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要溫和地走入那個良夜
阮衫客氣地回答:「不用擔心,沒什麼大礙。」
衛子夫拉了拉身後躲躲藏藏的衛浴:「幹嘛呢?躲什麼啊?不是你鬧著要阮哥哥的嗎?」
阮衫也知道昨晚衛浴哭了一晚上,那麼小一個男孩被丟在外面,誰也不知道一直受人寵愛卻突然被拋棄的感受。不過他也沒責怪阮征,他雖然對待阮征嚴厲,卻也只是做人方面,他的事阮衫不怎麼過問。
衛浴小心翼翼地最近阮府,站在阮征屋外,他抬起手推門,卻又停住,手頓在了空中。
「站在外面幹嘛呢?快進來啊。」阮征在裡面喊著衛浴。
衛浴推開門,慢慢走進來,他踩著門框,來回晃著身子:「阮……阮哥哥,你還在生衛浴的氣嗎?」
阮征聽了心裡特別難受,明明這個天真無邪的男孩什麼都沒有做錯,他甚至拿著糖葫蘆在一個夜晚等一個不可能等到的人,可他卻道了歉。
阮征抬不起手:「小浴,過來。」
阮征跟他的父親一樣,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練武的刻苦,他的手掌全是泡,渾身晒傷,可他還是沒有放棄,一遍又一遍地揮拳,拳風甚至打爛了自己手掌的水泡。父親讓他休息一下,他沒有同意,相比於阮征,阮衫的童年可謂一帆風順,聲名顯赫的家世,求而不得的天賦。
這也是阮征拚命練武的原因,即便聰明絕世,沒有高超的武藝,也會寸步難行。
一想到這裡,他就心有不甘。他不希望衛浴練武,也不希望衛浴跟衛子夫一樣忙於政務,他想用自己的拳守護衛浴的一方凈土,可他辦不到。
他的眼角第一次充滿了淚水,這個堅強的男孩彷彿已經堅持不住,要向命運妥協了。
衛浴看到阮征眼角噙著淚,他爬上了床,抱著阮征的臉親了兩口:「衛浴親親阮征哥哥,阮征哥哥不要哭。」
阮征很想用手擦下還未留下的眼淚,可他的雙手還未恢復:「阮征哥哥,阮征哥哥不會丟下小浴的。」
近些日子的蓮城也只有這麼些大事了,但阮征他們知道,人妖之間的戰爭已經開始了。
與此同時,那昂還未擺脫時間的損耗。其實並不是那昂太弱,也不是時間的力量無可匹敵,雖然姬昌用時間力量活了這麼多年,但姬昌對時間的利用遠遠不及他的劍術。
那昂的傷,不僅僅來自時間,也是來自北劍仙。北劍仙近似於偷襲,即便是不熟悉的時間,也能讓那昂口吐鮮血。
那昂經過這些日子的靜修傷勢幾乎恢復,他知道,向尚已經回不來了。那個在他屁股後面的跟屁蟲,妹妹最討厭的無賴,已經死了。
沒有什麼波瀾,也沒有豪情壯志,只是有個朋友,很好的朋友,到不了明天了。
他是理智的,也是悲傷的,即便表情上的冷漠依舊掩蓋不了他的怒氣,他當即帶兵趕往蓮城。
高景行和白乞的傷也痊癒了,他們一直盯著那昂,沒有任何報酬,沒有任何利益,甚至忘了起因,他們只是想阻止一場戰爭,他們有什麼錯呢?
那昂騎著馬帶著重兵,在七日之後趕到了蓮城之外,他勒馬看向蓮城:「四位要麼進城,要麼死。」
高景行也知道他們打不過那昂:「進城。」
四人就往蓮城趕去,那昂看了眼天空說:「盾構軍在蓮城外三百米駐防,弓箭手三分鐘後進行第一輪投射,術士即刻架起雲梯,盾構軍快速跟進,蟻妖在背後掩護,替換的弓箭手進行第二輪掃射。」
領兵的將軍回答后立馬帶人前去蓮城。
浩浩蕩蕩的大軍跟在高景行身後,高景行四人立馬提速,白乞抱起秋兮就跑,周圍的遊客居民看到后也跑了起來。
盾構軍如同預先排練過一般,盡然有序地扎在了蓮城三百米開外,幾乎沒有誤差。
盾構軍被發現的那刻,蓮城的軍隊已經關閉了城門。不論是居民,流浪者還是旅客,都被關在了城外,高景行也被堵在了城外。
守城的軍人立馬去向衛子夫報告,過了一會,阮衫來了。盾構軍一動不動,城牆的士兵抬頭望,想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三分鐘一到,盾構軍身後冒出一群弓箭手,他們立馬射出早拉滿的弓,弓箭疾馳而去,飛向城牆。阮衫看到,眉頭一皺,右腿後撤微微彎曲,左手做扎馬步的動作,右手蓄力一圈打出。
巨大的力量讓空氣泛起了漣漪,一拳打出音浪,音浪把全部的箭矢擋了下來,否則那麼多人探頭看,一定損失不少人。
阮衫抬頭看向馬上的那昂,高手之間的往往有種莫名的吸引力,那昂也在抬頭看他。
那昂下馬飛奔而去,他知道,不解決阮衫,任何計謀都將沒有基點而倒塌。
「賜教,阮家絕學—宵。」阮衫激動地說,他從未遇到過這麼強的對手。
「不要溫和地走入那個良夜!」那昂依舊是使用著信仰之力。
以柔克剛!那昂一掌抓住阮衫的拳,直接卸下了那一拳的力,信仰之力。
可是,阮家的絕學宵從來不是一昧的蠻力,他也是一種柔,並不是剛柔並濟,而是剛一般的柔,柔一般的剛,是那白天里的黑夜,夜晚里的黎明。
那昂一個照面似乎受了點傷,可阮家絕學也不是隨便使用的,宵會大量消耗阮衫的氣力和體力。
那昂這位軍事奇才原來是為了給軍隊登城打掩護,術士們瞬間召喚出了數十隻雲梯,後面的盾構軍順勢而上,過了幾秒鐘,盾構軍在雲梯上原地不動,也不再向上攀爬,弓箭手又一次放箭,無規則放箭更能提高射箭的速率,而盾構軍背後有蟻妖帶了巨大的防具,所以很少有人有直接中箭的。
又一輪箭雨過後,盾構軍正式登上城牆。
那昂用力大喊:「不要溫和地走入那個良夜!」他使用信仰之力從來沒有這麼大聲,也從來沒有失態。這是第一次,他之所以這麼大聲,就是想讓那言聽到,讓她不要放棄希望。
這句話是當初在白帝城,那些貴人子弟羞辱那昂時,那言所告訴那昂的。
「不要溫和地走入那個良夜,老年應當在日暮時燃燒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