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重疊的魔間
陳輝發現自從亮明自己身份以後,面前這位調酒師就莫名的緊張,這讓他很是為難。
雖然說誰面對刑警的問話都多少會有點緊張,但是他未免也太不尋常了,甚至緊張到連名字都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來的地步,要不是知道荒木的死因自己恐怕馬上需要把他帶回去好好詢問一番。
這就有點麻煩了,自己連荒木的名字都沒有說出來都這樣了,他要怎麼接下去對話?
「你不用緊張,我只是問一些小問題而已。」陳輝安撫對方,但顯然起了反作用,他只聽到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然後是「抱歉」,這個名為「神川齊」的調酒師就蹲下去把剛剛掉的調酒器撿起來,然後又低頭說了一聲「抱歉」,這期間完全不敢和他對視。
「呃,要不我點一杯酒吧?你有什麼推薦的嗎?」陳輝打算讓對方有點事情做,「我看這單子上很多啊,莫吉托、藍月亮、沙后什麼的,這些都可以點嗎,你會的好像很多啊。」
「您剛才說的只有最後一款是烈酒,我可以,那個,給您推薦其他的。」
「沒有沒有,我可不是很能喝,不要聽見我的身份就刻板印象啊。」
「抱歉抱歉......」
看見對方又開始道歉了陳輝頭疼地撓了撓頭:「好的好的!我知道我剛才做錯啦!你就不要再調侃我了。」
「您說的是什麼話,我哪裡敢調侃您呢。」神川齊誠惶誠恐地回答而陳輝馬上抬高了聲音:「還說不是!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道歉,開玩笑,我倒要問一問你做什麼對不起我了!」
「沒有沒有!這完全沒有!」
「既然沒有你道歉幹什麼?」
「那是因為......」
「豈有此理!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就道歉,那我是不是還要跟你說沒關係?一進來你就要跟我演小品嗎?」
有人聽到陳輝的話不禁笑出聲來,客人們也紛紛向吧台注目,而注意到他們的目光最為緊張的就是神川齊本人,他壓低聲音湊向陳輝:「那個能請您不要這麼大聲嗎?」
「那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您說,我盡量做到。」
「不不不,這個你可能很難做到。」陳輝也壓低聲音湊向對方的耳邊,「你可以當不認識我一樣讓我們從頭開始聊天嗎?就是記憶倒帶一下,做不到的話找個沒人的地方我幫你做一下我們研發的記憶消除術。」
「具體,是怎麼做的?」
「就是這樣。」陳輝做了一個動作,幅度十分誇張,就像是在表演戲劇一樣,這讓神川齊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
「您,您真會說笑。」
嘴上這麼說著,陳輝也發現對方放鬆了不少,於是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指著對方的臉:「你看,你長得眉清目秀的憋著一張臭臉,我要是想喝酒看見你恨不得馬上跑回家。」
「確實有很多人說我長得很配調酒師這個職業。」神川齊整理了一下面前的工具,然後露出笑容,「那麼,請問您需要詢問什麼呢?」
「哦哦,你還記得嗎?我還以為你嚇得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呢。」
「那是自然的,我只是被嚇到,耳朵還好好地長在原來的地方。」
「那我就不廢話了,」陳輝從前胸的口袋裡拿出荒木的照片放在桌子上,「這個人,你應該有印象吧?」
神川齊仔細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然後看向陳輝:「這位客人只來過一次,是一個月左右的事情了,
請問有什麼事嗎?」
「那天他的反應怎麼樣,你還有印象嗎?」
「這個,姑且還是有一點的。」神川齊的手摩挲著抹布,「那天晚上他點了好幾杯,而且都是烈酒,最後是自己走回去的,我印象很深刻,畢竟他的樣子看起來就很狼狽。」
「從這裡走了嗎?」陳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和他之間有對話嗎?」
「有,他進門的樣子就失魂落魄,我嘗試打開他的心一直在找話題,但是他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下去,就像是買醉的失戀人一樣。」
「這樣啊。」
陳輝大概明白了,因為從荒木妻子的口中他有問出那天發生了什麼,不過有關那方面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那荒木來這裡買醉也是有合理原因的。
而且,既然這個普通人看到對方從這裡離開了,那和酒吧里的那些信徒應該沒有關係了,陳輝最怕的就是在這些信徒中藏了卡洛的同夥,雖然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存在。
陳輝再次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這個調酒師身上一點魔力的氣息都沒有,是徹頭徹尾的普通人,這也是陳輝用對付普通人的方法來應對他的原因,而且他大概明白對方剛才為什麼那麼緊張了。
陳輝了報紙上的進入交易會的方法,一切都要經手這位調酒師,這讓他一開始進門的時候還有點小緊張,因為如果是這個人接觸了荒木那就很難從他嘴裡挖出什麼了,不過幸好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這讓他又驚訝於酒吧老闆的勇氣,竟然敢讓普通人作為交易會的中間人。
陳輝的視線在酒吧內部掃了一圈,沒有感受到其他帶有魔力的人,然後看向神川齊,沉吟道:「請,請給我一杯甜酒吧,本來要加冰的那種。」
他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下狡黠地笑了笑:
「然後不要給我加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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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停留在電梯按鈕上,目光露出一絲猶豫,腳步轉向樓梯的方向。
現在已經是深夜,回型的公寓樓里沒有任何的聲音,連樓道燈也只亮了幾盞,僅僅勉強夠他看清楚路,不過這也夠了。
他不需要眼睛也可以。
體內的異動又開始了,飢餓的感受浮上心頭,幾乎瞬間就覆蓋住了他的腦海。
飢餓飢餓飢餓飢餓飢餓!
他扶著牆穩定著心智。
不要這麼心急,寶貝。馬上就可以了,馬上就到了。
但是感覺並沒有因為他的話就消退而是變本加厲,讓他的身體都不禁搖晃起來。
有人從旁邊經過了,他猛地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個豐腴的背影,對方轉過頭看著他,好像在思考什麼,然後湊近:「你是這裡的住戶嗎?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這是一個中年的大媽,但是此刻在他眼中只看到一百多斤會蠕動的新鮮血肉。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現在還不行!
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他不回答對方的話,徑直從對方身邊走上樓,還聽到對方的嘀咕「什麼啊,真不識相」。
幾乎是逃命般地關上門,空氣里瀰漫著熟悉的血肉味。
他露出幸福的笑容,咧開嘴,幾乎要把全部牙齒都露出來,眼睛圓睜。
可以了,這裡的食物,盡你所用。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吃掉那隻雌獸?
現在不行,現在,外面有眼睛在看著,他,他的眼睛找了我十年,現在緊緊地咬在我的腳邊。
他就快抓到我了。
他的話不是對著它說的,只是為了自言自語而已,房間里又響起了熟悉的咀嚼聲和虛弱的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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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本不應該清醒,而黑川家的廁所卻亮著燈。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黑川在心底怒吼著,屈辱地把紙團丟進廢紙簍里,亢奮的腦子也逐漸平靜下來。
怎麼辦,明天要是被老媽發現就完了!
據我所知,人類對於後代的性成熟通常應該是認可的,只是會有無謂的言語表達。
閉嘴!這一切還不是因為你!
不,這都是你自己決定的吧,我並沒有逼迫你使用能力,而使用了能力就應該承擔應有的負擔。
我可沒聽說過什麼金手指會導致這種副作用啊!
你應該要驕傲了,在我沒有降世前的漫漫歲月里有數不盡的人第一天就屈服變成了慾望野獸,作為普通人堅持到現在,你好像是第一個。
這不是什麼值得慶祝的事情!你現在說我應該怎麼辦!這種慾望不會隨時隨地都會有吧!
黑川創人想不到自己挺著那樣的身體站在人的面前,那太恐怖了。
本來是不會,但是你一旦使用了能力,慾望會越來越強。
那我不是只能忍著了?
忍耐我並不支持,因為慾望積累到一定程度的話就會導致一些你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什麼事情?
比如,你的家人,比如,同性。
不要再說了!
黑川創人痛苦地掩面,他真的想哭出來,但是現在的情況可不是哭就可以解決的。
那我該怎麼辦?
就像我一開始建議的,你所在的群體里有不少可以供你發泄的雌性。
混蛋,你把我的同學都當成什麼了!
我是什麼想法,你應該一清二楚。
滾滾滾!
黑川創人痛罵腦子裡的那個聲音,於是對方果然再也沒有發聲了,之後他虛脫般地跌坐在地上。
不會吧?我一世英名,在高中最後的階段要背上「渣男」的惡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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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那扇門之後,陳輝只看到一條狹長的白色走廊,一眼望不到盡頭。
他向左向右分別看了一眼,突然產生了回去再測量一下房間長度的想法。
因為這實在是太不科學了!那個小酒吧怎麼可能藏得下這種長度的走廊!
雖然知道這裡肯定有著術式的影響,但是親眼所見還是產生了不真實感。
陳輝猶豫了一下,走向走廊右側。
鞋子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在這條空曠長廊中迴響著,陳輝就這樣走了幾步,然後馬上感受到了異樣。
怎麼回事,這種感覺?
陳輝立馬回頭,一扇巨大的木製門幾乎要頂住他的鼻子。
什麼!
他下意識地後退兩步,然後他逐漸看清了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
金碧輝煌的帝制長廊,十來米高的穹頂,兩側形態各異的大理石獸像,牆上的掛燈還有腳下柔軟的某種獸皮地毯。
「這——」
這簡直就是哪位貴族議員的住所啊!
這種震撼感比起國門字一友更多了幾分華麗,就好像身處於史詩當中一樣。
陳輝不禁看了下自己的衣著,今天他只是穿了一套之前買的私服,主題配色偏暗,但是也與這個環境格格不入。
這裡的主人,究竟是什麼來頭?陳輝甚至懷疑居於德克州的這位東道主可能也是伊尼提亞殿堂的某個家族的主要成員。
未等他再多思索門就開了一條縫,一顆花白的頭從門縫中探出來盯著陳輝,被他盯著的瞬間陳輝突然打了一個冷顫。
「合格,准許入場。」
門打開了一個能讓人完全進入的開口,那個穿著侍者服裝的老者優雅地立在門邊,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這位先生,歡迎您來到伴言大人的交易會。」
討論的聲音傳到了門的這一側,而在侍者的身後,陳輝看到了更為讓他震撼的場景。
不是龐大的貴族正廳,也不是牆壁上那莫名神聖的巨型壁畫,更不是大廳中間穿著各類服裝的各類生物和餐桌上的美食佳肴,陳輝死死地盯著穹頂。
「為什麼?」
為什麼?
他喃喃自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說他已經完全不相信自己面前的景象了。
這一刻,陳輝馬上明白了這家酒吧被稱為「重疊的魔間」的真正內涵。
為什麼,那玻璃構成的穹頂之上,一片光明灑落?為什麼在深夜的德克州能夠看到如此明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