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追尋（5）

「所以就是這樣，我希望各位同學能夠記住我今天的話，提高自己的警惕性......謝謝大家。」

陳輝說完馬上行了個禮。

「噼噼啪啪啪啪啪啪.....」

聽著台下雷鳴般的掌聲，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領導講話時總喜歡停頓一會兒讓他們鼓掌了。

這種被眾人簇擁的感覺，確實有點奇妙。

他掃視著台下密密麻麻的聽眾，這裡面有學生有老師，甚至還有學校的其他員工，陳輝是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下對這麼多人演講。

順便提一句，演講稿是昨天晚上找羅平要的。

想起當時對方一臉震驚，甚至失聲「你也要演講」，陳輝心裡就一陣竊喜。

不過，看著臉上尚存稚嫩的學生們，陳輝心裡鬆了一口氣。

他沒有發現淺上晴的身影。

事實上，他在到這間學校的路上心底十分忐忑，雖然他昨天初步了解了自己能力的使用方法，但是要和淺上晴面對面恐怕還是很難，特別是他其實心裡還有對記憶空缺的疑問沒有解開，對淺上晴提不起殺伐果斷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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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感謝你啊陳警官，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為我們的學生普法，我代表學校方面表達謝意！」

身旁走過無數散會的學生，一顆花白的腦袋在陳輝面前低下，陳輝連忙回答:「不不不，給學生普法是必要的工作，或者說學校能配合我們的工作才是我們應當感謝的！」

「你太客氣啦！」

笑眯眯地說話的是這所學校的校長，陳輝只知道他姓周，是其他州調過來的，大概也有二十來年了。

「陳警官，現在也快到飯點了，我們找個小店坐一坐?」

「不了不了，我跟學生們一起吃就行了。」

看對方有邀請的意思陳輝連忙回絕。

他的意圖本來就不是來這裡普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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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咖喱蓋澆飯，謝謝！」

在擁擠的食堂端著盤子，陳輝的視線迅速地掃過坐在這裡的學生，然後馬上發現了目標。

那是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女學生，她和兩位同伴坐著一個四人桌，一邊用手撐著腦袋一邊說著話往嘴裡送飯。

女學生的名字叫做神凪美姬，人如其名，是一個長相不錯的時尚少女，她身上帶著一些陳輝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不一般的小飾品，雖然他叫不上名字。

陳輝趁著對方還在聊天接近她們，然後笑眯眯地詢問:

「幾位同學，請問旁邊有人嗎?」

神凪美姬的目光稍微放在他身上，然後在陳輝看過去的時候馬上轉開了。

「沒有沒有......那個您請坐吧！」

說話的是她的同伴，或者說是跟班，對方似乎有點慌張，不過這是遇到成年人女生應該有的正常反應。

道謝之後坐下，陳輝看向神凪美姬，取得視線接觸后馬上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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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凪美姬一開始就用眼神暗示麻美不要讓那個刑警坐到自己身邊，但是可以預見地失敗了，於是她盡量讓自己不要接對方的話。

本來是打算這樣做的。

但是這又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告訴他自己的興趣，為什麼會提到前男友，為什麼會聊得這麼開心。

就像是對自己施了什麼魔咒一樣，就自動敞開心扉，

把什麼都告訴對方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再這麼下去了，那個事情絕對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絕對不能！

接下來他無論說什麼我都要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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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了對了，我記得我之前聽說過一件事情。」

「啊是什麼?快講嘛！」

「啊不過可能會有點......現在講的話氣氛就變差了吧。」

「講嘛講嘛！」

陳輝自如地控制著與這些女生的談話，這並不只是他能做到的。

一切都能用來控制氣氛，年齡，話題，動作，語言等等，這是必備的道具，話術也是必備的技能。

他只是具備一點小優勢罷了。

「啊，說起來的話確實會很尷尬吧，是有關你們學校一個老師的事情。」

「啊......」

氣氛果然冷下來了，幾個女生面面相覷，臉上還留著僵硬的笑容。

「你們都知道吧，抱歉抱歉。」

「不不，我們都知道你要說什麼，畢竟，他是我們的班主任。」

「那更加抱歉了，這件事說起來還跟你們有關係吧，讓你們想起不好的回憶了，那些警察很兇吧?」

「啊......警察姑且是有來學校看過，但是沒有問過我們什麼。」

那群飯桶！

「這件事啊，本來應該已經結束了......」

「我不吃了。」

神凪美姬馬上站了起來，她的同伴互相看了看，也尷尬地站起來。

「抱歉......」

「沒事沒事！聽到這種消息你們應該也不好受吧，畢竟是身邊的人出了事情，而且還牽扯到同學......」

「你說什麼！」

神凪美姬的腳步停住，因震驚而睜大的眼睛死死盯著陳輝。

「這件事你們肯定不知道吧，畢竟我也是聽說的。」陳輝打了個手勢，想安撫對方，「有人好像跟警方舉報了。」

「舉......報?」

神凪美姬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顫抖的樣子，她的同伴也一臉好奇地看過來。

「舉報是什麼意思啊，荒木老師的事情，聽說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對啊對啊，學校是這樣說的。」

「不是哦，本來是這樣的，聽說有人帶了通話證據和一些其他的東西找到警局，說要給出新的線索，不知道是真的假的，總之警局又忙起來了。」

「那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是他們警察的事情吧。」

「說起來，你們好像不是很喜歡荒木老師嗎?」

陳輝冷不丁地問出這句話，然後面前的女生們都愣住了。

「不會啊......他，他對我們很好......」

謊言，謊言謊言謊言。

已經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陳輝站起來，目光在藏在同伴身後的神凪美姬身上略一停留，然後笑了笑。

「抱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畢竟我的職業的原因。不過請你們放心，我並不是來盤問你們的，我並沒有參與這個案件的調查。我先走了。」

不需要再說什麼了，陷阱已經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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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街頭電話亭

少女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警惕地看向四周，然後走進去。

「嘟嘟嘟......」

深夜不會有人能很快地接電話，特別是還是街頭的陌生電話，但是少女卻似乎堅信對方會接電話。

「你好，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是我。」

對方沉默了，然後是少女迫不及待的聲音。

「你，你沒有把事情給說出去吧?」

「怎麼可能！你有完沒完！我已經把他們都騙走了你還要幹什麼?」

「我不信，我們要出來見一面。」

「你是神經病嗎?我都說了不會追究了！」

「但是我會追究。」

在少女震驚的眼神中，一隻手接過了電話。

「晚上好，荒木太太。」

「你！什麼時候，我明明關門了！」

少女慌張地看向電話亭的門但是她馬上想起來現在最該做的事情。

「把電話還給我！」

伸出的手被對方按住，妄圖用身體破壞電話也無濟於事，對方直接用身體把她壓在牆上，繼續說道：「怎麼不說話了，荒木太太，或者說你要和我約個時間好好談一談?」

「你有什麼目的?」

「呵，這句話該我來問吧?隱瞞和自己丈夫有關的事情，欺騙警方，或許這件事我該聯繫一下我在商都州的公務員朋友......」

「不要！」對方馬上抬高了音量，然後馬上壓低了聲音，「明天早上你過來找我，我，我會告訴你全部的事情。」

「不要！你敢說出去的話，唔唔唔。」

神凪美姬尖叫一聲但是被捂住了嘴，陳輝繼續說道：「好的，我希望你不要食言。」

他主動把電話掛斷，然後看向神凪美姬。

「好了，接下來是你，你應該有事情要跟我說吧?」

「唔唔唔......」

「哦，抱歉，不然你會罵我的吧，抱歉早上騙了你們。但是那是我知道你一定會上鉤我才那樣說的。」

「你不相信荒木太太吧?你們之間的事情，重要到你只相信自己吧?」

「唔，騙子！你這個騙子！」

神凪美姬瘋狂地咒罵著，但是陳輝只是保持著笑容。

「對我這樣仇恨嗎，這件事重要到這種地步嗎?先告訴你，其實我根本不能判斷你們之間有什麼事情，我只是猜測而已。所以，你這算不打自招了嗎?」

「唔，你，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明明已經結束了！明明沒人會來再，再管這件事了！」

「你在哭嗎?看起來就像我說的那樣，荒木老師在你們當中風評應該不好吧?」

神凪美姬身體顫抖起來，陳輝的話好像戳到她的痛處了一樣。

「為什麼......你會知道?」

「我猜的，但是也是有點判斷。」陳輝用手點了點太陽穴，「我大概能猜出發生了什麼。」

「那你還要問什麼！你明明全都知道！」神凪美姬別過臉，陳輝也緩緩把身體鬆開。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我才要詢問你們。」

「你，或者你們遭受了什麼，或者說被怎樣對待，心情是怎麼樣的，我都不知道，所以我才來問你。」

眼淚奪眶而出，抑制不住的哭聲漸漸放大。

「哭吧哭吧，至少我現在還能做到這個。」

陳輝摸著少女的頭，目光變得溫柔起來。

他完全不介意剛才這個少女破口大罵的事實，或者說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他通過徹夜研究，發現荒木昭與班級上的幾個女生有著過於頻繁的交流，從現在看來，應該說是騷擾吧，而眼前神凪美姬則是其中之一。

荒木昭做了什麼，做到什麼地步，他不清楚，但是至少已經是需要家裡和受害者都需要一起隱瞞的事情。

名譽，崩潰，膽怯。

這一切的一切編織起了一場謊言，荒木昭死後都絕對不能暴露的謊言。

害怕，肯定的吧?周圍人的視線，周圍人的想法，肯定會害怕的吧?

所以他對名為神凪美姬的少女只有同情而沒有厭惡，或許被過分地壓迫導致出現了畸變的心理，甚至連發聲都不管。

所以，盡情放聲大哭吧。

「好了，我就在這裡。」

陳輝擁抱著少女，他能感受到一瞬間的僵硬，然後是完全的放鬆。

哭吧哭吧哭吧哭吧！

現在，是你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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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家的路上，陳輝和艾琳克蘭一路無言。

哪怕是艾琳克蘭，面對剛才的場景也能感受到什麼，或者說，記憶里相似的場景也會湧現出來。

陳輝不想思考任何的事情，就像這樣放空自己的大腦。

他並不是為了追查卡洛才堅持要追尋荒木昭的事情的，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隱隱猜測到了什麼，說是直覺也不錯。

荒木昭，這個人他確實是有印象的，之前在阿洛的餐廳有過一面之緣，只不過很難想起來。

他並不是一個正人君子，這是當時陳輝的第一印象，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儀錶堂堂，但是陳輝馬上就能看出這是虛假的面具。

當時他沒有多管，或者說完全沒有心思多管這些，他還沉浸在被賦閑的煩躁中。

現在看來，那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現在荒木昭死了，陳輝自己也不能決定是否要揭穿這件事，死者總是會得到更大的寬容，換而言之，生者反而會被譴責。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樣子，陳輝早就明白了。

所以，他不會沉浸在這個事情上，所以他還要繼續前進下去。

只是知道了一些內情，但是他完全不知道有關荒木昭死因的線索。

他不認為那些高中女生有和邪神或者卡洛接觸或合作的想法，或者說她們根本不會信任這種事情。

所以現在實際上一切都從起點重新開始了。

站在房間門口，陳輝感覺有點恍惚，不知道自己一路是怎麼走過來的。

就在開門的時候，艾琳克蘭拉住陳輝的衣角。

「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

陳輝對上對方的眼睛，然後他愣住了。

那是一雙肅殺的，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睛。

「陳輝先生，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要報告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