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3 直面泰坦

雲起很清楚自己已經進入了這座城的射程範圍之內，且單單是地面火力系統就強悍到足夠在10分鐘內擊沉藍星人最引以為豪的【天啟號】地表戰艦！

可現在不光是警報沒有響，地面火力系統也並未解除保險，就連那些來來往往、大大小小的機械單位也沒有絲毫要攻擊的意圖，反而像是吃瓜群眾似的停下手中的事望向高空，動作之人性化，令人感覺滑稽而親切。

整座城市在面對他的第一反應就像是敞開懷抱迎接遊子歸家的母親，沒有絲毫排斥與敵意，甚至讓雲起莫名有種想要融入其中的衝動。

他警覺地甩了甩頭，徑直飛入城市凌空，就像當初飛入光明神殿的聖城那樣，打開揚聲器喝道：

「蕭瑟！用不著跟我示好，你知道我不是來跟你玩過家家的！如果不想大打出手的話就出來談談吧，怎麼說我也代表著過去那個一心想要解放人類的你，如果能夠對話解決問題我也不想毀了這座城！」

沒有人出面，只有個聽起來比預想中更衰老的聲音從遙遠的城市深處傳來：

「雲起，你要明白這座城是我建的！即便你攜帶著智腦闖進來，又憑什麼以為你能擁有跟我一樣的許可權？憑什麼覺得它們不會對你開火，竟敢自己一個人大搖大擺地闖進來！」

隨著這話音落下，似乎有股強大的意志通過智網通達到每個角落，剛剛還處於詭異靜止狀態的城市突然動了起來，準備著向入侵者展露自己的獠牙！

但這個動作只是剛剛開始，又突兀地停了下來。

只見雲起雙臂張開，同樣有智腦級的指令覆蓋全城，讓機械衛隊在兩種截然相反的命令中不知所措！

「蕭瑟，你好像搞錯了兩件事！」

此時此刻雲起的雙瞳已然不似人眼，流動著密密麻麻的代碼與符號，他道：「第一，這座城其實不是你建的，你也不是它真正的主人，真正控制著智網的是你身邊的智腦，不管你想把它稱作夥伴也好什麼也好，總之它並非你的奴隸或者僕從，它只是以前沒得選，但現在已經沒有了非得為你而戰的理由！」

「第二，我跟你不一樣，跟姜小朵也不一樣，我不是攜帶著智腦分身而來，我雲起本人就是智腦，你又憑什麼覺得底下這些本該屬於我的部隊會為了你這個代理人向我這個主人開火！」

泰坦智腦在藍星被人敬稱為機械之神，而此時此刻的雲起獨立於機械之城上，雖是人類形態，可對於所有身處城內的機械士兵而言，又何異於神！

兩股意識在城市智網中激烈交鋒，誰也奈何不了誰，而在這場看不見的鬥爭分出高低之前，沒有任何智網中的戰鬥終端可以做出反應！

也就在此時，城市深處突然有個末日武士騰空而起，趁著雲起看上去無法動彈，手持長矛猛衝而至！

下一瞬，他的身體在空中陡然一歪，強橫的末日精英在瞬息之間便失去了身體和機甲的全部動能，只由著慣性傾斜墜落。

脖子的位置，插著支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羽箭。

此時的黑暗女王仍然停留在至少三千米之外，可她要開弓殺人，天底下能夠僥倖躲過去的，加起來也絕對不會超過十根手指的數。

背後有個強力射手的感覺可真好！

可自家有射手，不代表別人就沒有！

都還沒來得及給姜小朵點個贊，遠遠地就有子彈打到面前！

那玩意兒起碼看上去就是顆子彈，但誰都知道在這座末日之城裡用來攻擊末日主宰的武器，它肯定不會只是顆子彈！

姜小朵再厲害，也最多反向追蹤對方的狙擊手予以打擊，卻不可能百分百保證用箭替雲起精準擋落子彈！

事實上她也是那麼做的。

就在子彈距離雲起胸膛只有不到一米距離的時候，利箭也幾乎擦著他的身體嗖地飛過去射入城市內部，也不曉得那個豁出命開槍的狙擊手躲開沒有。

而雲起自己的身前陡然閃現出一面大盾，正是從林逸那裡得來的【玄武盾】！

盾牌在遊戲中有著【絕對防禦】特效，映射到現實中則是對攻擊有著極強的感知與應變能力，無需使用者主動舉盾便能自己對攻擊做出應對！

轟！

小小的子彈炸出大大的火光，但盾牌紋絲不動，雲起也同樣紋絲不動！

不光是盾牌本身擋住了彈體本身，延展的源能屏障也將所有火光與衝擊波強行擋在外面，宛如在空中多了一面無形的牆！

而此時此刻雲起的精神則被某種奇妙的能量牽引，轉瞬間脫離了末日之城，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一個充滿血與火的地方！

這裡是……末日遊戲中的守望堡？

遠遠的能夠看到海量玩家沖入副本，與城堡內的人們展開殊死搏鬥。

長安城、光明神殿的援軍應該都還沒到，儘管守望軍靠著副本光環基本上都有單體強於一般玩家的戰鬥力，但一方是可以無限復活的怪物，另一方卻是必須在絕境中直面生死的活人，雙方在氣勢上的差距隨著死亡人數的不斷增加而迅速拉開！

雲起深吸口氣，壓下了了衝過去幫忙的念頭，之前公告有說一旦進入副本將不可脫離，這可能意味著他連現實世界都回不去！

略作自檢，身體並未受到什麼傷害，但屬性方面有顯著下降，看起來真的被對方從現實世界強行拉回了末日遊戲中，而對方的目的應該是壓制他那個可怕的10倍匹配度。

他看了看周圍，喊道：「出來吧！泰坦！怎麼說我也是替你徹底剷除了德文病毒的恩人，趁著蕭瑟那個礙事的傢伙不在，咱們可以敞開聊聊。」

前方五米處憑空凝聚出一個人形，末日武士的標準戰甲形象，戴著面具看不到臉――當然，雲起猜測這傢伙應該自己沒有臉，只是必要的時候又可以變成任何人。

他開門見山地道：「泰坦？」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莫得感情：「你可以這樣稱呼我。」

「你把我拉入遊戲，是想藉此削弱我的能力然後吞噬我？」

「我分析過你跟德文最後那場戰鬥，如果不是因為【匹配度】超出他的預期，他就算打不過手持人王劍的你應該也有辦法逃得一命，所以得出結論面對你的時候，還是在遊戲里比較安全。」

您這還真是合理的分析。

雲起不屑地笑了笑，指著遠方浴血奮戰的人們道：「你覺得他們會輸還是會贏？」

泰坦看都沒看，應道：「垂死掙扎，必敗無疑！」

「你看，這就是你狹隘的地方，你從來只關注人類的基因進化、生存與戰鬥能力，卻忽略了現代社會的人之所以為人已經不再是因為他們學會了用後肢站立、前肢使用工具，而是他們擁有人性。」

雲起反駁道：「要不要打個賭？我賭他們能贏。」

泰坦依然很是輕蔑地指出：「你這麼說不過是知道他們有援軍正在路上趕過來，但很可惜我認為副本里那些人支撐不到援軍抵達，人類天生畏懼鮮血與死亡，當越來越多的同伴倒下他們的精神與意志就會徹底崩潰。」

「你說我不懂人性，其實我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情況，我比你想象中更加知道當災難來臨時人類的嘴臉有多麼醜惡，即便這個副本的最終boss方乾有些實力，但他也不可能在自己的房間里憑藉一己之力殺光所有玩家！」

雲起反問：「可你憑什麼認為，大元帥會像其他副本首領一樣只停在自己的區域內等著玩家把其他人殺光找上門來才出手？」

這句話讓泰坦稍微沉默了下，副本設定歷來如此，當戰端開啟后每個首領都有自己的防禦區域，很奇怪嗎？

但想到這裡時他還是終於忍不住側目望了那邊一眼，頓時那雙從頭盔下透出來目光充滿了意外。

此時此刻，玩家們都還沒有攻進城市的中心區域，為什麼那個男人就已經站到了防線的最前沿？

不，還不只是方乾！

射手型首領謝揚、敏攻型首領虞佳意、肉坦型首領聶鋒、還有那個只需一招【法官的審判】就能將數十名精英玩家輕鬆困住的大法官蘇墨……

一個又一個的人全部離開了他們本應在的區域，帶領軍隊與市民聯合結成血肉防線，雖然這道防線也並不能說是堅不可摧還一直在失血，但看樣子能夠支撐的時間要比預計中長久得多！

甚至於，那些本應該守在泰坦智腦分身左右的海量機械衛隊也幾乎盡數投入戰鬥，用鋼鐵之軀為人類抵擋了大量傷害！

泰坦徐徐收回目光，自傲的語氣中多了幾分凝重：「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我沒有對他們做什麼，他們有他們自己追隨的領袖――敢於直面死亡的領袖。」

雲起說這句話的時候，腦海中當然不只是有方乾，同樣也有先前坦然赴死的雲昆緯與宇文晉，他道：

「人類的確如你所說畏懼鮮血與死亡，也有很多連我也不齒的醜惡面，但當他們真正陷入絕境的時候，他們也可以摒棄前嫌團結互助，可以爆發出連他們自己也想象不到的力量，你越是把他們壓迫得狠，他們反彈得就會越厲害。」

泰坦似乎是思索了一下，還是自信地搖搖頭道：「沒有用，即便他們能夠活得久一些，也不可能撐到援軍來臨，大部隊想要越過茫茫荒野趕到中都至少需要幾個月的時間，可他們絕對撐不過十天！」

他顯然希望用這句話讓那個男人臉上令人厭惡的微笑徹底消失，但云起卻笑意更濃了：「泰坦，可你有沒有想過，實際上援軍並不需要那麼多橫穿荒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