕赴嵩山。以霍某推測,乾坤書生方宏儒也會到,要是能夠從他處得知雷尊下落,開啟寶庫,充作軍費,可減輕百姓負擔,這事還請道長多費心。」玄真道長道:「霍將軍所言極是,玄真自當儘力而為。」向任是非看了一眼,心想以任是非的武功,足以制住三師弟,再由二師弟施展妙手,治好他的瘋病,當不在話下。
陳倫道:「還有。」衛青道:「淮陰侯身為我朝三傑,定三秦,下井陘,擒陳余,斬龍且,滅楚王,實為我朝第一名將,其書定有可觀處,要是能得其手澤而閱之,實是一大快事。」霍去病道:「在霍某眼裡不值一哂。用兵之道,千變萬化,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何必師古,何必法他?他能提出破匈之策,霍某亦有妙計,破匈奴何必定要。」這話要是在別人說來,眾人定會認為狂妄,在霍去病嘴裡說出,誰也不敢認為他狂妄無知,眾人深知其能,不僅豪勇過人,而且智謀絕世,當世無人能及。
劉徹道:「三弟大才,自是用不著。人之不同,才智有高下,智謀有偏差,要是能得,於我朝擊胡大業有益無害,還請諸位多加留意。」任是非道:「大哥放心,小弟自當儘力取得。」
霍去病道:「大哥,小弟有意到嵩山一行。」劉徹道:「嬴復才智過人,當世能勝過他的不多,三弟要去,自是最好不過。不過,三弟初當大任,軍務緊急,不能分身。」霍去病道:「大哥放心,小弟一去不妨。此間事由舅舅主持,再有陳先生,朱先生相助,不會有差錯。小弟擔心,這次大會,可能是個陰謀。」
玄真道長道:「司徒大俠為天下景仰的一代大俠,怎會有陰謀?」眾人亦是如玄真道長一般心思。霍去病道:「道長不要誤會,司徒大俠俠肝義膽,扶危解困,為世人景仰。霍某擔心,司徒大俠身不由己,不得不為,要是霍某所料不錯,八月十五,就是司徒大俠畢命之期。」玄真道長在葯苑和司徒劍同抗淮南八公,於其武功為人,極是傾倒,顫聲道:「霍將軍,何出此言?」霍去病道:「到時道長自知,但願霍某所料有誤。」眾人見他不願言明,也不好再問。
劉徹道:「三弟必是有所見。既是如此,三弟就跟道長走一趟嵩山。」霍去病道:「謝大哥。」劉徹道:「成海,你們就隨道長一起,到嵩山一行。」水成海等六人道:「是,皇上。只是,皇上……」霍去病打斷他的話頭,道:「水大人不用擔心,要是霍某所料不差,嬴復在八月十五以前,還不會來京師。即使他來了,又怎是大哥對手?他武功縱是高出大哥,不過是匹夫之勇罷了,怎敵得過大哥大智大勇。」水成海等人深知皇帝劉徹之能,也就不言。
眾人向劉徹告辭,劉徹率領衛青等人,把眾人送出宮。水成海等人騎了馬,隨任是非四人來到任是非府里。任是非四人取了隨身物品,騎了馬,和霍去病,風天南,水成海等人,出了京師,向嵩山而去。
嵩山在穎川郡境內,離長安不遠。眾人騎的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駒,離八月十五還有十來天時光,足以趕到,倒也不用急趕。
當晚,眾人在弘農郡投店。任是非四年前,曾在弘農郡破案,殺游伯傑,為朴天正等人作媒,舊遊之地。眾人本可到府衙中住宿,不願驚動官府,來到紅翠客店投宿。說來也是湊巧,這家紅翠客店竟是劉安愛妾小桃紅的丫頭小翠開的。小翠和小桃紅到了弘農郡,小桃紅重操舊業,用任是非給的銀子,開了一家萬春院,只不過,這次她不是自己做妓女,而是做老鴇。她要拉小翠入伙,小翠記得任是非要她好好做人的話,不願做這種生意,婉拒了,開了這間紅翠客店,紅是小桃紅的紅,翠是小翠的翠,那是不忘舊主之意。在她精心打理之下,生意倒也做得紅火。
小翠識得任是非和朴天正,乍見二人,自是萬千之喜,親自把眾人迎進店裡,吩咐店小二給眾人收拾房間。把眾人安排妥當,互道別來之情,任是非見她聽自己的話,甚是高興,慰勉有加。小翠聽任是非誇獎自己,芳心大喜。小翠吩咐店小二,盡心服侍,把眾人服侍得周周到到,舒舒服服。第二天結帳時,小翠死活不要房飯錢,說都是任是非所賜,不敢收房飯錢。任是非無奈,把從西域帶回的珍寶,送了些給她,才告別小翠,向嵩山進發。
不日,眾人來到河南境內,離嵩山已不遠,沿途有不少武林豪客,向東而去,眾人知道,定是去參加武林大會。玄真道長,薛道衡和任是非三人威名太盛,不願被武林中人認出,多所應酬,倍加小心,不與武林中人照面,有事就由霍去病和朴天正應付。
天色已晚,霍去病道:「今晚就在延壽城住宿。」霍去病足智多謀,隱然已成一行人的首腦,他說在延壽城住宿,眾人自無異議。在離延壽城三十里的地方,眾人正行間,前面突然傳來打鬥聲。任是非內功最是深厚,最先聽到,繼而玄真道長和薛道衡,薛琳也聽到了。延壽城已近嵩山,為武林豪客聚集之地,有打鬥,也不足以為奇。
眾人打馬來到近處,打鬥的竟是吳天星和左吳,二人各展所學,翻翻滾滾地斗在一起,旗鼓相當,打得甚是激烈,看來短時間難分勝負。玄真道長,薛道衡,任是非和薛琳,見過吳天星的身手,以他的武功,萬難接得住淮南八公中任何一人的十招,三年不見,他竟能和左吳打成平手,無不大奇。仔細一瞧,他出手間,竟有本門內功上清真氣,任是非恍然大悟,吳天星定是在東阿拿了,苦練三年,已小有成就。玄真道長,薛道衡和薛琳三人,不知道任是非和吳天星在東阿做交易一事,大是奇怪,心道:「他怎麼會本門內功?」
在二人身周,站著六個人,是蘇飛,李尚,田由,伍被,毛被和晉昌,六人成包圍之勢,把二人圍在核心,顯是怕吳天星逃跑。
蘇飛道:「吳天星,交出,放你走路。」吳天星道:「蘇飛,你休想。別說吳某沒有,就是有,也不給你們這些卑鄙小人。」玄真道長三人心道:「他當然沒有。你們找他要,還不是白費力氣。」田由冷笑道:「你要是沒有,怎會上清真氣?我們已查得清清楚楚,就在你手裡,還是乖乖地交出來,少吃苦頭。」玄真道長三人心道:「對呀,要是沒有,怎會上清真氣?」百思不得其解,大是困惑。
蘇飛見玄真道長等人來到,知道他們決不會袖手不理,心想先收拾了吳天星,把弄到手再說,手一招,六人手一探,長劍在手,齊向吳天星招呼。
任是非喝道:「吳前輩休慌,晚輩來也。」在馬背上一按,身如淡煙,瀉落當場,拔出短劍一揮,在蘇飛七人長劍劍尖上一點,還劍入鞘。抓住吳天星肩頭,腳尖在地上一點,帶著吳天星,衝天而起,拔高數丈,一個轉折,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姿勢曼妙,瀟洒自若,雖是帶著一人,仍是點塵不起。玄真道長等人,忍不住喝彩。
蘇飛七人只覺手腕微微一振,頓失任是非和吳天星人影。任是非露了這手功夫,七人無不大驚。左吳屢受任是非戲弄,最是恨他,一見任是非,新仇舊恨,齊上心頭,喝道:「任是非,左某與你拼了。」蘇飛心想一個任是非已是難以對付,還有玄真道長和薛道衡在場,其他人雖是不知,個個神情驃悍,定非庸手,連使眼色,要左吳不要惹事。左吳仇怨上心頭,蒙蔽理智,哪管這些,長劍一抖,就要衝上去,和任是非拚命。一抖之下,手中一輕,長劍寸寸斷裂,掉在地上,手中只余劍柄。蘇飛等人心中一凜,一振手中長劍,也是一般,長劍寸寸斷裂,掉在地上,手中只余劍柄。方知任是非手下留情,只用內力震斷了長劍,要不然的話,他短劍一揮之下,七人早已喪命。這等內力,七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額頭上直冒冷汗,嚇得呆了。
任是非向七人施禮,道:「晚輩多有得罪,請各位前輩見諒。」要是在往日,任是非早就破口大罵,連七人十九代老祖宗都倒霉了,居然向七人恭恭敬敬地施起禮來,還是破天荒第一遭。這都是董仲舒影響所致。
蘇飛七人不知,還以為任是非在奚落他們,左吳定定神,怒道:「任是非,你有什麼卑鄙陰謀,儘管施出來就是,左某要是怕了你,就不姓左。」
吳天星搶著道:「甘為人奴僕,恃強凌弱,強取豪奪,卑鄙的是你左吳,不是任少俠。」吳天星從任是非處得到,勤加修習,功力大增,竟能和左吳打成平手,報仇有望,對任是非好不感激,為任是非幫起腔來了。
玄真道長稽首道:「七位前輩,別來無恙,貧道有禮了。」蘇飛七人為任是非高強武功所驚,玄真道長施禮,心想他們師徒一體,定要和自己為難,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蘇飛手一揮,帶著左吳等人落荒而逃。玄真道長等人大是搖頭,心想哪象成名數十載的前輩高人。
吳天星過來和玄真道長等人相見,道:「吳某見過道長,神醫,任少俠。吳某甚多得罪處,還請各位見諒。」玄真道長道:「吳大俠說哪裡話。吳大俠妙悟玄功,天大之喜。」吳天星嘆道:「都是任少俠所賜。任少俠不計前嫌,還以相贈,吳某慚愧。」任是非把在東阿和吳天星作交易一事稟明師父玄真道長,請師父治罪。玄真道長還未說話,吳天星道:「道長,都是吳某不是,不關任少俠的事,要治罪就治吳某。」玄真道長嘆道:「吳大俠說哪裡話。本門虧欠吳大俠實多,非兒做得對。」吳天星遭滅門之禍,禍起雷尊,下手之人是上官劍南,玄真道長說本門就是指這點而言。
吳天星道:「道長高義,不究既往,吳某既感且佩。」對任是非道:「少俠,吳某有負少俠,沒能保住。」任是非驚道:「給蘇飛等人搶去了。」吳天星道:「倒不是。吳某給蘇飛等人追得緊了,料想難以脫身,不敢有忘少俠叮囑,把給毀了。」任是非長長地出了口氣,道:「原來如此。吳前輩信人,晚輩欽佩無已。」
任是非把霍去病等人介紹給吳天星,眾人廝見,自有一番說。相見畢,玄真道長邀請吳天星和眾人一起去嵩山,吳天星也不拒絕。任是非把自己的坐騎讓給吳天星,和薛琳共騎。
眾人來到延壽城,在悅來客棧投宿。眾人剛一進門,一個大漢,三十來歲,滿臉虯髯,甚是威猛,也到店裡投宿。
玄真道長道:「有勞店家,準備十間上房。」店掌柜道:「道爺吩咐,小店自當照辦。」大漢聽得聲音有些熟悉,向玄真道長打量一番,抱拳一禮,道:「請問道長道號,可是上玄下真?」玄真覺得眼前之人甚是眼熟,似曾見過,稽首道:「貧道玄真,請教壯士高姓大名。請恕貧道眼拙,敢問壯士何以識得貧道?」大漢向玄真道長跪倒,磕頭道:「小侄黃秉,拜見大師伯。」玄真道長把黃秉仔細打量一陣,果真是自己曾經四處尋訪而未果的四師弟之子黃秉,喜道:「原來是秉侄,快快起來。」扶了起來。玄真道長二十年前,見過黃秉,當時他只有七歲,二十年後,由一個小孩子長成大人,容貌變化甚大,昔日容貌,畢竟難以盡去,細加打量,竟是認了出來。黃秉磕過頭,站起身來。
玄真道長道:「秉侄,此處非談話之所,我們進屋再說。」店掌柜開了房間,把眾人引進屋,退了出去。
玄真道長道:「秉侄,你如何認出貧道?」黃秉道:「小侄聽師伯聲音甚是熟悉,才認出師伯。」玄真道長當年到四師弟黃賽斧家,黃秉很得這位師伯喜愛,牢牢記住大師伯的聲音,玄真道長數十年來,忙於奔波,容貌變化甚大,聲音沒變,竟是給黃秉從聲音認了出來。
玄真道長向薛道衡一指,道:「秉侄,見過你二師伯。」黃秉跪下磕頭,道:「小侄參見二師伯。」薛道衡道:「賢侄免禮。」扶了起來。
玄真道長把眾人一一介紹給黃秉。黃秉見一行人中,除了皇上的六大御前侍衛,還有大司馬霍去病,心中驚訝不已。水成海六人英氣勃勃,霍去病豪氣萬千,相貌不凡,黃秉甚是喜歡,執禮甚恭。霍去病等人忙不迭還禮。
黃秉和任是非相見,道:「師弟這些年,做了不少驚天動地的大事,小兄心折不已,今日一見,師弟人中龍鳳,果是不凡。」任是非遜道:「師兄過獎,小弟胡鬧,不敢當師兄盛讚。」
薛琳見任是非和黃秉以師兄弟禮相見,要是算起輩份來,自己還矮了一輩,要是給任是非抓住把柄,大做文章,要自己叫他師叔,可大大不划算,忙道:「小妹薛琳,見過師兄。」薛琳嬌艷,清麗脫俗,黃秉很是喜歡,道:「師妹免禮。」他不知薛琳矮他一輩。
眾人敘禮畢,玄真道長問起黃秉這些年在哪裡,何以黃賽斧失蹤二十年。黃秉一聽玄真道長提起亡父,失聲痛哭,邊哭邊述說經過。
二十年前,嬴復突然到黃賽斧家。黃賽斧乍見五師弟,很是高興,盛情款待。嬴復另有機心,要黃賽斧幫他找一樣東西,黃賽斧知道他是要找雷尊,自是不許,還好言相勸,要嬴復放棄企圖。嬴復見說不動,暴起發難,把黃賽斧打成重傷,以死相脅,黃賽斧不為所動,自絕經脈而死。嬴復知道雷尊放在江南一處地方,如此重寶,必有機關,黃賽斧精通土木建築之學,自能找到這些機關,取得雷尊,哪知他竟是寧死不屈,大怒之下,一不做,二不休,把黃賽斧一家殺得乾乾淨淨,放一把火,把房子也燒了,才揚長而去。黃秉當時和管家黃義玩耍歸來,目睹慈父重傷而死,就欲衝出拚命,黃義死命抱住,把他拖入暗處,逃了出來,才幸免於難。自此之後,主僕二人流落江湖,四處奔波,黃義是義僕,一邊撫養黃秉,一邊打聽嬴復下落,始終沒有結果。直到一月前,才從一個江湖朋友處得知嬴復已到中原,后又聽說司徒劍召開武林大會,心想嬴復要是到中原的話,定會到嵩山。黃秉安頓好黃義,快馬加鞭,趕赴嵩山,要找嬴復報仇。不意,竟在此處遇到兩位師伯和師弟師妹。
眾人聽黃秉說完經過,均是噓唏不已。玄真道長道:「賢侄不用難過,此番到嵩山,定會見到他,師伯雖是不濟,也要和他好好周旋一番。」黃秉道:「嬴復殘害同門,賣國求榮,為人不齒,黃秉誓殺此賊,為爹爹報仇。」
霍去病道:「嬴復處心積慮,欲圖為逆,戕師滅祖,殘害同道,數十年來,必有不少江湖豪傑,死於他手,八月十五這天,定有一場龍爭虎鬥。」眾人均知霍去病所言不假。
黃秉驚道:「戕師滅祖?」玄真道長黯然道:「恩師也是中了他的暗算,才為祁連四怪所乘。」將嬴復暗算修羊公一事說了,黃秉驚得目瞪口呆,道:「他,他竟敢暗算師祖?」修羊公大名播於天下,他都敢暗算,那麼殺害同門,又算得了什麼?
註:一、據史載,衛青和霍去病同為大司馬。有關二人事,此節引用較多,不一一列出,請讀者原諒。
二、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