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市場（1）

市場離北郊的工地不遠，麵包車行駛了20分鐘就到了，市場是真的大，在路上老馮介紹了一下，這個市場有點年頭了，但估計離拆不遠了，以後就沒那麼方便了。市場確實比較老了，沒有停車場，只有停在門口的人行道上或者馬路邊，所以車裡得留人，同時趙師傅和方正在市場里買完材料直接讓商家送到車上，老馮既看著車，又收著材料。

老馮把車停在兩根電線杆子下面，「到啦，你們去，我看車，老地方啊。」方正跟著趙師傅下車，走在市場里，方正很是好奇，畢竟大學學的也不是這個專業，第一次見到這麼多機械、建材，還是很好奇的，不停地問趙師傅，這個是什麼，那個是什麼。趙師傅也很有耐心，畢竟多了個小徒弟，教會了以後很多小東西可以讓這個小徒弟去跑腿，也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很快，兩人來到一家五金標準件店鋪，店主一看趙師傅來了，馬上起身招呼：「趙師傅，今天來點什麼？」顯然兩人已經非常熟絡，趙師傅從包里掏出申購單念給店主聽，φ20的螺絲螺帽來5000套，步步緊來2000個，3寸釘子來兩箱，金橋焊條來10箱，就這麼多了。店主拿著銷售清單認真的記著，寫完之後，笑嘻嘻的掏出一盒芙蓉王，忙遞給趙師傅，「先抽煙，我安排人去庫房拿。這位是？」店主指著我問，「公司新招的材料員，小方。」趙師傅也沒說其他的，畢竟以後還要做生意，太詳細的事情肯定不能說。「這是方師傅啊，來來來，抽煙。」店主也遞給方正一根芙蓉王。方正也沒客氣，接了就點上了。

很快店員就把貨從庫房拉過來了，「送到老地方。」趙師傅說，「算賬。」店主馬上回到座位上，開始按著計算器，店員則推著車往市場外的電線杆走去。方正看著店主在算賬，生怕店主算錯了。很快店主算出來，趙師傅把幾十張老人頭交給了店主，店主給了趙師傅收據和銷售清單。

從五金店出來，趙師傅帶著方正又去了油漆店，「老闆娘，寶塔山油漆，黃色，來十桶。」剛到店門口，趙師傅就喊了一句，老闆娘抬頭一看，趙師傅來了，立馬笑出了鵝叫，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一起了，胸口和肚子上的肉都一抖一抖的。「馬上拉過來，送到老地方？」老闆娘問，「嗯」趙師傅應了一聲，又說：「上次你那個油漆量有點少，這次給我拿好的啊，不然下次不到你這裡買了。」「我們都是大廠出來的，肯定沒問題，但是誤差肯定會有點的，你說全部都少了的話，那不會的。」老闆娘笑著答道。很快，油漆也買好了，方正跟著趙師傅開始滿市場溜達，趙師傅也不嫌煩，每家店都要進去轉一下，方正很不理解，都已經買好了，還要在市場上浪費時間幹嘛呢？那麼熱的天，早點去工地材料室吹空調不好么？心裡這麼想，嘴上可不敢這麼說，只得屁顛屁顛地跟著。每到一家店，趙師傅都會煞有其事的拿起這個材料看看，又拿著那個材料問問，絲毫不見他有什麼厭煩，每個店的老闆看到背包的，問東問西的就知道是工地上的材料員，都是畢恭畢敬的遞煙倒茶。旁敲側擊地問工地在哪兒啊，多大的項目啊，還會暗示可以按材料員的價格開收據，意思就是可以給回扣。趙師傅也不接話，只是說工地有點大，就在這附近，最便宜多少錢？其餘的問題一概不回答。見趙師傅不回答，方正也是剛來，對項目情況了解的並不多，更加不會接話了，更何況，誰知道趙師傅手上有多少相熟的供應商，

可別自己一來就把人家的利益鏈給搞斷了，那以後我方正可沒的玩了。

很快一上午時間就過去了，到了飯點，趙師傅跟方正才回到麵包車上，老地方吃飯吧？老馮問。「好的」趙師傅回答。此刻方正也是尷尬，他倆說的都是老地方，第一個老地方是電線杆子，第二老地方又是哪兒啊？心裡一直犯嘀咕，反正去了就知道了，他們能吃，我方正也能吃。很快車子開到一家麵店，三人下車，方正觀察了一下周邊，除了這家麵店，其餘的都是一片廢墟瓦礫，這地方。。。

「老闆，老樣子。」老馮喊道，這下方正更尷尬了，他們的老樣子是什麼？「你看下要吃什麼面？」趙師傅轉過頭問方正，方正點點頭，看著菜單，齊齊整整全是面，菠菜面、biangbiang面、臊子面、軟面、洗面、牛肉麵。。。真不愧是吃麵食，知道北方吃麵食，沒想到這全是麵食。

方正看了看，「菠菜面吧。」「一碗菠菜面，老闆。」趙師傅跟廚房裡的老闆喊道。「好的，大碗小碗？」老闆接過話茬。這面還分大小碗？方正又尷尬了，大碗吧。「大碗。」「好咧。」三人找桌子坐下，老馮和趙師傅開始剝大蒜，方正好奇地問「這剝蒜是幹嘛？」「不知道了吧，在北方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南方是不是不這麼吃啊？」老馮回答道。「我們不吃生大蒜。」方正說。「試試」趙師傅接過話茬。方正看他們都在剝，自己也跟著剝了起來。

面上來了，老馮吃的是肉臊子面，趙師傅吃的是西紅柿雞蛋面，一口面一口蒜，看著他們這麼吃，方正也咬了一口蒜，瞬間，一股熱流從後背升起，「辣！」方正喊道。「第一次都這樣，以後就習慣了。」老馮笑著說。最後方正硬著頭皮把一顆蒜吃完了，剩下的3顆怎麼說都不敢吃了。

很快吃完面，「多少錢？」趙師傅問道，「32」老闆聽到要收錢，擦著手從后廚走出來。方正急忙上去要付錢，趙師傅說，「我來吧。」方正硬搶著把錢付了，畢竟第一天上班，還是要跟同事們搞好關係，更何況，這個材料員是老闆的侄子。

回到工地，老馮徑直回到材料室，方正和趙師傅拉著庫管開始收料。庫管是個大爺，長得濃眉大眼，滿口四川話。收完料，填入庫單的時候，方正發現，庫管也姓趙。。。好嘛，肯定是老闆親戚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