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雕木少年郎
老人平靜的聲音從劉猛身後響起,就像是長輩安慰小輩一般,他的聲音很輕,但是語氣中夾雜著些許顫抖,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他們的目的是我。」
老人輕輕拍著劉猛的背,示意劉猛將自己放下來,儘管老人已經能明顯感覺到劉猛在聽到這句話時身體在微微顫抖。但是劉猛並沒有像老人預期的那樣,反倒是拖住他的左手護的更緊。
「先生不必多言,猛等必將護送先生平安到達。」
只見劉猛竟然並刀為足,將那把與他征戰多年的大刀當做自己的右腿!而只見他像青蛙一樣馱著老人,動作看起來十分笨拙,看起來搖搖晃晃的隨時就要倒下的樣子。
咻咻咻!
又是一陣羽箭襲來。
「大哥小心!」
就在羽箭即將刺入劉猛何老人的時候,另一名壯漢不顧黑衣人的攻擊,躍至劉猛身後為他擋去羽箭。但奈何羽箭過多,加之方才沒有估計黑衣人的攻擊強行脫身,被黑衣人一刀砍到左臂。
儘管之前有一名壯漢已經很努力的幫劉猛化去大部分羽箭,但是仍有部分羽箭正飛速射向劉猛身上的老人。此刻的壯漢自己也身中數枚羽箭,已是強弩之末,只見他單膝跪地,雙手緊緊握住刀柄,強行用刀支撐著自己,不讓自己倒下。而這名壯漢的口中隱隱有血絲泛出,在自己倒地前,他仍舊不忘看著劉猛所在的方向。
嘩啦啦!
壯漢再也支撐不住自己,手中的大刀翻落在地,激起一陣水花。
咻咻咻!
又是一陣羽箭襲來。壯漢強撐著雙目,用細微的目光靜靜看看著飛向自己的羽箭,絲毫沒有掙扎。
叮叮叮!
壯漢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沒料想那位最年起的同伴擋在他身前,替他斬去羽箭,旋即有趕緊回過頭將他攙扶起來,關切地說道:
「二哥撐住!」
說罷就要攙扶著他離開這裡。
「臭老七,還不快逃!」
被攙扶著的壯漢此刻已經奄奄一息,但仍舊用盡最後的力氣,勸著身前之人離開,說道:
「你還年輕,快跑!」
老七咬著牙顫抖著說道:
「我不會的,絕不會拋棄你們!」
說這句話時,眼淚已經不爭氣地往下淌。而那位壯漢此時已經意識模糊,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楚這句話。
劉猛這邊也不好過,若非剛才同伴替他擋住了大部分羽箭,他已經被射成了篩子。即便是這樣,這剩下的羽箭,也讓他感覺力不從心。此刻劉猛的左臂,右臂已經是血肉模糊。
「猛,放我下來吧。」
老人的話在讀響起,但是劉猛彷彿沒聽到一般,仍舊是背著老人前行。
咻咻咻!
又是一波羽箭襲來!
就在羽箭即將射向老人的時候,劉猛雙瞳猛然緊縮,僅能用力的左腿向下彎曲,如上弦的箭一般,猛地一躍。
啊啊啊啊!
劉猛仰天長嘯!此刻的劉猛彷彿一頭野獸,做著領死前的最後掙扎,他用盡全身力氣,將所有的真氣匯聚在左腿。這樣超越身體負荷的行為,早已經使得劉猛的身體破損不堪,唯有意志何信念支撐著他,曳曳如風中殘燭。
終於,所有羽箭盡數與劉猛擦肩而過,劉猛再一次憑藉自己的信念躲過了這必殺的死陣。
就在劉猛以為躲過了羽箭,他心中突然一驚。因為劉猛感覺到一股靈力襲來!
轉瞬之間,大地像是龜裂一般,無數由土石拼湊成的尖峰從大地的裂縫中探出。浩瀚的靈力在大地中流淌,引導著大地破碎,崩塌,聚合。這些非人的手段,在普通人眼裡,就宛若神明一般!
「是哪個御靈使!」
劉猛心中一驚,待親眼見識到御靈使此刻非凡的手段,即便是俗世中強大的他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御靈使,真的很強大。面對著時刻崩壞的大地,和不知何時會從大地中突然冒出來的尖峰,劉猛此刻已經是汗流浹背,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這就是凡人和御靈使的差別嗎?」
劉猛心中苦澀地嘆道,即便如此,劉猛仍然馱著老人,在這些突然冒起的尖峰之中靈活的穿行。此刻的他離破道觀已經不到二十米,馬上就能抵達。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股浩瀚的靈氣,從劉猛身後襲來直指劉猛身後的老人!
「猛,你是要忤逆老師的話嗎?」老人的聲音再度從劉猛身後響起,雖是性命攸關時刻,但是老人的聲音卻異常平靜如水,但是言語之中又透露出著關懷與決絕。
劉猛聽罷,卻仍裝作沒聽到一般,他要緊牙關,不讓老人感受到他內心情緒的波動。
就在眾人以為老人會被這股靈力攻擊而死的時候。只見劉猛猛然運起自己最後的真氣,一股淡淡的真氣像防護罩一般圍繞著老人周圍,然後劉猛猛地將背後的老人甩出去,不管老人如何拍打著真氣護罩。
儘管實現模糊不清,但是劉猛仍能感覺到,這個被鎖在防護罩里的老人家此刻已經是淚流滿面。任誰看到這麼一個耋耄老者落淚的樣子,心中都會產生一絲不忍。
老人此刻已經被劉猛的靈氣護罩包圍,他已經聽不清劉猛在說什麼。同樣劉猛也無法感受到到自己的老師的話語,想來無非就是想讓劉猛交出他好保他們幾人一命。
劉猛咧嘴一笑,心想老師應該聽不到我說話了,既然這樣那我就可以痛痛快快的罵人了,只聽見劉猛放聲大聲笑道:
「去他奶奶的御靈使!老子可是南楚猛虎劉猛啊!」
天空之中回蕩著劉猛最後的話語,還有他洒脫不羈的笑聲。
轟!
御靈使的靈氣轟擊在劉猛的真氣護罩上同時也轟擊在劉猛的肉身上,僅僅是一瞬間劉猛的全身鮮血四溢,全身上下儘是遭受到靈氣衝擊的傷口。劉猛被這一擊擊潰在地,他憑藉最後的意志睜開眼睛,看著老師已經安全被自己送到破道觀之中,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低聲呢喃道:
「恩師在上,學生不敬,還請恩師原諒。」
說罷,劉猛心滿意足地準備閉上了雙眼,平靜的迎接著自己的死亡。恍惚間,劉猛似乎看到六個人影擋在他身前。這六個人,面對著如此浩瀚的靈力,卻仍舊張開自己薄弱的真氣護罩苦苦地為他抵擋著這恐怖的一擊。以凡人之軀,硬撼御靈威能!
就在那股磅礴的靈氣以毀天滅地的氣勢轟向幾人時,老七心中早已經做好了必死的覺悟,他有些害怕的閉上眼睛。但令老七沒想到的是,當他再次睜開眼時,自己的身子前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一道人牆。在最危險,最危急的時候,這幾位師兄用自己僅有的胸膛,為身後年輕的築起壁壘。
恍惚之中,老七似乎看到了幾位師兄往日與自己一起打打鬧鬧的日子,往事如瀑布般流過。此刻老七已經熱淚盈眶,他奮力想伸手抓住眼前人的。
轟,浩瀚的靈氣襲來!
老七瞬間被靈氣吞沒,恍惚之間,他彷彿聽到了師兄們剛剛對他說的話:
「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噗啊!
鮮血從老七口中湧出。此刻的老七跪在地上,用武器勉強支撐著自己;他現在的狀態也如同劉猛一樣,全身布滿了鮮血,筋脈盡斷。而在老七身邊的,還有五個已經渾身是血的血人,漸漸失去了呼吸。劉猛勉強地睜開自己的雙眼,帶著哭腔罵道:
「你們六個蠢蛋。」
在這種情況下劉猛還能勉強維持自己的意識都已經是奇迹。
「嗚……啊啊啊啊啊!」
老七的悲鳴響徹雨夜,他從未想過待他如親兄弟的幾位師兄,會以這種方式離開他;他與師兄們一起追逐夫子,追求夫子遠大的理想。心懷熱血,卻親眼見到重視血灑當面。任誰都會崩潰吧。
見這六人如此的舉動,驚得在場的所有黑衣人不知言何。就連那位御靈使,原本古井無波的目光竟是泛起陣陣漣漪。
只見御靈使已經收起手中武器,他將右手化作符引,持天為幕,引地為畫,無數道散發著土黃色的靈氣在御靈使右手的牽引下流轉騰挪。土黃色的光芒在御靈使手中綻放,只見那些靈氣此刻已經化為一道繁雜卻又精妙無比符印。無數道靈韻的真氣彷彿波紋一樣,以御靈使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出去。霎時間,風起雲湧,大地震動,浩瀚的靈氣直讓眾人感到窒息。
轟轟轟!
只見六人身後的破道觀突然倒塌,原來是先前的靈氣攻擊也波及到了破道觀,使這原本就年久失修建築轟然倒塌。霎時間,煙塵四起,引得破廟不遠處的黑衣人紛紛捂住口鼻。卻見煙塵之中隱隱閃爍著淡淡的光芒,待到一會兒煙塵散去,才發現在煙塵之中竟站著一位少年!
只見少年周身黑色靈氣環繞,好似一道屏障將煙塵與雨水隔絕在外。少年的腳下放著一個稍有雛形的木雕,而那把雕刻刀就緊緊被少年握在手中。
在少年不遠處,躺著兩個人。一個是方才被劉猛送進來的老人,已經昏迷過去。而另一個責在離少年不遠的供桌底下,是一個年齡看起來約摸七八歲的小女孩。
只見供桌底下鋪滿了稻草,小女孩就安安靜靜地躺在供桌底下,但是她的神情卻是十分痛苦不知道是不是被什麼病症所折磨。看樣子在房屋倒塌的瞬間少年把小女孩安置在了供桌底下,可見這個小女孩在少年心中十分重要。
淅淅瀝瀝。
天仍舊下著雨,萬物都浸潤在雨水之中,卻見這雨怎麼也無法淋到少年背後的供桌以及他身旁的木雕。就彷彿雨水在快觸碰到供桌何木雕前就已經被蒸發。
黑衣人見此面色沉重,他們知道面前的這個雕木少年郎絕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