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大功告成

離府前一夜，柳蓁頗為感傷，直到月上中天還無法入睡。

小燭陪著她，偷偷打著瞌睡，倒也沒有催促。

「小燭，你會害怕嗎？」柳蓁看著天上的月亮，聲音很輕很輕。

「有一點兒。」小燭如實回答，「但是有小姐在，也不是特別害怕。」

柳蓁臉上漾起笑：「就你嘴甜！」緊接著又雙眉緊鎖：「我其實……唉，但願前路一切順遂。」

「放心吧小姐，咱們不都計劃好了嗎！這趟出門先往北滄國去，一路遊山玩水長長見識。不過我覺得呀，相爺要是知曉您的心意，一定會速速退了這門婚事將您尋回來的，只怕那個時候咱們還沒出南詔地界呢！」

相對於小燭的樂觀，柳蓁卻愁容滿面：「我卻擔心爹爹會勃然大怒，想方設法把我抓回來逼我拜堂。」

小燭吞吞口水，沉默下來，內心幾番掙扎不定，到底還是問出這段日子以來的憂慮：「小姐，您有沒有想過，我們這一走，小蘇大人怎麼辦？」

柳蓁怔了下，朝她投來不解的目光。

既然開了頭，小燭唯有硬著頭皮說下去：「初華公主拒婚歸拒婚，但當時皇上並沒有將婚事挑明，就算最後小蘇大人當不成駙馬也頂多失落幾日罷了；但你和他的婚事已經人盡皆知，你逃婚的話，小蘇大人他……」

後頭的話，不消她說完，柳蓁已然坐立難安。

這倒是，蘇儒豐雖然動機不良，可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自己這麼對他當真殘酷了些。

但是……但是……

明天就是與大叔約定好的日子，她為了逃婚日以繼夜地忙活了這麼久，絕對不能功虧一簣！

唉，有句話不是說了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蘇儒豐，你就……珍重吧！

柳蓁閉了閉眼，努力按下心中的內疚，故作輕鬆地道：「我說小丫頭，你是不是瞧上蘇儒豐了，為什麼總為他說話？」

「我……」小燭面上一紅，扭過頭說：「小姐您慣愛取笑我！人家一片好心為您，您卻不領情！」

柳蓁怕氣氛再回到剛才的沉重，便揪著這個話題不放，繼續逗她道：「讓本小姐算算，我家小燭今年有十四了吧？嘖嘖，快長成大姑娘了，怪不得遇見模樣俊俏的公子哥兒胳膊肘就情不自禁地往外拐呢！」

「小姐您在說什麼呀？」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小燭臉紅的都快冒出熱氣。

「難道不是？名滿京城的蘇大才子，溫和有禮的小蘇大人，哪個姑娘見了不動心？」柳蓁說的起勁兒，完全一副眉飛色舞的模樣。

小燭聽著聽著，嗅出一股怪異來，猛地說：「小姐，原來您也知道小蘇大人這麼好啊。」

柳蓁一下子噎在那兒，眼睛極不自然地眨了眨，半天才梗著脖子說：「再好我也不稀罕！」

「口是心非！」小燭可算逮到她的小辮子，特意賊賊地笑。

這下輪到柳蓁不自在了，草草轉移話題道：「天晚了，睡覺去睡覺去！」

小燭對著她的背影喊：「小姐，您不再三思三思嗎？」

「什麼三思？我都四思五思六思了！我和蘇儒豐絕無可能。不過呢……」柳蓁哪會輕易認輸，半真半假地調侃道：「看在你對他痴心一片的份兒上，倘若日後不幸被我爹抓回去跟姓蘇的拜堂，我就善心大發把你也帶去，幫你圓了對他的念想吧！」

「小姐，您就胡說您就胡說！」小燭果然被她氣得跳腳。

第二日一早，主僕二人裝作若無其事，還是以去清陽寺為借口出了門。上馬車后，小廝便要抖開韁繩，卻被柳蓁攔住。

小燭緊張地看著她，以為她想改主意。

但柳蓁只是掀開一側的帷裳深深地望了府門一會兒，之後便肅容道：「走吧。」

馬車拉著她們漸漸走遠，巍然靜謐的宰相府終於變作視線中的一個小黑點，轉過街角，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車內的氣息很沉抑，這一刻，遠離了家園，遠離了親人，她們真正感受到了離別的苦澀。

「小姐，清陽寺到了。」小廝今日有些奇怪，平時她家小姐出來玩總是興高采烈，一路都會跟小燭有說有笑，往往車沒停穩就迫不及待跳下，怎的今天這般安靜？

「知道了。」小燭隔著帘子應了一聲。

小廝垂首等了一陣兒她倆才出來。

柳蓁的臉色的確不大好，小廝看了忍不住問：「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早上沒吃好東西，有點難受。我去寺里躺一會兒，你去喂馬吧。就按平常的時辰等我就行。」

「哎，好嘞！」小廝得了令，趕著馬車駛離正門。

柳蓁和小燭又躲了些時間，確定小廝真的離開，急忙往附近的小巷轉去。

車夫大叔早已等候在此，見她們走來，從車上躍下。

「大叔，寮房裡的東西都拿上了嗎？」小燭問。

「拿了拿了，按你家小姐說的都整理好了，你們上車看看吧。」

柳蓁並沒著急上去檢查行裝，卻先朝車夫福了福，說：「這一路就多煩擾大叔了，小女子先行拜謝。」

車夫嚇了一跳，連忙虛扶一把，誠惶誠恐道：「哪兒的話，小姐多禮了。小人收了小姐的賞錢，自當盡心儘力。」

柳蓁笑了笑，這才轉身進入車內。

小燭也是個精明的孩子，馬上明白她家小姐的用意。南詔到北滄，何止千里，她們兩個姑娘孤身在外，若沒個值得信任的在身邊照應可不行。小姐對大叔親切客氣，想必大叔能更用心些。

為了安全起見，兩人還先後換上男子裝束，唇紅齒白的兩枚，若真為男兒身當吸引不少懷春少女了。

小燭覺得新鮮，理理頭頂的布巾，特地探出腦袋對車夫說：「大叔，今後你得稱呼我家小姐一聲少爺了。」

車夫先是一愣，但很快笑道：「小人遵命！兩位公子坐穩了，咱們出發嘍！」

馬車的車輪緩緩滾動，越跑越快，帶著她倆奔向未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