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求醫(上)
三乾坤一擊誰堪敵縱橫來去任我行(上)
吳天星醒來,睡在床上,打量四周,屋裡陳設簡陋,一張床,一張桌子,除此以外,什麼也沒有。
進來一個老頭,鬚髮皆白,葛布粗衣,喜道:「恩公,你醒過來了。恩公,好些了嗎?」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吳天星覺得老漢有些面熟,似曾見過,道:「請問老哥高姓大名。為何稱呼在下恩公?」老漢更是喜悅,道:「恩公,還記得張老漢?老漢張四休。」吳天星打量一番,認出是五年前,他救過的張老漢,道:「原來是張老哥。請問張老哥,吳某何以會在此處?」
張老漢是齊魯人氏,五年前逃荒,來到無錫。一日,一家人正在無錫乞討,一夥地痞見張老漢的孫女有幾分姿色,上前挑逗。被路過的吳天星撞見,出手教訓了這伙痞子一番。吳天星見張老漢一家可憐,送了五十兩銀子,作返鄉路費。張老漢得吳天星資助,自可返回家鄉,張老漢見江南物產豐饒,不受水旱影響,就在太湖邊定居下來,用吳天星給的銀子買了兩條漁船,以打魚為業,日子倒也過得去。
張老漢道:「三天前,老漢進屋來,看見床上有人,嚇了老漢一跳,還以為是,是……後來老漢看清了,原來是恩公。」張老漢前天打漁回來,發現床上多了一人,以為是賊,嚇了一大跳,及至看清是吳天星,又不禁大喜。
吳天星心想,定是蒙面人把自己送到張老漢家,向傷處看了一眼,包紮得甚是草草,心裡明白不是蒙面人包紮的,定是張老漢包的,要不然,不會如此草草。武林人物,於刀箭這些尋常瘡傷,還知道治法,以蒙面人一身武功修為,絕不會包紮得如此凌亂,才如此想。
吳天星心道:「蒙面前輩不知是何方高人,聽他語氣,救吳某,心不甘,情不願,自是不會給吳某治傷,才把吳某送到張老哥家來。只不知,他知不知道,吳某曾救過張老哥?要是不知道的話,只不過是湊巧罷了。要是知道的話,這位前輩,定在左近,要不然,不會知道得如此清楚。」又想道:「蒙面前輩一片好心,卻給那個少年破壞無遺,才生出如許事端,只不知這少年又是誰。」
吳天星動手整理傷處。他是江南名俠,於刀箭之傷,還不外行,片刻即就。張老漢道:「小老兒本想請大夫為恩公治傷,想了想,覺得多有不妥,小老兒動手為恩公治傷。小老兒見識淺陋,不懂治傷,包得不象樣,還請恩公原諒。」張老漢數十載閱歷,多了個心眼,心想吳天星一身好武藝,給人打成重傷,對頭定是來頭不小,怕消息泄露,才沒請大夫。
吳天星道:「老哥說哪裡話來,吳某感謝還來不及呢。老哥所慮極是。」向張老漢要了絹帛筆墨,開了方子,請張老漢去抓藥。張老漢是漁民,家中沒有筆墨,把兒媳的胭脂用水調開,拿來竹筷,吳天星用竹筷醮著胭脂,開出方子。
張老漢正為吳天星的傷勢發愁,見吳天星開出方子,大喜過望,立即要兒子張實憨去抓藥。
吳天星在張老漢一家精心照料下,半月後,外傷大好,但內傷仍重,還要一月時光,才能復原。吳天星閑來沒事,就和張老漢拉拉家常。從張老漢嘴裡得知,張老漢兒子兒媳孝順,這幾年過得還不錯,孫女已許字於人,只有一件,就是老伴於兩前病逝,不免幾分傷感。
一天,張老漢從街上抓藥回來,臉帶憂色。吳天星大是奇怪,忍不住問道:「老哥,發生了什麼事?」張老漢道:「恩公,沒,沒事。」吳天星知他不願說,也不再問。
這晚,吳天星翻來覆去睡不著,天剛亮就起床。吳天星剛起床,張老漢端著麵湯進來了,等吳天星洗過臉,又端來早點,服侍吳天星吃過早點。張老漢從來沒有如此早吃早點的習慣,吳天星暗暗驚奇,道:「老哥,究竟出了什麼事,可不可以告訴我?」
張老漢道:「小老兒正要告訴恩公。昨天,小老漢上街抓藥,有兩個人拿著一張圖,問小老兒有沒有見過圖上人,小老兒一看,圖上畫的正是恩公。小老兒心想,這些人定是恩公的對頭,連忙說沒看見。他們還說,要是有人告訴他們消息,重賞一百兩黃金。小老兒本想告訴恩公,怕恩公擔心,才沒有明言,還請恩公原諒。」
吳天星尋思道:「這夥人的勢力不小,幸好張老哥當時沒請大夫,不然早就漏出去了。雖然暫時沒泄露出去,時間長了自是要泄露出去,此地已非久留之地,還是早點離開為是。」道:「老哥,多謝你照顧,吳某有生之年沒齒不忘。吳某就此告辭。」
張老漢急道:「恩公慢走,請聽小老兒一言。恩公武藝高強,自是不怕,只是恩公身子有礙,行動不便,小老兒想請恩公搬到船上去住。」
吳天星心下尋思道:「這夥人的勢力極大,吳某此時出要是遇上了,自是免不了有一番惡鬥,吳某傷勢未復原,動起手來,討不了好去。吳某一死不打緊,這血海深仇就無法報了,二弟豈不白死了?」想明此節,心意立決,道:「如此,有勞老哥。」
吳天星和張老漢上了漁船。漁船上一應俱全,張老漢早就準備好的。快到中午,張老漢放心不下家裡,回家去看看,剛到門口,聽得屋裡有人說話,道:「臭小子,你說不說?你不說,老子揪下你狗頭。」啪啪幾聲響,張老漢的兒子張實憨大聲叫疼,道:「哎喲,哎喲。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小的有五兩銀子,兩位大王拿去買碗酒喝。大王要是嫌少,小的實在拿不出來。」
張老漢湊在窗戶上,向里一瞅,屋裡有三個人,一個是兒子張實憨,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另外兩個沒見過,是衙役,坐在凳子上,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坐在右邊的手裡拿著一錠銀子,道:「哼,才五兩銀子,還不夠本官吃頓花酒。也好,總比沒有強些。」語氣已沒有剛才嚴厲,想是銀子發生了效用。
張實憨陪笑臉,道:「大王說的是,區區五兩銀子,自是不會放在大王眼裡。小的只有這麼點,要是大王嫌不夠,請留下地點,小的有了,好給兩位大王送去。」
左邊那人道:「哈哈。有趣,有趣。大哥,這小子把我們當作強盜。小子,你是嚇得昏了,不認得官。告訴你吧,臭小子,本大爺是會稽郡的捕快。」西漢時期,太湖屬會稽郡管轄。
張實憨陪個笑臉,道:「大王真會開玩笑,尋小的開心。只要大王高興,尋小的開心也沒關係。」右邊那個道:「二弟,他還不信。你就拿出來,讓他瞧瞧。」
左邊那個道:「小子,看好了,不要嚇得沒魂了。」慢慢從衣兜里掏出一面腰牌,上面寫著會稽郡三字。張實憨雖沒讀過書,這幾個字還認得,心中吃驚,臉上不動聲色,傻傻地道:「大王,你這東西,小的沒見過,好好看看喲,可不可以給小的看看?」
左邊那個道:「給你看就給你看。來,拿去。」伸出手,把腰牌遞了過去。張實憨裝傻,本想糊弄過去就是了,未想到那人居然給他看,硬著頭皮去接,手剛碰到腰牌,那人使壞,使足了勁,向張實憨額頭砸去。張實憨一驚,急忙後仰,未砸中額頭,砸在鼻子上,鼻血長流。張實憨驚呼一聲,結結巴巴地道:「你,你……」
兩個衙役大是得意,哈哈大笑。笑得夠了,左邊那個撿起腰牌,指著腰牌上的字,對張實憨道:「這三字叫會稽郡。這個字念會,這個念稽,這個念郡,合起來就是會稽郡,你小子懂不懂?」他每說一個字,就指著那個字。張實憨跟著念了一遍道:「會……稽……郡。」兩個衙役甚是高興,笑聲更響。他們怎知張實憨在使詐,這三字張實憨早就認得,故作不識,要糊弄得兩人高興,忘掉來此的目的。
兩人笑了一陣,站起身就向外走。張老漢快步閃到側面,等兩個惡人走了之後才進屋。剛和兒子說了兩句話,衙役的腳步聲又到了門口,張老漢吃了一驚,忙向廚房跑去,跑得匆忙,差一點摔倒在地上。
兩個衙役未進屋,在門外叫道:「小子,以後見了官差,可別叫大王。」另一個學張實憨道:「大王,大王。」兩人想起張實憨的傻模樣,意猶未盡,回來叮嚀張實憨,不要把官差當強盜,一時高興,還學張實憨叫起了大王。只是學得不到家,嗲聲嗲氣,聽來尖厲刺耳。
兩個衙役走後,張老漢才從廚下出來,張實憨說起經過。張實憨遵照父親的意思,沒有出去打漁,呆在家裡。快到中午,這兩人來敲門,說張家藏有歹人。兩人進屋,里裡外外,搜察了一番,沒有找到人,就拿他出氣,打了他一頓。張實憨被打得厲害,拿出五兩銀子,把兩個惡人打發走了。
張實憨道:「爹,恩公怎樣了?還好吧?」張老漢道:「好,好,還好。今天他們找上門來,雖然沒有找到恩公,也不是長久之法,總得想個辦法,保得恩公平安。」
張實憨道:「爹,兒子想到一個辦法,把恩公送到林屋古洞去養傷。爹,你看行不行?」張老漢想了想,道:「好是好,只怕恩公不同意。」張實憨道:「應該不是問題。恩公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又怎麼報仇,為了報仇,恩公定會忍辱負重。」
張老漢道:「好,就這麼定了。你到街上去買些東西,以備山上使用。」張實憨應道:「是。」轉身就走。張老漢叫住他,叮嚀道:「要小心些,不要露出形跡。不要在一個店買葯,要分開來買。留意一下,有沒有可疑人。」張實憨道:「爹,兒子理會得。」上街買東西去了。
這晚,吳天星用過晚飯,靜坐用功,摒出雜念,靈台清明,片塵不染,很快就達物我兩忘境界,只覺丹田暖烘烘的,有如一輪暖陽,又如一輪清輝,舒暢舒適。把內力導出丹田,經會陰,入督脈,過命門,風府,上行至百會,進入泥丸宮,舌抵上顎,把一股真氣引入任脈,下十二重樓,緩緩歸入丹田。功行一周天,吳天星只覺渾身上下,舒適愜意。
吳天星睜開眼,下了床,走上甲板,盤膝坐下,聽著陣陣濤聲,心思如潮,想到傷心處,悲從中來,忍不住掉下眼淚。
遠處傳來陣陣划水聲,吳天星凝神細聽,水聲甚響,移動甚慢,依此判斷,來船甚大,且為數不少。吳天星生長在江南水鄉,於水上物事一聽便知。吳天星凝目遠望,有十多個黑點,排列成行,正向洞庭西山劃去。來船來到近處,吳天星看清了,船體甚大,似是官船,吃水甚深,顯是所載之物極是沉重,大奇,心道:「怎會有這麼多官船?」
吳天星好奇心難以抑制,決意跟蹤,正要泅水過去,大船後面出現兩艘小船,兩小艘船行動輕便快捷。兩艘小船在離吳天星百丈處,不再跟著大船,一艘向他這邊划來,一艘向另一邊劃去。
向吳天星這邊來的船,劃到一艘漁船旁邊,停了下來,有兩條黑影從船上躍起,落在漁船上,身法輕便利索,顯是硬手。漁船亮起燈,有人在說話。
吳天星把內力運到聽宮穴,耳力大增,一個聲音道:「你們在做什麼?」一個男子聲音道:「大王饒命,小的和媳婦在……在……」似是漁民。先前的聲音道:「在做什麼?」漁民道:「回……回……大王,小的該死,在……那……那個。」一對漁民夫妻,正在親熱,被兩人一嚇,連這種事也說了出來。先前聲音問道:「沒有睡著?」漁民道:「大王英……英……英明,小的和……和……和媳婦正在那個,是……是……是沒有睡著。」傳來兩聲悶哼,再也沒有聲息。兩個黑影從漁船上一躍而起,躍到小船上,身法沒剛才靈便,獃滯了許多。
吳天星心念一動,已明其理,心道:「好惡毒的賊子。」這些人怕有人看見,意在殺人滅口,凡是沒有睡著的一律殺卻。殺人之後,為了不留下痕迹,把屍身帶到小船上,好毀屍滅跡。
小船向張老漢的船划來,吳天星回到船艙,悄悄叫醒張老漢。張老漢睡得正熟,被吳天星叫醒,揉了揉眼睛,問道:「恩公,什麼事?」吳天星壓低聲音,道:「老哥,等會有人問你有沒有睡著,你就說睡得很香。」張老漢不明所以,道:「恩公,你說什麼?」
聽水聲,來船已快靠近了,吳天星想解釋已來不及,床頭有一壺酒,拿了起來,捏開張老漢嘴巴,向張老漢嘴裡倒去。張老漢嘴被捏,無法喘氣,只得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吳天星灌了大半壺酒,鬆開手,把酒壺放在一邊,輕聲道:「老哥,惡人問你,你就說酒喝多了,睡得很沉,什麼都不知道。」
划水之聲已靠得很近,吳天星拿了一把菜刀,轉身向船尾走去,順著船沿,輕輕滑了下去,吳天星水性精熟,一點聲響也無。
吳天星剛滑到水裡,兩個惡人就跳上船。吳天星怕兩個惡人加害張老漢,把頭露在外面,緊握菜刀。惡人叫道:「起來,起來。」張老漢迷迷糊糊地道:「誰呀?吵什麼吵?吵得老漢覺也睡不好。」
張老漢點亮燈燭,看清兩個惡人,手裡拿著明晃晃的刀,嚇得卟嗵一聲,跪在地上,求饒道:「大王,饒了小老兒。大王要是看中小老兒的東西,儘管拿,只求大王饒了小老兒的老命。」
一個惡人道:「老頭不要驚慌,我們不是打家劫舍的強盜。我問你,剛才在幹什麼?」張老漢想起吳天星的叮囑,心想恩公此舉必有深意,道:「回……回……回大王,小老兒在睡覺。」惡人問道:「睡著了沒有?」張老漢道:「睡著了,睡得很香。」惡人厲聲道:「真的?」吳天星知道,張老漢要是應付稍有不當,立時便有性命之憂,緊了緊手中菜刀,左手搭在船沿上,慢慢浮出水面。
張老漢道:「小老兒晚上多喝了兩盅,睡得特別沉。」張老漢滿嘴酒氣,兩個惡人自是聞出來了,信了,沒再問,走到船頭,躍到小船上,划船離去。
吳天星躍上船板,回到船艙,張老漢兀自驚張疑不定,簡略說了經過。張老漢恍然大悟,道:「要不是恩公告訴小老兒,小老兒說沒睡著,那不是要了小老漢的老命?」
吳天星道:「老哥,你歇息吧。」張老漢聽他口氣,好象有事,道:「恩公,你不歇息?」吳天星道:「我要去救人。這事叫我遇上了,不能不管。」
張老漢道:「恩公,你的傷還未復原,要多加小心。」吳天星道:「多謝老哥。」張老漢道:「恩公,小老兒開船送你過去。」吳天星道:「不行,我游過去就行了。」張老漢道:「恩公,你的傷未復原,到冷水中一泡,不大好。」吳天星道:「老哥有所不知,要是划船過去,惡人必然驚覺。我傷勢未復原,不利久斗,我要鑿破他們的船,在水裡擒他。」張老漢道:「恩公想得周到。恩公早點回來,小老兒等恩公。」
吳天星看準方向,一躍入水,向敵船游去。他水性精熟,不消片刻就游到小船下面,運起內力,勁貫左臂,抓住船板,右手菜刀向船板砍去。船板雖硬,但在他刀下,猶如切豆腐一般,木屑紛紛而下,片刻功夫就在船底鑿了一個大洞,湖水灌進去,船身不斷下沉。
一聲長嘯起自船上,吳天星心念一動,明白是在求救,暗自高興,心想省得再泅水,費一番手腳。
吳天星見眼前有兩團黑影,不停掙扎,正是兩惡人,游過去,點了兩人穴道。吳天星想換一口氣,向水面浮去,頭剛露出水面,就見另一艘船已到眼前,船上有人說話,道:「七號,幹什麼發求救信號?」不見有人回話,驚疑起來,道:「咦,明明是在這兒發的信號,人哪兒去了?不會是找錯了地方?」另一個聲音道:「不會錯,就是這兒。」先前聲音道:「要不要發信號求救?」後面聲音道:「不忙,先找一下再說。」
吳天星聽了兩人的話,寬心了許多,深吸一口氣,潛入水裡,如法施為,鑿穿了來船,湖水灌了進去。兩賊見船里進水,知道有敵人襲擊,掏出火箭,點燃了,要射向天空,就在這時,一股水箭,勢挾勁風,激射而至。忙揮掌格擋水箭,驀地肋下一麻,勁力全失,水箭結結實實地打在臉上,好不疼痛。
吳天星鑿破船底,擔心兩賊發信號,急忙浮出水面,監視兩賊的動靜,兩賊的一舉一動,都清清楚楚看在眼裡。兩賊掏出火箭,吳天星心裡一驚,雙掌在水面一擊,一股水箭,向兩賊射去,亂其心神。他借一擊的反彈之力,一躍而起,急點二賊肋下穴道。兩賊乍見水箭勁急,驚疑不定,全不知吳天星使詐,是以一擊成功。
船已沉了大半,吳天星把先前點倒的兩賊移了過來,揮刀劈下四塊船板,把四人放在船板上。割下船帆,把四賊捆好,船帆的另一頭在腰間系了,嘴叨著菜刀,向岸上游去。
沉船處到岸邊,有七八十丈遠,吳天星沒費多大功夫就到了岸邊。吳天星道:「你們是什麼人?」沒有人回答。在最近的賊人身上踢了一腳,喝道:「快說,不說的話,要你的命。」晃晃了手中菜刀。依然沒人回答,吳天星大是著惱,又狠狠踢了兩腳。吳天星惱怒之下出腳,勁道不小,本以為賊人要大聲呼疼,這人連哼也未哼一聲。吳天星大奇,湊近一看,這人臉泛綠色,早已中毒身亡,忙看另外三人,臉上一模一樣。吳天星明白了,四人被擒之後,服毒自殺了,捏開四人的嘴巴,門牙上,有一個極細的小孔,用於藏毒藥。
吳天星原想抓住四人,逼問來龍去脈,誰知一場白忙,懊惱不已,心中大恨。游回去,叫醒張老漢,划船過來,把四人的屍身搬上船,又抱起四塊大石放在船上。張老漢乍見四個死人,吃了一驚,見吳天星悶聲不響,又不敢問,幫著張羅,把船劃到湖心。吳天星在每具屍身上,捆上一塊石頭,沉入湖心。吳天星本想把漁民夫妻的屍身找到,一併沉入湖底,找了許久,始終未找到,不知被兩個賊人扔在何處,只好作罷。
第二天早上,等吳天星用過早點,張氏父子把想法對吳天星說了。吳天星心中盤算:「這夥人,應是到西山去,到西山養傷,正好摸摸這些人的底。」便道:「如此甚好。」
張實憨早已把米,調料和吳天星的葯,以及日常用品搬來了,也不用再準備,說走就走。張氏父子划船,向洞庭西山而去,為了掩人耳打魚,裝作出漁的樣子。
半個時辰后,船靠岸,張氏父子把船泊好,三人把用品搬了下來。吳天星和張實憨扛上東西,向山上走去。
林屋古洞,離岸不遠,不多時就到了。吳天星生於江南,長於江南,自是知道林屋古洞。林屋古洞,在漢時被譽為「天下第九洞天」,是有名的熔洞,在太湖西山上。二人進洞,點起火把,火光下,不少石鐘乳,千姿百態,各具奇趣,令人驚嘆不已。
二人邊欣賞邊向里走,想找一處適於住人的地方。林屋古洞,洞中有洞,裡面有不少小洞,洞洞不同,景緻各異,都潮濕不堪,要找一個住人的地方還真難。二人也不知向里走了多遠,才找到一個乾燥涼爽的小洞,吳天星決定住在此洞。
張實憨把床鋪好,又到鄰洞撿了幾塊石頭,把灶支起來,才帶上柴刀出去打柴。
吳天星一個人在洞里大是無趣,信步走了出去。不知走了多遠,傳來淙淙水聲,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原來是一條暗河。駐足河邊,彎下腰,伸手去掬水,手一碰到水面,冰冷刺骨,不自禁地縮回了手。吳天星內力深厚,身在寒冰中,也不會覺得寒冷,大是驚奇,把右手向水裡伸去,手剛碰到水,只覺一股寒氣,直透心底,不自禁地把手縮了回來。
這一來,激發了吳天星的傲氣,內力運於右手,把右手伸出,緩緩浸入水中,這一次雖還有寒意,已沒有適才厲害,支持了大約一盞茶時分,實在支持不住了,才縮回手。又把內力運於左手,浸入水中。雙手交替互換,浸入水中,開始只能支持一口氣,到後來大有長進,可以支持兩盞茶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天星正要提起手掌,只覺手上被一物碰了一下,心裡一驚,五指成抓,抓了過去。抓住一物,入手滑溜,以為是毒物,向後扔出,砰的一聲,一物落地,定睛一瞧,是一尾魚,活蹦亂跳,全身白色,背上一根銀線,貫穿魚背,這魚全身皆白,唯背上一根銀線,特別顯眼。
吳天星嗜魚炙,對魚極有研究,從未見過這種魚,心下尋思,何不帶回去,治來嘗嘗,右手食指勾住魚腮,提起就往回走。走了一陣,只覺食指越來越冷,抵受不住,大是奇怪,凝思一想,即明其理,魚生在極寒之地,吸收了地陰之氣,才會如此。換用左手食指勾住魚腮,回到洞中。
吳天星回到洞中,張實憨打柴也回來了。張實憨放下柴擔,道:「恩公,你老人家請休息。我去做飯。」吳天星道:「張小哥,我今天捉到尾怪魚,不知味道如何,我們治來嘗嘗。」張實憨道:「恩公弄的魚,肯定錯不了。」
兩人做好晚飯,坐下用餐。吳天星抓起快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裡,只覺此魚味道特異,肉嫩鮮美,異於其他。更有一樁特異處,冷暖相互摻和,忽冷忽熱,冷者不寒,給人以涼爽舒適之感,宛如夏季處於陰涼處;熱者暖和,如春天的陽光,溫暖全身,妙不可言。吳天星只覺生平所嘗魚者,無逾於此,忍不住連呼道:「妙!妙!」這頓飯吳天星吃得歡快異常。
飯後,張實憨睡覺,吳天星坐在床上用功,盤腿而坐,五心朝天,凝神靜思,雜念不起,靈台明凈,丹田中炁機,活活潑潑,暖烘烘的一團,緩緩導出丹田,入督脈,上百會,下泥丸宮,過十二重樓,歸入丹田。此番運功,出奇地順利,往日行不到的地方,今日自然行到。怪魚生於地下,得地氣之陰,入口冷暖有別,大自然之氣,平和中正,冷而不寒,熱而不暴,長年食用此魚,於修練大有益處。吳天星只食一尾,已經受益,要是長期取用,受益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