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黑火不死隊

不吝於探索，

逐核已是千年。

往昔之輪迴，

回首已是無數。

終是跌倒在地，

不復昨日。

曜石早早丟棄，

無處可尋。

黑幕拒於門外，

嗤笑出聲：

莫怪吾等，

汝血已濁。

——《佚名古詩集·濁血》

這裡是火之聖女聖·戴爾看守聖火的所在地，位於梅尼亞首都聖城的祭祀場。

大多數時候這裡都是非常空曠和安靜的，因為只有戴爾一人默默地看守著火焰。

但在今日，祭祀場里卻出現了許多身著白袍，帶著白色尖帽的神秘人。

他們此時盡皆俯首等待站在祭祀場上方第二層的戴爾發言。

「我已經尋找到了我們的王。」這是戴爾開場的第一句話。

台下的白袍人們沒有說什麼，只是透過白色面罩上的兩個洞一齊看向了戴爾。

「他正在踏上遊魂之王的道路，現在已經接受了聖火的洗禮。」戴爾將前勇者假定為了男人，這也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畢竟在這個國家男人當權不會那麼令人詫異。

白袍人們還是沒有說話，因為他們今天來這裡就是聽戴爾演講的。

「深藏在我們體內的黑暗，能夠通過聖火顯現，」戴爾說著右手伸出，手心上方浮現出了一團火。只不過與之前不同，這次的火是黑色的。

之後戴爾停頓了一會，繼續說道：「在這裡，只有不死人才是真正的人。」

「只有經受聖火洗禮后的不死人才真正將體內的污濁凈化，成為高貴的純血人類。」

梅尼亞教義里尤其強調血統，並認為異種的血液是最污濁的，人類的純血是最高貴的，而二者產生的混血人類則身具被污染的血液。

「黑火不死隊的使命，就是清除所有含有不潔之血的生靈。」

「遊魂之王是容納聖火的容器，使聖火為我等不死人所用。」

「所以王註定成為我們的統治者。」

白袍人們將手中的大劍舉起，似乎是在慶祝什麼。

「願黑暗將我們引導。」戴爾結束了這次演講。

白袍人們依舊沒有出聲，只是將大劍往天空中刺了一下，算是在表達自己的支持。

*

與此同時，在一個小房間里，一位頭戴白帽的老者正坐在一把椅子上，聽著前方一位身穿白袍，手拿圓錐狀的人彙報。

「座下，這是聖·戴爾近期的所有活動記錄。」此人恭恭敬敬地將一份文件遞上了面前的桌子。

老者翻閱了一下文件以後問道：「聖·戴爾是否已經偏離了神所定下的軌道？」

「這個……」男子有一些支支吾吾。

「在神面前不得說謊，亦不得隱瞞！」老者厲聲呵斥道。

「是，座下。聖·戴爾近期正在宣揚異端邪說，胡言我等人類體內深藏黑暗之魂……」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者打斷了。

「此事已與聖·彼得有關。當初聖·彼得曾斥之為異端邪說，下令封禁一切原罪之說，逮捕教廷內一切與之相關者，並設立聖女一職嚴加看管聖火。汝為宗教裁判所所長，亦應有所耳聞。」

「這……」關於這種秘辛，男子當然是看過的，但他本來也沒有那麼重視，只覺得是聖·彼得在爭權奪利，故意找了個借口打壓異己，但現在聽教宗說來好像沒這麼簡單？

好像是看出了男子在想什麼，

教宗突然問道：「汝可願長生？」

男子聞言不解，只是照本宣科地回答道：「神曾規定人類壽不可過一百餘二十。」

「汝可知經聖火洗禮者可永生不死？」

男子聞言身體一震，但還是低頭回答道：「我侍奉於神明，不敢逾越。」

「那汝可知為何聖·彼得下令封禁異端，看守聖火？」教宗第三次問道。男子當然不知道，但教宗也沒想要他回答，只是繼續自言自語地說道：「經聖火洗禮者，謂之曰不死人，異端稱此儀式為賜福，然則實為詛咒。」

男子聽到這句話也沒有感到什麼意外，因為在他看來如果聖火真的這麼神奇，那教宗自己早就會去用聖火洗禮自己了。

「經聖火洗禮者，靈魂顯現。聖火旺盛之時，則一切無恙，而若火已漸熄，則詛咒將發，受洗者將浮現黑環印記於胸口，是為不死人。不死人雖不死，卻不可多死。死亡可使其意識流逝，最終因死亡過多淪為無意識的活屍。」教宗雖然神神叨叨，言必稱「汝」，卻說的不是純粹的文言文。非要說的話，其和古梅尼亞語之間的關係類似於教士拉丁文和古拉丁文之間的關係。

「這……」聽到這裡，男子有些怕了。

「且不死人皆有執念，執念未消則不死，執念若消則必死。」教宗道出了不死人的第二個弱點。

「座下，若是聖·戴爾泄露聖火，肆意詛咒，梅尼亞將大亂，是否該……」男子到這裡已經很清楚戴爾最近招了這麼多人是想要散布不死人的詛咒，把梅尼亞變為遊魂之國。

「不可輕舉妄動，」教宗阻止道，「聖·戴爾與Z相仿，不可隨意捉拿。」

男子聞言更加震驚，畢竟Z的實力嚴格來說比教宗還要高，在教廷內的地位類似於東方門派里的太上長老，而現在教宗居然說一直聲名不顯的戴爾和Z有差不多的實力。

「若是如此，那聖·戴爾為何隱瞞不報？」當初戴爾找上來的時候只是藉助Z的關係讓教廷給她安排了一個火之聖女的職位，從來沒有展示過自己的實力。

「吾不知，Z與聖·戴爾恐怕不屑於言明。」教宗搖了搖頭說道。

「那聖戰……」這才是整個教廷最關心的事情。每一次聖戰都是一次梅尼亞高層的大狂歡，不管是土地還是財富亦或者是各種稀奇的珍寶在聖戰中都應有盡有。

「此二人無礙，他們支持聖戰甚多，還舉薦了神所欽定的救世主。」教宗語出驚人。

「救世主？可是那位受膏者？」男子心中震驚。神的預言中整個世界只會有一位救世主降臨人世出現，而這人竟然就被那兩人找到了，這是比神秘的Z和戴爾更加神秘的事情。

「是極。吾有神術可驗明正身。」教宗篤定道。

「若救世主參加聖戰，何愁不勝？」男子激動地說道。

「莫要過激。勇者尚需歷練，已前往異教之國卡梅薩斯，搜尋惡魔蹤跡。」教宗讓男子平靜下來。

「此事我有所知曉，那現在是否該派遣幾人暗助勇者？」男子問道。

教宗聞言點頭道：「是，速速去辦，要若神親至一樣的速度。」意思是越快越好。

「是，座下。」男子應聲以後就很快離去了。

*

「嘻嘻嘻，看起來你最近過得不錯嘛。」前魔王在前勇者的腦海里嬉笑道。

「你不要取笑我了，我現在是被強拉到卡梅薩斯去當間諜了，而且我還一竅不通。」前勇者對此是非常無奈的，畢竟自己是劍士又不是職業間諜，去干這種活真的很累。

「誰叫你半男半女呢？這是你自找的吧，要是你選定一個性別不變就沒這麼多麻煩了。」前魔王帶著調侃的意味說道。

「難道玩家就有性別嗎？」前勇者不服地反問道。雖然前勇者並沒有玩過遊戲，但在前魔王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已經對「玩家」、「遊戲」、「系統」等概念有所了解。

「我當然和你性別一樣啦，但任何玩家都可以在開始捏人的時候選擇性別的。」前魔王有些幸災樂禍。

「那為什麼我的遊戲系統就沒有？」前勇者更加氣憤了。

「因為你的遊戲系統早就捏好人了，你不知道嗎？」前魔王笑呵呵地說道，「或許是你小時候亂按了什麼鍵讓系統沒給你設定好性別。」

「你太過分了，我不想理你了！」前勇者幼稚地結束了話題。

「等等，難道你忘了正事了嗎？」前魔王見前勇者要避開自己，急忙說道。

「你是說艾莉娜·梵朵？那個煩人的女人？」前勇者問道。

「你不是跟我說過她的事情了嗎……我覺得這恐怕是你之前惹到她了，現在她要報復你。」前魔王分析道。

「可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前勇者叫道。

「不認識也不重要，或許你認識她的什麼親朋好友，總之就算你不認識她也可以得罪到她。」前魔王說道。

前勇者在馬車上換了個姿勢，把那個未婚妻人偶一腳踢到下面，然後自己橫躺在座位上問道：「你覺得是誰？」

「我不知道，但我這裡有一個有趣的消息，」前魔王說道，「這位艾莉娜·梵朵女士恐怕用的是假名，因為她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破綻。」

「什麼破綻？」

「卡梅薩斯的馬場大部分掌握在王室手裡，小部分在一些貴族手上，但他們沒有一個姓梵朵。」

「難道她就是卡梅薩斯公主？」前勇者冒出了一個猜想，只不過這個猜想荒謬到前勇者自己也不敢相信

「當然不是，卡梅薩斯王室都是金髮，而那個女人是褐發的。」

「難道就不能是用魔法偽裝的嗎？」

「魔法偽裝不是萬能的……以你的等級和她離這麼近只要不是宮廷法師級別的人幫她偽裝，就肯定可以讓你感到不對勁。」

「所以不可能是宮廷法師嗎？」

「卡梅薩斯的宮廷法師只有三個，但他們都不擅長偽裝。」

「難道不能是別的什麼法師嗎？」

「你這樣假設下去就沒完沒了了，不如到王都以後我讓你親眼驗證如何？」前魔王或許是被前勇者的問題搞煩了，直接結束了話題。

「好吧，那可是你說的。哦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對這些人有印象嗎？」前勇者拿出一份報紙，指著上面畫著的一群白袍人說道。

「很遺憾我沒有，而且看新聞這好像是你的那位未來的隊友戴爾搞出來的好事。我知道的只是上一條時間線的未來，這一條時間線發生偏離以後未來的事情就不是我可以預測的了。」

「好吧。最後一件事，每次參加宴會的時候你能代替我出面嗎？那些貴族禮儀真的好麻煩。」前勇者抱怨道。

「看在你是宿主的份上幫你一次吧。這根本難不倒我這位前魔王。」前魔王得意地大笑道。

「為什麼我就不能是魔王啊，我要是魔王那也不會有這麼多事情找上我了。」前勇者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救世主身份感到很不滿，而且身邊那麼多人都在因為自己的這一身份而圖謀著什麼，擾亂前勇者的平靜生活。

「我曾經和未來的你說過，王只是柴薪，成為魔王后想要脫身就難了。」前魔王意味深長地說道。

「雖然我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是很羨慕。」因為並不清楚魔王和勇者比起來孰輕孰重，所以前勇者依然沒有打消對魔王的羨慕。

「沒有最菜的職業，只有最菜的人。像我這樣優秀的人放到哪裡都會成為高端玩家的！」前魔王鄙夷地說道。

前勇者大概也知道問題更大的是出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前魔王那裡，所以就沒有繼續爭論下去。過了一會，前勇者問道：「那我能否像你那樣？」

從厭惡到憧憬之間的距離並不是非常難以跨越的。-前勇者一開始對前魔王這樣的「外來者」妨礙自己完成自己的執念感到厭惡，但當更多的亂入者試圖阻撓前勇者，而前魔王又幫前勇者擋住了一些這裡面的麻煩以後，前勇者就開始轉而認為如果自己變得和前魔王一樣，可以把問題輕而易舉地解決掉，那麼就不會如此像提線木偶一樣不斷地受這個人或那個人的擺布了。

前魔王聞言並沒有過多遲疑，直言道：「哈哈，很簡單，只要你有玩家之魂就行了。」

這是前魔王第二次提到這個詞了。

「玩家之魂？」前勇者有些不解。

「就是每一位真正的玩家所擁有的精神。」

「那是什麼？」

「除我之外，皆為NPC，萬事皆空，除了經驗、裝備和技能。」雖然並不押韻也沒有節奏感，但前魔王所表達的就是玩家「人生遊戲，遊戲人生」的精神。

「NPC是什麼？」前勇者又聽到新詞了。

「就是除玩家之外的所有生靈。對了，你是否在意屠殺，即使屠殺的對象與你素不相識？」前魔王問道。

「如果是為了完成我心中的執念的話，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為了知道生命的意義，為了真正地或活著，前勇者並不在意做出屠殺的行為。

「哈哈哈，你已經初步領悟到了玩家之魂了。屠戮無數殺無赦，一心只為經驗增。玩家本是混沌惡，緣何裝作愛蒼生。」前魔王大笑道，似乎在為自己的宿主終於適應了自己遊戲玩家的身份感到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