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難解的謎題

將羅教授送回賓館后，張全和宋平安漫步在江邊的步行道上。徐徐清風夾雜著水聲，一波一波，讓這個仲夏之夜變得清涼起來。遠處的碼頭上亮著幾盞燈光，倒映在江上，燈影斑駁。碼頭、渡輪、路燈、月亮組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副梵高的油畫。

「平安啊，你說，我們幹警察是為了什麼呢？」沒有了剛才的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此刻的張全只想和宋平安說說心裡話。

「為什麼？為了糊口唄！」宋平安將一枚石子踢個老遠，黑漆漆的江面上傳來「咕咚」一聲。

「這話也對，現在幹什麼不都是為了糊口嘛。」張全自嘲道，「但你說咱們出生入死如果只是為了這點工資的話，我覺得還是膚淺了。」

「是啊，我以前在經偵的時候，經常去南方抓捕詐騙犯。有一次追一個犯人，一路追到死胡同里。這傢伙看追來的只有我一個人，嘩的一聲打開背包，包里滿滿的都是錢。然後跪在地上求我放他一馬，把錢都給我。我估計那一包錢至少有六七十萬，一萬一沓的票子，紅紅的一片。」宋平安回憶到。

「然後呢，你放他走了沒？」張全半開玩笑地問道。

「什麼話，我要是放他走，你覺得今天我還能和你坐在一起，陪羅教授吃飯嗎？」宋平安也半開玩笑地回答到。

「我一直喜歡羅教授說過的一句話，這麼多年一直記得。」張全說。

「什麼話？」

「羅教授說，當一個人不顧金錢時，依舊在堅持的東西：就叫做信仰。」張全駐足望向江中心倒映的那輪明月，緩緩說道。

宋平安把一隻手搭上張全的肩膀，也看向江面說道：「我們都曾經是懷報信仰，穿上這身警服，只不過，這份信仰在現如今，又能堅持多久呢？」

告別宋平安后，張全沒有選擇去家裡，而是回到了警隊。昨天在咖啡廳的最後一問，張全從穆蘭那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個貪玩、懦弱、缺乏父母關懷的大男孩，心理存在陰暗和扭曲也是正常的，但這種異常的心理如果得不到正確的引導，就會像一顆富含毒素的種子，在青春的花園中開出一朵惡之花。穆蘭說得對，陸浩是個孬種，確實沒有殺人的勇氣，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犯罪的想法。假如給他一個不用承擔犯罪後果的方式，他說不定會像非洲草原上聞見血腥味的禿鷲一樣，徑直飛向已死的獵物，用堅硬的喙毫無憐憫的啃食獵物殘破的軀體。

公安大樓里，科信大隊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張全來到門口，看見司明依然是那個姿勢，在鍵盤上不停的敲擊。旁邊放著一份外賣，連包裝袋都沒有打開。

「噹噹當」張全叩響門檻，說道：「這麼晚了還在加班啊？怎麼，飯都沒吃。」

司明連忙起身給張全倒水，說道：「反正回宿舍也是一個人待著，還不如在辦公室里查查資料。張隊長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到局裡來？」

「我剛外面吃了個飯，回去老婆兒子也睡了，今晚就沙發上對付一宿算了。」張全回答道。

「那正好，張隊長，我剛好查到一些網上關於愛波VR面罩破解技術的帖子，您來看看。」司明把筆記本電腦轉了個個兒。

「是嗎！？我看看。」一聽這個，張全立馬站起身，本來吹江風醒了一半的酒這會兒全醒了。

司明打開的是一個程序員論壇，裡面有許多不同的版塊，其中愛波VR面罩是一個獨立的版塊。

愛波VR面罩自發布以來，以其功能出眾的晶元、高素質的屏幕、出色的音效和良好的交互設計俘獲了一大批數碼愛好者的芳心和錢包。但其封閉的系統又導致玩家只能觀看和體驗到應用市場里的內容。因此，很多具備一定編程能力的玩家都試圖將設備進行破解，以方便自由自在的體驗各種新奇有趣的玩法，所以，愛波VR面罩的論壇版塊一直很熱鬧。

愛波VR面罩的第一代和第二代都已經被成功破解，雖然官方先後發布了好幾次系統補丁來堵上破解漏洞，但每次發布后沒幾天，就又被論壇中的大神給破解了。

這場貓鼠遊戲就這樣一直持續著，直到愛波第三代VR面罩的發布。

愛波第三代VR面罩採用了虹膜識別的認證方式，比前兩代的指紋識別先進了不少。而且，在數據加密方面，專門嵌入了一塊加密晶元，加密晶元和主晶元採用實時通訊的方式，哪怕是關機狀態，也會用低功耗的方式進行數據驗證。一旦加密晶元和主晶元的數據連接斷開，系統就會直接鎖死，設備直接變磚，到時候就只能作返廠處理了。

所以，愛波第三代VR面罩被認為是絕對不可能被破解的產品，愛波公司甚至打出廣告，誰要是能第一個破解，就能得到愛波公司10萬美元的獎勵。

但是，在這個論壇上，一個網名為「22n」的用戶卻在帖子中提出了一個非常新穎的思路，引來無數大神在下面紛紛跟帖留言。

司明打開的正是這個帖子。

張全看了半天，帖子上全是看不懂的計算機術語和專業名詞。半個小時后，張全選擇放棄，對司明說：「你就別難為你哥了，說說什麼意思吧！」

司明抽出一張A4紙，一邊畫一邊解釋道：「愛波公司不是採用了加密晶元和主晶元捆綁的方式防止破解嘛，一般的思路都是尋求怎麼斷開二者的鏈接，植入自己的破解程序。這個發帖人的思路很獨特，反正加密晶元沒辦法破除，那就索性不管加密晶元，在機器正常工作的情況下從主晶元的另一層數據通道進入，然後用模擬器模擬建立一個數據協議，利用這個數據協議，將自製的加密晶元加掛在主晶元上，等完全接管后，就可以斷開原來的加密晶元了。原來的加密晶元一斷開，破解什麼的就完全不是個事兒了。」

張全看著紙上大大小小的方框、橢圓、菱形和縱橫交錯的曲線、直線、箭頭，一頭霧水。

司明很無語，又想了想，說道：「打個比方，就相當於一個博物館里有重要藏品展出，有個神偷想盜取藏品。但博物館裡面戒備森嚴，看守藏品的保安和門口安檢口的保安每分鐘都會用對講機確認情況。那這個神偷會怎麼做呢？」司明反問張全。

「怎麼做，翻窗唄！」張全覺得這個問題連傻子都能想到。

「翻窗當然可以，但如何突破看守藏品的保安這一關？」

「啊，這？」張全想不出來了。

「這個發帖人的思路是先翻窗，然後換地方重新開一個安檢門，再換上同夥假扮的保安，再慢慢侵入對講機頻道，讓看守藏品的保安和假保安保持通話，從而相信眼前這個神偷是自己人，進而堂而皇之的拿走藏品。張隊長，聽明白了嗎？」司明很費力的解釋道。

「聽明白了，這傢伙是個人才啊！」張全讚歎道。

「是啊，底下很多大神都認為這個也許是唯一能實現破解的辦法。不過，也有一部分人提出了質疑。」

「怎麼講？」

「這種方法的難度在於如何模擬加密晶元的數據協議，而且還要自制一枚加密晶元，要知道，這個是愛波公司的內部數據協，外人是絕對弄不到的，加密晶元也不是誰手搓能搓出來的。所以，也有人認為這只是一個設想，發帖人是在吹牛。」

「那你覺得呢？」張全問。

「我一開始也這樣認為，雖然思路理論上可行，但畢竟實現難度太大。」司明搖搖頭，繼續說，「我關注這個帖子好幾天了，今天下午，這個發帖人上傳了一段實機操作視頻。視頻里發帖人確實進入了一個不在應用商店的app，播放了一段正常情況下不可能出現的VR視頻。這會兒帖子底下直接炸開鍋了，很多人都在慫恿發帖人去找愛波公司領獎。」

「那說明破解VR面罩是有希望的了？」張全看到了一絲希望。

「不知道，也有很多人說他的視頻是合成的。質疑他的主要原因是他既然已經破解了，為什麼不去愛波公司拿獎金？」司明說道。

「那你怎麼看？」張全問道。

「不好說，視頻看起來應該是真的，不過，我也想不明白誰會放著唾手可得的十萬美金而不去拿？」

張全又想起羅教授的那句話：當一個人不顧金錢時，依舊在堅持的東西，就叫做信仰。

也許這個神秘的「22n」也是一個如同自己般心存信仰的人。

「對於眾人的質疑，發帖人也回帖了，他說他本意並不在於那10萬美元的獎金，破解VR面罩的目的是想做另一件事，但他具體什麼他沒說。」司明翻出發帖人的最新留言展示給張全。

「那有辦法找到這個發帖人嗎？」張全趕緊問。

司明說道：「幾乎不可能，這個發帖人的ip是虛擬的，每一次登陸都換變化，根本沒法追蹤，他註冊時間雖然比較久了，但沒發過什麼有影響力的帖子。還有，這個帖子的原文是英文，剛才你看的只是瀏覽器自動翻譯的，也就是說，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這個發帖人到底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甚至都無法確定……」

「你這會兒給他私信留言，告訴他如果他能協助我們的話，我們可以給他……」說著，張全停了下來。

他們能給他什麼呢？金錢？現在有10萬美金就擺在「22n」面前，可他壓根沒有要拿的意思。張全也知道他們不可能給到這個數。

那除了金錢，還能給他什麼呢？

信仰？

別傻了。

司明明白張全的糾結，無奈地嘆了口氣。

眼見剛剛點亮的火光又一次熄滅，張全頹然坐倒在沙發上。

難道真的就解不開這個VR面罩嗎？張全很不甘心。

這個神秘的「22n」究竟是誰，他又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