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變亂

百濟寺下的織田軍營寨內一遍哀嚎，雖然最後將六角家成功壓回城內，但今日基本算是無功而返。

攻擊其他地方的池田隊與稻葉隊也同樣碰了一鼻子灰，加上明智光秀這面中計，共計陣亡約五百人，對於只有七千餘眾的織田軍來說可謂大敗了。

戰爭並不是紙面數字，剩下的織田軍還要除去傷員、逃亡、失蹤、糧草護衛等等……下次能夠出動的估計不到六千。

所以丹羽長秀還是決定採取保守的做法，修建數座支城圍困六角軍，於是織田家武士便開始招募周圍百姓幹活兒。

比起其他營地的死氣沉沉，此時蒲生軍營內卻是一派喜氣洋洋，完全一掃昨日的陰霾；還有什麼比領賞錢更開心的呢！

由於勝久命令大家丟掉割首級，所以無法精確的給每個人計功；但丹羽長秀還是直接給了百貫賞錢與不少大米，勝久直接大手一揮全給了蒲生家的武士和足輕，此舉讓得蒲生家的將士們徹底信服勝久；至於尼子眾將等回到京都后自己給賞錢；

丹羽長秀還表示會向織田信長稟明此戰尼子軍的功勞，特別是勝久親自討取鯰江隆景首級的大功。

而此時蒲生家的足輕們提著大包小包喜笑顏開的簇擁著勝久，營地內的傷員和留守的一些人則一臉羨慕的看著他們。

「小吉助，你拿的什麼？你也立功了？」

「大米，白花花的大米，哈哈哈～跟著尼子大人能不立功嗎？我還親手戳死了兩個呢！」

「吹牛吧你！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

吉助見他不信，一臉傲嬌的扛著袋子放下來：

「愛信不信，看到了吧！這可是真的米，，你種了半輩子地也沒吃過這麼精細的大米吧！你就嫉妒吧！哈哈哈～自己吃一碗，剩下的我可以換好多東西回家嘍。」

那人見吉助那大麻布袋子真是大米，非常後悔為什麼當時那麼傻非要留守營地呢！要是早知道能打勝仗，拚命也要跟著出陣。

營寨內到處都是歡笑聲，勝久很滿意能帶著大家活著回來，雖然有十三名蒲生家足輕陣亡，但戰爭不管輸贏總有人會犧牲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力補償給他們的家人。

就在勝久想到此處之時，阿靜出現在他面前；

「恭喜殿下，平安歸來。」

「啊！多謝。」

勝久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老是不敢看阿靜的眼睛，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於是問道：

「蒲生大人呢？我正要去看他。」

「殿下跟我來吧！」

勝久乖乖的跟在阿靜身後，他聞到了阿靜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這是體香么？害！我在想什麼呢？

「殿下請進吧！」

勝久摸了摸鼻子，對著阿靜點頭致謝後走了進去，結果看見橫山季通這小子居然比他來得還快。

蒲生賢秀正半躺在乾草墊子上；他見勝久走了進來，於是大笑道：

「恭喜四郎，我沒有看錯人，日後絕非久居人下之人啊！」

勝久被蒲生賢秀這麼一說倒有點不好意思，不過見蒲生賢秀的氣色比昨日好了許多也就放心了：

「四郎不過是託大家的福而已，橫山殿他們也異常英勇，不負蒲生之名。」

「哈哈哈～喜內（橫山季通）都告訴我了，你討取了鯰江隆景，好！為我報了羽出山的仇。」

「您小心。」

勝久看著蒲生賢秀激動的揮舞手臂，深怕他把傷口撕裂，再來個大出血：

「四郎只是運氣好，恰巧看見他傻傻的站在那裡，兜上的梅花立物太過顯眼，猜測肯定是敵方大將。」

一旁的橫山季通也有些激動的說道：

「勝久殿下英勇無比，尼子眾將也皆是勇武善戰，能與他們一起作戰，現在想來還是熱血沸騰。」

蒲生賢秀頗有深意的看了眼橫山季通，隨後對勝久笑道：

「這天下日後終究還是要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

蒲生賢秀越看勝久越順眼，要是這小子沒那麼大的責任，能留在近江該多好啊！

………

夜幕下的火堆旁

阿靜細心的為勝久重新包紮著手上的傷口，由於沒戴手套，勝久用十字槍經歷了長時間的廝殺，手掌內大面積被磨出血泡或是脫皮。

勝久看著阿靜細心為他處理傷口的模樣，心中突然一股溫暖的感覺，上一次如此感覺還是受傷的時候百合照顧他時。

「好了！」

阿靜清脆的聲音將勝久從思緒中喚醒，他看了看手上被小布條包裹得格外細緻，完全不像之上鹿之介包的那種胡亂一裹，女生就是不一樣。

一想到這裡，勝久突然很好奇阿靜一個嬌滴滴的小姐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於是問道：

「阿靜不害怕戰場嗎？女子在戰場之上可不安全。」

在月光下阿靜抬起頭，那眼睛如碧波般清澈，伴隨著美麗的容貌，讓人很想靠近。

「殿下忘了阿靜是武家之女嗎？」

「啊？」

該死！怎麼老走神，勝久索性轉過頭，不去看她。

阿靜見勝久如此，掩嘴輕笑一下后問道：

「殿下你害怕嗎？」

「害怕…」

阿靜有些奇怪的看著勝久側臉，她沒有想到會有武士會這麼回答，戰場之上這麼勇武的人也會害怕嗎？

勝久雙臂撐著身體，看著天上那一輪的圓月與星星一起點綴著漆黑的夜空，只聽他繼續說道：

「哪有人不怕痛不怕死的，就算是意志堅定的武士，也不過是被逼得沒有辦法才選擇切腹；但我更害怕辜負別人的期望，害怕辜負那些為我而死的人……所以只能拼盡全力去做好了……」

阿靜聽著這番話，她能感覺得到勝久此時有些傷感了，為了復興尼子家而奔走一定很累吧！

【鯰江城內】

由於鯰江隆景、黑川宗慶等十餘名武士在織田軍的反攻中陣亡，原本擊退織田軍的喜悅被沖淡，自織田軍退去后城主鯰江貞景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內，哪怕六角義賢召他去軍議也沒有理睬。

但大家都表示理解，鯰江貞景悉心培養的繼承人就這麼死了，首級也被敵方割了去，先讓他緩一緩吧！

突然披頭散髮的鯰江貞景提刀從房間內沖了出來，嚇得大家連忙散開；只聽他放聲大喝道：

「今天抓的俘虜呢？」

「在…在…關押在水之手曲輪。」

鯰江貞景聞言提刀向曲輪而去，沿途所有士卒都獃獃的看著這一幕，他們從來沒見過城主大人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水之手曲輪處，明智秀滿與齋藤利三等四名織田家武士被關押在此處，敵方也沒有「苛待」他們，至少水管飽。

明智秀滿有些懊惱自己居然會被活捉，齋藤利三卻說既來之則安之，咱什麼沒經歷過。

秀滿回懟：「明天把我們殺了祭旗你就知道有多丟臉了。」

齋藤利三這時卻望著門口說道：

「也許不用明天。」

秀滿也望向門口，只見鯰江貞景猙獰的看著他們，關鍵是手裡還提著刀，這一看就來者不善，秀滿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由於秀滿等人都被捆綁在立柱上，所以根本無法反抗。

這時負責看押他們的武士擋住了鯰江貞景的去路：

「大人，大主公說過先留著他們。」

「滾開！這裡是我的城池，。」

那武士也被鯰江貞景的話激怒，他可是六角義賢的旗本眾，於是也大聲回道：

「這裡是六角家的城池，沒有大主……。」

鯰江貞景沒有給他再開口的機會，直接一刀刺入他的腹部，那武士不敢相信鯰江貞景居然敢對自己人動手。

這時周圍其他兩名反應過來的旗本眾怒吼著向鯰江貞景攻來，但一直跟在鯰江貞景身後的眾多武士足輕見此只能先保護自己主公先，於是合力將他們殺死。

這一幕看得秀滿等人目瞪口呆，沒想到當了俘虜還能看戲，死了也值了。

鯰江貞景解決完阻礙后，舉著刀走向秀滿等人，只見他咬牙切齒的問道：

「尼子勝久是誰？說！」

秀滿與利三互相望了望，這時刀已經架在了利三脖子上，利三連忙回道：

「勝久殿下是出雲尼子家當主，如今是本家客將。」

鯰江貞景放下刀，在他們面前來回踱步，嘴裡還不停念叨著：尼子家…出雲尼子家…尼子勝久……隆景……隆景……

明智秀滿見此深深地懷疑鯰江貞景這傢伙是不是瘋了，指不定受了啥刺激；要殺就給個痛快呀！

周圍貞景的部下也一臉緊張的看著他，主公啊！你倒是快動手啊！等下本丸里的人來了可不好辦了，而且殺了他們的人還不知道怎麼收場……

鯰江貞景這時停了下來，憤怒的他一刀將秀滿旁邊的織田武士刺死，隨後又舉刀對準秀滿，秀滿此時也不害怕，對著貞景怒目而視，反正今天死了也值了。

「住手！」

一聲大喝打斷鯰江貞景的動作，他轉頭一看是六角義賢。

「隱居大人，這是我貞景的私事請不要插手。」

六角義賢萬萬沒想到，貞景居然不再叫他主公，而是稱隱居大人，似乎是在提醒他六角義賢是已經隱居退位之人，不是六角家督。

他按耐下心中的怒火，不就死了一個兒子嗎？以後要多少女人我都可以給你，何必鬧得如此難堪；但若自己服軟那這城內以後誰還聽他的，於是沉著臉說道：

「你殺這些織田武士我不反對，但你殺了我的近臣，要給我一個交代。」

這時周圍的鯰江貞景部下們聞言有些不懷好意的看向六角義賢等人，這是咱們主公的城池，若不是我們收留你們，你們不知道還在哪裡吃灰呢！

這時的鯰江貞景已經有一些清醒過來，若這時發生火併，得便宜的是織田家，他剛準備開口說此戰之後願意切腹；

但突然六角義治的一名側近緊張的跑進來對著六角義賢拜道：

「大主公，甲賀眾叛亂啦！主公已經受傷。」

「什麼？」

六角義賢也不管這裡，連忙問道：「義治現在何處？」

「在多聞櫓下面的屋敷。」

六角義賢聞言一愣，那是城池石垣的防禦設施，由望月家的人駐守，他怎麼會去那裡，但隨後又似乎想到什麼，一臉怒氣的問道：

「是你們帶他去的？」

「是…是主公自己想……」

「這都什麼時候了，………一群廢物！」

六角義賢怒罵著帶人前去支援；鯰江貞景也驚訝於此事，甲賀眾叛亂？怎麼可能？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他連忙也指揮著部下們向多聞櫓的方向而去。

片刻間整個曲輪只剩下被綁縛的明智秀滿等人和幾具屍體；

秀滿等人皆是目瞪口呆，當俘虜還能看這樣一出大戲，乖乖……這也太刺激了……

明智秀滿清醒過來對著利三小聲說道：

「若主公此時進攻，一定能攻下此城，立下大功。」

利三扭動了一下身體，這繩子也太緊了，咱們咋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