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女聲
眾人議論紛紛,此時王二熊坐在窗邊,邊飲酒邊聽著閑話,想到莫長玲當日曾言,有金毛獸背負女嬰奔走,而程家女嬰出現地極為突兀,縱使天生靈體強悍,也定然不能爬上大蒼山。若兩者是同一人,那將她帶上山的定是此獸。
學會一行九人,屍身皆是內臟空空,死狀與那劉大鬍子並無二致,周老夫子須給學會一個交代。王二熊不欲待在山上,便攬下調查之事。此番既有傳言,又跟程家女嬰有關,自然先要尋到此獸。
「二熊,酒來了。」不知何時,一個夥計已來到桌邊,放下一壇靈酒,小聲地道。
王二熊道:「仕真?你怎的又來此處?不去礦山了嗎?」
這夥計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不去啦,我師傅近日越來越糊塗了,他眼盲處處不便,我去不得。」
王二熊嘆了口氣,跟老楊頭一般年紀的礦工,也就只剩老瞎子盧昌仁一人。此人雖天生目盲,但年輕時靈體極強,耳力驚人。大蒼山堅硬礦層無數,多有開山六式都無法破開的,便由他出面辯聽礦層裂縫,從無差錯。而盧仕真得他調教,雖不及那般耳力,卻也有聽聲辯位之能,遠勝常人。況且盧仕真還是周老夫子的得意門生,因此礦山之人無不敬重。
王二熊道:「你若是不去,楊頭也要發愁。話說回來,盧前輩究竟是怎麼了?」
盧仕真苦笑道:「不甚清楚,師傅最近總說聽到一名女子的聲音,經常自言自語。前幾日在院子里挖了一坑,做一副石棺,便一直睡在石棺之內,說是如此便可略略聽清那女子說話了。」
王二熊看著盧仕真,替他惋惜,此人一身本領,卻無用武之地。於是說道:「仕真,不如將盧前輩請到礦工大院住吧,楊頭那裡能多個說話之人,你也能做些正事。哎?你別光搖頭啊,又不是要你去,自然是我去說。」
盧仕真想了想道:「好,那這便走吧。再晚些他便要入那石棺,今日可就見不著他了。」
兩人趕往盧家老宅,剛推開門,一股靈壓自後院中傳來,盧仕真剛要開口,一把被王二熊捂住了嘴!
「噤聲!匿蹤!」王二熊做了兩個手勢。
盧仕真一點頭,兩人足不沾地,向後院疾奔,半點聲息也無。空躍、連踏、翻山疊步,盧仕真越過堂屋,出手如電,左手五指連彈,手中絲絲冰弦交織如網,向後院中站立的一個女子身形絞殺過去。
王二熊手持蒼山,見盧仕真僅用五指,便將那冰弦交織地井然有序、絲絲入扣,對方絕無退路,心中暗贊一聲,知道已無出手必要。卻見那女子突然轉過身來,眉眼彎彎,笑靨如花,看向王二熊時卻似乎大為詫異。眨眼間,冰弦穿過此女身體,絞了個空,那女子竟憑空消失了!
二人大驚失色,身形落下兩背相抵,盧仕真雙手飛舞,十指連彈,眨眼間在二人一丈範圍布下一道陣法。如此靜待片刻,卻不見動靜。就聽見盧瞎子在地上叫喚了一聲,似是受傷。
「師傅。」盧仕真撤去陣法,急忙過去查看,見他只小腿肚上一道裂口,其餘無礙,養上幾日便能痊癒,這才放下心來。
盧瞎子情緒激動:「是她!是她!我聽見了!哈哈哈哈。」,然後嘰里咕嚕不知說些什麼,什麼「定遵法旨」,什麼「未曾察覺」。王二熊與盧仕真二人面面相覷,莫名其妙,不敢打擾。半晌之後盧瞎子平靜下來,說道:「咦?是二熊嗎?快進屋吧,仕真你扶我一把。」
王二熊心下佩服,自己是匿了蹤跡衝過來的,可沒發出半點聲音,這樣還能被這老瞎子聽出身份,著實駭人。
「盧前輩,打攪了。」王二熊行了一禮,問道:「不知道剛才出了何事?那白衣女子是何人?」
「你!你見到啦?」盧瞎子驚訝,帶著一絲激動道:「此事說來話長……」。
原來這盧瞎子天生眼盲,被人撿到之後,大蒼山覺得他是個廢物,竟無人願意收養,後來是礦院的盧象易將他帶回。但因殘廢,年幼時少不得被老楊頭他們排擠欺負。偏生此人耳力非凡,任何嘲笑譏諷都能被他聽見,而且當年老楊頭這一幫娃娃乾的那些個壞事兒也瞞不住他,因此愈加被欺負恐嚇。時間長了便性格古怪。
便是從那時起,他總能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並以此作為慰籍,迷失其中,視之如親人。可隨著年齡增大,不知從何時起,這聲音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