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亂事
元鼎二年,隨著張湯之死的消息傳遍長安大街小巷,一代酷吏的人生就此落幕,後宮之中也有一些蠢蠢欲動的人
元封二年,未央宮裡,上好的和田玉鋪造的地面上有著溫潤的,檀香木雕刻的飛檐上鳳凰展翅欲飛,當今皇后的宮殿椒房殿傳來交談聲
「皇後娘娘,長門宮那位久卧病榻,想是不久就日薄虞淵了,是否要稟報皇上。」一位面色從容的女婦,邊編著近日宮中大火的九鬟仙髻,邊說著今早宮娥稟報的事。
看著鏡中的瓠犀發皓齒,雙蛾顰翠眉,衛子夫不免回想起初見陳阿嬌時的風貌,心想:罷了,她也不過是被情愛與嫉妒蒙了心了,更何況冤冤相報何時了,都是善終不得。
「花葮,用完早膳后,本宮欲去探望姐姐,記得備上些衣食帶去,順便讓田太醫也隨行,至於皇上,就先不稟報了。」衛子夫扶了扶髮髻,開口言道。
「是,娘娘。那屬下去傳些膳食來,便先退了。」花葮欠了欠身,便出門去了。
長門宮的屋檐上已覆蓋了層層厚雪,殿外的紅梅生進了窗里,給平生死氣沉沉的宮殿,添了一點氣色,終是野生的梅花,沒經過裁剪,亂了規矩,誤入了佳人苑。
已經是寒冬臘梅時,宮殿的主人還身著素紗,芊芊細手緊緊的攥著剛剛看過信紙,淚如雨下。
「嬌嬌,吾門殫戶盡,可憐汝雙兄天年不測,終雁行折翼,勿記,承黃恩,養余年——父絕筆」
「哥哥……哥哥……是妹妹的過錯,妹妹輕信了,妹妹定會為你們報仇,金屋藏嬌,哈哈……劉徹……你終是復了我!咳咳……還有衛子夫,憑什麼你眾兒女承歡膝下,憑什麼你的哥哥身居高位,而我的哥哥卻天年不測!」陳阿嬌痛徹心扉,喃喃哭道
此時,遠遠的傳來,「皇後娘娘駕到!閑人迴避!」
陳阿嬌連忙走到炭火盆邊,將信紙扔了下去后,拿出袖中的手帕,用手帕拭乾余淚,整了整衣襟,起身迎接。
半炷香的時間,長門宮的宮門被緩緩推開,衛子夫穿著宮中特製的狐裘,手中拿著紫金嵌藍寶石火爐,被宮娥攙扶進來。
「罪婦,陳氐見過娘娘。」陳阿嬌右手壓左手,手藏在袖子里,舉手加額,鞠躬九十度,然後起身,同時手隨著再次齊眉。
「這是正禮?姐姐,不必行此禮,今日是本宮自行來探望姐姐,平常禮數待便行。」衛子夫面帶微笑,伸手虛扶了一下陳阿嬌,說道,「花葮,先把姐姐扶到太妃椅上,再宣田太醫上前來,給姐姐瞧一下。」
「是,娘娘。」花葮把陳阿嬌扶到太妃椅上,還把身上的披風披到了陳阿嬌身上,便出門去傳田太醫了。
傾刻,田太醫提著個木箱子,慌慌亂亂的走了進來,「見過,皇後娘娘。」
「田太醫,既然來了,就給姐姐好好看看。」衛子夫吩咐道。
「是……是,微臣一定用畢生所學去醫治。」田太醫說到這裡,本是低下的頭,迅速瞥了一眼陳阿嬌,又低下了。
田太醫顫顫巍巍地走向前,放了一個帕子在陳阿嬌手上,正準備為她為把脈。
這時殿門外傳來一個聲音「皇後娘娘!不好了!宮外傳來消息說,陳氏兩兄弟天年不測!皇上震怒!」
陳阿嬌聽到這話連忙站起身來,手腕上的帕子掉落在地,看了一眼衛子夫,跪下:「求皇後娘娘主持公道!」說罷重重地叩了一個頭。
衛子夫轉過頭看一向花葮,花葮得到指示,走向前,伸手,想把陳阿嬌扶了起來。
陳阿嬌扭頭看向衛子夫,又磕了個頭,「求!皇後娘娘!主持公道!」
陳阿嬌說完抬頭一直看著衛子夫,衛子夫剛彎下腰,欲親自扶陳阿嬌起身,不料,殿門外又傳出來一道聲音「皇上駕到!」
劉徹身著紫金九龍朝服,身後跟著一眾宮人,浩浩蕩蕩的走進門來。
殿中眾人馬上拜見,「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陳阿嬌跪在原地,沒有抬頭,只是身體有些微微發抖。
劉徹徑直的走向陳阿嬌,站到他面前,強迫的讓她抬起頭,惡狠狠的說,「陳阿嬌,你家兄弟乾的好事,就應該滿門抄斬。天年不測,呵,便宜了他們!」
此時的陳阿嬌,抬起頭來,掙脫了劉徹的束縛,癱坐在地,眼中笑意紛紛,「劉徹你瞧瞧我……哈哈哈……我恨你……」話還沒有說完,吐血到地,鮮血染紅了素紗。
劉徹看她這樣,「哼」了一聲,便長揚而去。
窗外鵝雪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爭先恐後的落下,大風呼嘯,捲起鵝毛,落到了佳人發。
衛子夫不忍,慢慢走向前,把她抱在懷裡,「姐姐,伴君如伴虎,走好……」
未央宮剛清掃過的宮殿門前都已經鋪了一層細微的霜。
衛子夫剛到椒房殿門外,不料,有一個侍女匆匆忙忙的走出來,看到衛子夫,立馬跪下,「皇後娘娘不好了,陽石公主不見了!」
衛子夫連忙跟那個稟事的宮女奪門而進……
「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安」其他的宮人們見到衛子夫,紛紛停下了腳步,行禮后又急急忙忙的尋找,畢竟丟了主子,這可是天大的事。
衛子夫喘了喘氣,心想:皇上如今正為了陳氏二兄弟心情煩悶,陽石這件事還是不要傳出去過好,便吩咐道,
「花葮!去尋找陽石公主的掌宮宮女叫她到椒房殿來,還有讓他們暗中尋找,切記一定不要聲勢過大,讓皇上知曉了。」
「是,娘娘」花葮奉了命便退了下去。
椒房殿的屋檐上的青瓦和暮雪交相輝映,檐角的鳳凰的,檐下還掛著幾個大紅燈籠,看來還有幾日快到除夕日了
「陽石公主到底是怎麼不見的,快點如實招來,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了」花葮手拿豎尺,面色威嚴。
「婢女!俾女不知!是大殿下約陽石公主去別處玩了,還讓奴婢不要跟去,不關奴婢的事啊!求花葮姐姐,皇後娘娘!饒命啊!」陽石公主的掌宮宮女跪在殿中。
花葮,大聲喝道「休得胡言,皇後娘娘心性純善,怎會亂下判決,傷人性命!」
殿中的宮女,更加慌張,連連磕頭,口中喃喃道「不關我的事……我不知道……」
衛子夫嘆了一口氣,淺淺的扶著額頭,「罷了,我看不得這些可憐,花葮你來處置就好了。」
花葮「是,娘娘。來人,把她先壓下去,稍後我來審問。」
宮女被幾個人拖了出去,口中還一直大叫,「不是我乾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衛子夫一臉憂慮,看向站在旁邊的花葮,詢問道,「花葮,這該怎麼辦。陽石這孩子雖然調皮了些,但不會亂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