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定義者
天已經大亮，而房間里一夜未睡的兩個人臉上卻看不出疲憊。
國門字一友站在窗前盯著半升起的太陽，臉色凝重，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艾琳克蘭則跪坐在陳輝身邊，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蓋上，她閉著雙眼但是意識卻放開了，警惕著房間周圍的情況，但她那精緻的面容看起來卻十分平靜。
「唔。」
陳輝的眉毛動了動，發出了響聲，同時也驚動了房間的兩人。
「他快醒了。」
一友快步走到陳輝身邊，舉起文明棍，然後從中間抽出一把細劍架在陳輝的脖子上，但是劍剛抽到一半就被擊飛了。
「叮！」
「你要幹什麼?」
艾琳克蘭張開雙眼，她的手已經呈防禦姿勢，刀比言語更快地拔出，彈開了一友的劍，她的眼睛里寫滿了敵意，彷彿對方再有一步動作就會馬上使出殺招。
「這是必要的一環，」一友大改之前的樣子低聲說道，「我們不知道他醒來后還是不是人類。」
他似乎想要用這話說服艾琳克蘭，但對方完全沒有收手的樣子，而是繼續保持著舉刀齊眼的姿勢。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會親自斬殺他的，不用麻煩您，我想陳輝先生也不希望自己變成怪物。」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但又被陳輝更加劇烈的咳嗽聲打亂了。
「好，我希望你能負起責任。」
最後國門字一友妥協了，艾琳克蘭平靜地說：
「不用擔心，前世我也當過很多次介錯人了。」
「我會讓他毫無痛苦地完成最後的使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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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痛痛！
還沒有睜開雙眼陳輝就知道自己回到了原來的世界，或者說從那個奇怪的夢境脫出了，但是清醒以後欲裂的腦子讓他完全不能整理自己的狀態。
「陳輝！陳輝！」
有誰在喊自己的名字，大概是一友吧，他似乎想要確認什麼一樣不停地重複著，可這只是徒增了陳輝的痛苦，現在不僅要承擔腦子內部的炸裂感，還要承受來自聽覺的聒噪。
「不要吵！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他痛苦地怒吼道，希望對方就這樣消停一下，本來只是想要用發泄來稍微緩解疼痛，但沒想到對方真的停下來了。
萬幸！
他不知道的是國門字一友也在心底這樣子說道，他搖晃著身體走到桌子邊然後無力地坐下來，語氣也滿是疲憊。
「你不用再舉著刀了，在他穩定下來之前我不會再對他做什麼，光是現在醒來的是他本人就已經是萬幸了。」
艾琳克蘭點了點頭，凝聚的氣勢也漸漸鬆懈下來，等到她完全鬆開雙手時才發現手上已經被自己捏出了血印。
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於是房間又安靜下來，只剩下陳輝時不時痛苦的呻吟。
這個狀態大概持續了半個多小時，陳輝徹底安靜下來，然後好像試探一樣半睜開雙眼，直到看到艾琳克蘭的身影之後才完全把眼睛睜開。
我真的回來了。
他坐起身四下觀察，確實是昨晚的房間，只不過現在是似乎清早的情況，房間的光線十分的溫和。
「你醒了。」
說話的是一友，他就像和陳輝第一次見面一樣用手托著腦袋看著他，但是臉色已經是疲憊不堪。
他好像給我守了一夜。
陳輝下意識地就想道謝，不過被對方提前制止了。
「別別別，我現在也不需要你對我的道謝，剛才在某人的眼裡我可是要殺掉你的敵人，要謝，你還是謝她吧。」
她指的就是艾琳克蘭，陳輝看向這位白髮少女，她此刻站了起來一臉平靜，就好像一友說的不是她一樣。
「謝謝了，艾琳克蘭。」
「不用謝，這是我應做的，不如說，歡迎回來，陳輝先生。你的靈魂離開了身體三個小時，現在應該好好適應一下。」
剛才果然不能算是夢境嗎?
「還有，監管者，我記得您好像還要對我的主人做最後的鑒定。」
艾琳克蘭對著國門字一友說，不過對方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不需要。
「他醒來后的狀態已經證實了他沒有和邪神達成契約，引點成功，他無論現在走向哪一位神都沒有危險了。」
「好了，告訴我吧，你被引導向的神明是誰?秩序奧多?戰爭巴魯姆?或者是詭術弗拉伊德姆?你的職業和成長曆程好像最接近這些神明的方向吧?」
陳輝聽著這些他完全沒有聽過的名字，迷茫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她沒有告訴我名字。」
「沒有?怎麼可能！凡是被引導的方向都會給你所靠近的神明的名諱，你也會自己把那個名字給說出來的！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一次換一友迷茫了，他好像有點不明所以，或者說比陳輝還要不能理解他說的話，然後他突然好像抓到了什麼重點。
「等等，你說她?你怎麼知道神明的性別的?」
「不能知道嗎?」
「廢話！神明的形象都無法確定，現在我們對於真正神明的認知還僅限於模糊的力量，概念。九大主神和其餘眾神都沒有確切的人類容器，你怎麼知道祂的性別的！」
「但是，這不是很清楚嗎?」
明明就是個小女孩的外觀啊，我就算在那時思維稍微不靈活一點，怎麼可能連這麼明顯的特徵都能看錯呢?
不過一友好像很煩躁地揮了揮手，沒好氣地說：
「算了算了，既然這樣的話你大概靠近了世界盡頭的某位次神了。」
「次神?次神是什麼?」
「呼，次神就是掌握的權柄很小，幾乎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又是獨有的，因此這些神沒有自己的名諱，只有在有人引點儀式被引導向祂們以後我們才能對祂們的權柄稍微了解一點。」
「用通俗的話來說的話，就是你身上的尾椎骨，聊勝於無，但又存在。」
「這些神有什麼特點嗎?」
陳輝想著自己記憶中哪個女孩的樣子，確實好像看起來沒有什麼力量的樣子，而且稱自己是第一個到祂面前的。
不知不覺，陳輝對對方的稱呼也變成了祂，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讓自己提起對對方的尊敬。
「特點嘛，就是沒有特點。靠近這些次神的人雖然說免去了信仰邪神的痛苦，但是也難以擁有特有魔術。」
特有魔術?這又是什麼新的概念?
陳輝原本以為自己對神秘世界已經有了一定了解了，不過從一開始一友說的話就讓他完全不能跟上節奏，他才發現自己是井底之蛙，剛剛接觸到這片廣闊的天地。
「啊啊啊啊，好煩啊，明明一晚上沒有睡還要跟你解釋這些常識性的東西！算了算了！不說了不說了！這樣，你先感受一下你身體里的魔力，這是只要進行過引點后就能做到的。」
聽著對方的話，陳輝閉上雙眼，確實身體里好像多了一股奇怪的氣順著皮膚進來在身體循環運轉，強而有力，就好像一支精銳一樣在身體里巡邏。
「感受到了吧?這就是魔力，其實魔力存在於世界上所有的地方，甚至包括空氣，你在病房的時候這股魔力就在你身體里了，只不過你不會運用也感受不到罷了。」
「感受到了以後呢，你就能和艾琳克蘭遠程交流了哦，是不是很方便?因為她本質上是你祭祀而來的，她的生命和一切活動依託於你，所以你現在只要動動念頭就可以把你想要傳遞的信號傳遞給她了，她也可以。」
是嗎?艾琳克蘭。
我可以聽到，陳輝先生。
艾琳克蘭的聲音就像在耳邊一樣，這就有點像是戰術耳機的用處了，確實有用，比起戰術耳機甚至多了一個不用說話的優點。
「然後嘛，我這裡呢，有一本書，你等下自己鑽研，放心，用的是奧多語，爭取今天之內看完，裡面是我們世界的基礎和進階知識，可以保證你用到死了。」
「穢。」
這一次陳輝可以感受到有一股強盛的氣突然出現，不過到底是從哪裡出來的他還是不明白。
國門字一友從閃現出來的穢手中接過一本厚重的古樸書籍，封面上用鎏金的字寫著「國門字秘典」，然後他把書遞給陳輝。
「拿著吧。」
陳輝知道雖然對方輕描淡寫地碩著，但這似乎是非常貴重的東西，無論在什麼時候，知識永遠是搶手貨。
「謝謝你，一友。」
「啊啊啊，你怎麼叫的那麼肉麻，我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先說好，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對你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了。」
「我明白。」
你已經幫助我太多了。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國門字一友正要離開這個出租屋，突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他把手放在門把手上，轉頭看向陳輝。
「陳輝，歡迎你來到我們的世界。」
「砰。」
他重重地把門關上，好像要掩飾什麼一樣，但是陳輝已經對這個口是心非的人有一定的了解了。
尷尬了啊一友。
陳輝輕鬆地笑了笑，隨後看向艾琳克蘭。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弄點東西吃。」
不需要，我曾經有很多次多夜未眠的經歷了。
艾琳克蘭搖了搖頭。
而且我有進行冥想，對我的精神沒有什麼負擔。
我現在可以知道你的狀態，你的魔力已經接近枯竭了吧。
在我面前不要硬撐著，我已經不是那個無知的人類了，艾琳克蘭。
艾琳克蘭輕咬著下嘴唇，好像很不甘心自己被小看了，但是她也深知自己確實已經略有疲憊了，一晚上的警戒狀態這具身體似乎並不是很適應，又或者是之前自己完全沒有得到機會休息，導致魔力一直是處於輸出狀態。
「好的。」
她這樣回答著，然後原地盤坐下來，身體的氣勢完全收斂，呼吸也平緩起來。
看著艾琳克蘭陷入冥想的狀態，陳輝也鬆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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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工業區的廉價出租屋還有一個優點，就是附近就有早餐店和普通的餐館可供工人和一些經濟比較窘迫的上班族解決三餐，主打就是一個優惠。
電力似乎已經恢復，但是手機還是處於無信號狀態，陳輝跟老闆要了簡單的油條包子和豆漿以後就混進瀰漫著煙火氣的店內，在嘈雜的人聲和擁擠的店鋪里找到一個空座位坐下。
陳輝並沒有同桌這是值得慶幸的地方，這樣他就可以馬上翻看一友的國門字秘典了。
首先就簡單介紹了世界的神明之類的，主要記錄了九大主神。
一是原始之神，奧林吉奈。祂掌握著創造，純潔，生育的權柄。原始，即是無論從任何方向所見的原始，任何事物的最初之態，任何意識的最初之態。也就是如意思一般是屬於初的狀態。
二是意識之神，康賽恩提亞，祂是掌握一切靈魂，一切生靈的神明。
它是人類和所有生靈的意識存在的基石，世界一切的意識起始於它的誕生。而康賽恩提亞掌握著情緒，存在的權柄。
讓陳輝驚訝的是，有關這個意識之神的內容遠遠超過了原始之神，而在最後也驗證了他的猜想。
國門字家信仰意識之神。
不過讓他注意的還有另一句話。
「第72代家主國門字緣為家族帶來了無上的榮光，偉大的凱瑟琳將連同他的囚牢永遠記錄在時隙之門的最底處，可以比肩神跡的魔法，是國門字永不磨滅的代號，康塞恩提亞至上。」
這一段話被單獨記錄了一頁，而且署名處有73代家主國門字望世和一些其他人名，似乎是對家族而言十分重要的記錄。
陳輝暗暗記下來，然後他又看了一下後面幾夜，也是和神明有關的，但是這些都和他現在想知道的不沾邊，於是他返回目錄，找到魔力相關的一欄繼續閱讀著。
魔力，是使用范術和魔術魔法必須的力量，補充方法不詳，每個人有不同的魔力補充方法，也就是需要找到各自的敏感體，但是所有人都可以通過空氣緩慢恢復魔力，目前已有機構對此進行研究。
但是沒有寫出具體是什麼機構，就像是說著待定卻永遠上映不了的電影一樣，有種欺詐的感覺。
後面還記錄了家族和一些已知的魔力吸收法，陳輝簡單地看了一下，除了一些比較極端的補充方式以外（比如通過動物本能行為），他也記下了一些值得一試的方法。
再往後翻一頁，還未來得及看
一盤熱騰騰的食物就放在他的一邊，讓他慌忙抬起頭。
「哦哦哦，在學習是嗎?打擾你啦，好學是一件好事哦，」老闆娘操著方言臉上帶笑地看著陳輝，「不像我家的小孩哦，都不喜歡上學，叫他讀書也不聽唉，看書好哦，看書吧看書吧，我就不打擾你了哦。」
陳輝客氣地站起來看著對方離去，然後才嘆著氣坐下。
太久沒有接受新知識了，不自覺就入迷了，連有人接近都不知道。
這樣想著搖了搖頭，陳輝一邊解決早餐一邊繼續閱讀。
接下來講的是能力，這讓他立刻打起精神，知道到了重要的地方了。
這個世界的能力或者說術式分為戲法級，魔術級，魔法級和神跡。
九大主神以及眾多次神的通用能力是可以複製的，因為職能的重疊所以只要進行了引點儀式就可以獲得的基礎能力。
俗稱為「通用戲法」，因為這些能力的泛用性過高，又常被稱為「范術」，也都被評定為戲法級，根據效用還會細緻劃分為五個等階。
這些范術主要有身體機能方面的提升，意識的提升，對於魔力的感知度，和喚靈及其他特殊生物的聯繫以及感知能力。
也就是說，這些能力是必須要學會的，因為是非特殊性的。
後面還詳細記錄了各項能力和鍛煉方法，不過這些可以等到後面再看。
跳過這個篇章，「魔術」兩個字吸引力了陳輝的注意力。
除了范術以外還有「特殊能力」，也就是依託神本身產生的獨特能力，一般是魔術級，根據評定能力的標準，有的能力甚至會是戲法級，不過這就是看引點儀式和後續研究的成果了。
然後是一段附言：「任何人進行了引點儀式后都可以學習掌握范術，但是唯有魔術是無法通過學習得來的，所以時隙之門與薩姆恩學院會對出現的魔術進行登記保存樣本，以此研究神明的本體能力與極限。」
這是筆記記錄的話，和書上本身的字跡不同，可以看出是後來記錄上去的，看著秀氣的字跡，陳輝真的不能接受這可能是國門字一友寫下來的。
不過也不能那樣看待他吧。
不知不覺吃完了早餐，但是陳輝還是努力把後續的內容看完。
魔術，魔術是較魔法更為常見的高級能力。
因不同的使用途徑和效果分為即時魔術，領域魔術和效果魔術。
魔術的使用必須要進行詠唱，哪怕只是叫出其名字，但這一般只有魔術攜帶者才可以正確引導，哪怕是攜帶者為了魔術施展的穩定也會帶上指向性的引語。
如某位神明，與魔術效果有關的咒文，這樣可以加強效果，減少魔力損耗，還可以提高正確率，缺點就是慢。
然後陳輝看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知道的內容。
「獨特能力的引導可以通過回想引點的具體情況來回憶，這樣子就能知道自己是否擁有獨特能力。」
回想?
陳輝閉上雙眼。
冰冷的等待廳，狹長的走廊。
不對不對！
黑暗的房間，白色軍裝。
不對不對不對！
強光照射，不同顏色的褻瀆符號。
也不是！到底在哪裡！
陳輝感覺有點疲憊，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外界的世界飛速流動，他感覺僅僅冥想了幾分鐘卻已經過去了半小時。
「那個年輕人，累得都睡著了哦。」
老闆娘心疼地看著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陳輝，和旁邊剛到的客人說著，然後也注意不讓其他客人去打擾他。
好學的年輕人在這個地方可不多見啊。
打碎了玻璃，陳輝看到了那個藍發白眼的小女孩，祂還是靠在那把椅子上，然後他看到對方笑起來了。
「這麼健忘嗎?」
「呼！」
好像被驅逐一般，陳輝退出了冥想狀態，然後他發現自己身體內的氣，也就是魔力沒有剛才檢查的那樣靈活了。
不過這一切都不是他現在想關注的，因為他明顯感受到腦海里出現了一個詞。
定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