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萬八千

一頭栽入深洞，王蠻重心失衡，身體一個激靈，腦子就霎時間清醒了過來——腦子雖然清醒了過來，但是身在半空，卻根本手足無措。那在山間開口的溶洞，地表的開口很小，僅僅也就是一米多方圓，但是入口之後的內部空間卻是極大，而且呈倒錐狀的越來越大，孔洞內部，真的堪稱深不見底。

身體急墜落，王蠻感到身體如同從高山墜落到了谷底那麼遠的距離，仍舊看不到地底。這種高度下落，別說是他，就是族中最jīng壯的戰士，就算是內府中那些鍊氣士，估計也會摔個粉身碎骨。

所以王蠻身體落出幾百丈之後，已經開始絕望了，可也就在這時，他下墜的度卻突然放緩了開來，耳邊呼嘯的風聲不再，身體逐漸溫和，甚至，他開始看到了地底的亮光。

被一雙大手般的氣流慢慢的托著落入地底，王蠻毫無傷的落到了地面，借著地底火山岩漿的光芒，他看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一個熔岩造就的地底空間。空間內部全是古樸的熔岩石，熔岩石著火紅的光芒，和地脈深處那岩漿暖流交匯在一起，讓這個空間顯得燥熱不堪。

「這是哪？」王蠻落地之後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卻踩到了一個鉻腳的東西，「什麼？啊！」

低頭看去，王蠻看到了一個純白sè的骷髏頭，然後視線由這一個白骨骷髏頭蔓延開去，他看到了一地的白sè——白骨累累，白骨成山——有動物的，有巨大的似乎野獸的，但更多的，是人類的。

不僅如此，滿地白骨中，只要是人類形狀的頭骨，清一sè無一例外的都很小——說小就是個頭小，比成年人的頭骨要小很多那種小——看體型，這些死去的人，竟然一水兒的都是不到十歲的少年人。

「這是什麼地方？難道我進到了一個大妖的洞府之內？」深山湖澤多大妖，身在百蠻山的部落之中，就算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也都聽過無數關於妖怪的傳說，甚至很多孩童，在部落狩獵活動中，都還見過妖獸巨怪。

所以，乍一落到這個神秘的洞穴之內，王蠻心裡第一反應就是進到了深山大妖的洞穴里了。

「少年人，你來了。」正在王蠻心裡打鼓小鹿亂撞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在他耳旁響起，「王蠻，你來了。」

「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耳旁突然炸起陌生人的聲音，王蠻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的轉過頭，循著聲音來的方向望去，他在這溶洞大殿內的一角，看到了一個奇怪的石猴像。

石猴像不大，立在那裡只有一人高下，但是王蠻目光乍一接觸到那裡，就感覺腦袋轟的一下，腦中看到了一個千百萬丈高的巨大猿猴，被鎖在在八千萬萬火焰山的環繞中，隨後巨大猿猴雙腳一踏地面，八千萬萬火焰山脈齊齊崩碎，那景象，如天崩，如地裂！

「啊！」看到這堪稱宏偉的景象，王蠻嚇得根根毛孔都豎立了起來——生在蠻荒山脈的部落之中，他從沒來沒見過這麼宏達的場面，那八千萬萬火焰山脈齊齊崩碎的聲音，如雷在耳。

「你……你是誰？」

「我是一隻猴子。」神像開口說道。

「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我還知道這世間一切，我知道你前世是來自一個小千世界叫地球的地方，我知道你父親去年因為偷了族內的修鍊功法而被抓走，我知道你有一個母親，叫做王青！」石猴像的聲音渾厚，彷彿一座座厚厚的山。

「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地球是什麼地方？」聽到石猴像的話，王蠻的心中除了疑惑，還是疑惑。如果他落入洞中，被一個大妖吃掉，他一點也不感到稀奇，但是現在這個卻落到這麼一個白骨皚皚之地，身旁還有一個似乎無所不通的石猴像，這卻讓他手足無措了起來。

「地球是什麼地方？前世又是什麼？解釋起來太麻煩，索xìng就帶你去看看吧！」石猴像再次開口的同時，王蠻就感覺雲里霧裡的墮入了另一個世界。

在這個世界里，有汽車，有飛機，有很多很奇怪的東西……他就生長在這個世界，他在這裡叫做王滿，是個孤兒……一切彷彿過電影一般又經歷了一次奇妙的人生，然後在他二十歲的那年，路過街道口，被一輛飛馳過來的汽車給撞飛了出去，這段人生才算告一段落。

而後再次醒來，王蠻就有了一種兩世為人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做了一場太過真實的夢，在夢中經歷了足足二十年的歲月，但是睜眼開來現實的時間卻僅僅過去了一瞬間。

「這……」醒來的王蠻，已經不再是那個單純的七歲少年了，兩世經歷重疊在一起，讓他更容易明白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讓他更容易明白——眼前的這個石猴像，到底有多麼的神通廣大。

想了一陣后，王蠻震驚之餘「噗通」一聲，就跪在了白骨皚皚的地面之上，行起了無論是地球，還是現在蠻荒大6上都通用的那種，最隆重的拜師禮——路落懸崖遇高人，有朝一rì上青天。上世他看過太多這種故事了，所以，知道自己多麼幸運的他，也太明白這種時候最正確的做法是什麼了。

「起來吧。」猴子聲音厚重，伴隨著他的聲音，一股熱流把王蠻託了起來。「你很機靈，知道該做什麼，也知道我要什麼。但是，現在這一切還為時過早。平白無故收徒然後傳人一身本事的事情，那畢竟是故事，諸天之內，從來都沒有傾囊相授而不求回報的道理。你先起來，我有話想問你，至於拜師的事等你考慮清楚了之後再說。」

「您請問！」看著石猴像，剛剛兩世為人的王蠻，心中除了震撼還是震撼——知道的越多，就越震驚猴子的實力——起身開來后的王蠻已經在心裡打定主意，無論石猴像說什麼，自己都得先拜了師再說。

「我帶你看了上世的經歷，你有什麼感想？」這是猴子的第一個問題。

「世界很大，我很渺小。」這是王蠻的第一個答案。

「那上世的那些經歷，對你有什麼影響？」

「上世畢竟是上世，我立足的，是當世。」王蠻嘆道：「上世的那些經歷，只會讓我更珍惜現在所擁有的。」

「你現在擁有什麼？」

「起碼我擁有親人，擁有肯為我冒天下大不韙的父親，擁有疼我的母親。」王蠻想到現在的父母，仍舊是一陣心酸——先前他小，還有些不明白那個奴隸總管王瓬為什麼總喜歡欺負自己的母親，現在兩世為人，卻總算讓他了解了男人最齷齪的那點心思——再沒有什麼，比上了自己頂頭上司的女人更讓人爽快的事兒了——哪怕這個上司已經離職。

「哈哈哈……」聽了王蠻的話，猴子突然笑了起來，他用雷霆般的笑聲說道：「既然這麼珍惜現在的一切，那你就沒了拜我為師的理由。」

「為什麼？」王蠻大驚。

「因為你看到沒，這一地的白骨，就是一地的少年。一個頭骨就是一個少年，而這些頭骨的數量，一共是十萬八千三百一十七個，這些都是曾經想拜我為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