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孩子的宿命!
宿醉可以暫時拯救人類疲倦的心靈,但對於現實生活來說沒有更多的意義。
辛稹讓辛棄疾有一夕的時間在空靈的世界裡面徜徉,但當辛棄疾醒來之後,便記起更加重要的事情。
便在辛稹還在夢鄉之時,忽而夢到有巨大的挖掘機將他從泥土之中挖出,而他便是一顆極大的土豆,身體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讓他不由得失聲驚呼:「啊,不要不要!」
一陣驚呼過後,他睜開眼睛,便看到辛棄疾詫異地看著他。
辛稹失神地看了一下外面依然陰暗的天空,再看看辛棄疾的臉,一會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環境,不由得苦笑道:「爹,您宿醉之後都是這般早起的么?」
辛棄疾臉上有些愧疚道:「昨晚夢到一些事情,便覺得不太舒服,於是便早些起來了。」
辛稹好奇道:「夢到什麼了?」
辛棄疾嘆息道:「我夢到我沉迷於國事,一心想要北伐,卻忽略了對你的教導,在我五十歲的時候,我對國事失望,便打算退隱歸田,但你卻勸我繼續做官,理由是為父還沒有為你購置田宅,為父一氣之下,便寫了一首詞專門來罵你……」
辛稹:……
「……所以,醒來之後,為父十分的愧疚,害怕你失了管教,真成了那般沒有出息的模樣。
你若是還是像以前那般愚笨也就罷了,但你這般早慧機敏,大約比為父還要聰明許多,自然不能荒廢你的天資。
因此,為父決定,還是要多加督促你,讓你好好地讀書,以後考個進士,為父若是沒有機會光復中原,便得看你了。」
辛稹:……
您要是心中苦悶,可以醉里挑燈看劍啊,可以寫詩作詞啊,可以……你想幹什麼都行,甚至是上青樓,我都舉雙手支持,就是別把目光放在我身上行么?
辛稹心中吶喊,但明顯是不行的,若是讓辛棄疾知道他的想法,恐怕棠溪寶劍便要刺到他的屁股上了。
在早餐桌上,父子兩個達成了一個重要的雙方協定,辛稹重新回學堂就讀。
怕辛稹不去學堂,辛棄疾還特意將他送到學堂門口交給呂孟孫。
「孟孫兄,犬子頑劣,您多擔待,若是不聽話,便用戒尺教訓他,他若是敢對您不敬,我便用藤條教訓他,您多費心。」
呂孟孫呵呵笑道:「不至於不至於,辛稹是個聰明的孩子,老夫很喜歡他,放心吧,老夫會盡心儘力的。」
辛棄疾拜謝而去。
看著辛棄疾離去的背影,辛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與呂孟孫笑道:「夫子,家父的話可以不用管,我是什麼料子我還不知道么,就這樣哈,我先走了,下課之前我會回來的。」
說完辛稹便要離開,但卻被呂孟孫揪住了。
辛稹詫異道:「夫子?」
呂孟孫笑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老夫既然答應了,便不會敷衍了事,你還是乖乖留下讀書吧。」
辛稹試圖反抗:「夫子,您不必這般認真,我真不是這塊料,老話說得好,與人方便便是與己方便……」
呂孟孫背著手笑了笑:「沒事,你去吧。」
辛稹喜道:「如此最好。」
「……老夫會將真實情況與令尊溝通的,他的藤條……」
辛稹:……
在中國,沒有一個孩子可以逃脫讀書的宿命。
辛稹也不行。
所以他也認命了,跟著一幫小屁孩讀著論語。
……
辛棄疾新的任命書被發送到江陰進奏院,他被任命為江陰通判,知軍趙世鵬則被調離,辛棄疾成為江陰軍實際上的一把手。
消息傳開,江陰軍上層人物俱都聽說了這個消息。
呂家。
呂汝禮大步前來拜見他的父親呂孟昆。
呂孟昆對長子很是嚴格,端著臉問道:「你不好好讀書,來這裡作甚?」
呂汝禮拱手道:「父親,兒子有一事相求。」
呂孟昆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兒子。
呂汝禮咬著牙道:「兒子想讓父親幫我向范家求親。」
呂孟昆臉色一黑:「范中奎的女兒范采萍?」
呂汝禮點點頭道:「沒錯,江陰便只有她才能夠配得上孩兒。」
呂孟昆搖頭道:「范家與呂家歷來不睦,為父去求親不過是自取其辱,另外,范家似乎有與辛幼安結親的想法,辛幼安已經是江陰實際上的主官,得罪辛幼安不是明智的事情。」
呂汝禮還要說話,呂孟昆卻是冷酷地揮揮手。
呂汝禮失魂落魄地離開,在院子的樹下呆站良久,終於是跺了跺腳,然後大步離去。
來之西伯利亞的微弱冷風南下,驅散江陰的燥熱,也給宋金兩國的戰事降了溫度。
八月,宋廷在激烈地討論之後,議和的聲音正式佔了上風,右相湯思退開始準備議和,這個消息讓緊張的江陰放鬆了下來。
江陰范家。
范中書來到了范家,范中奎在檐下等著他,范中書不由得受寵若驚:「大兄,您這是?」
范中奎笑著拉著范中書的臂膀,到堂中坐下,下人上了香茗,范中奎才道明了心意。
「之前你說辛幼安與采萍的事情,為兄思忖了良久,也探聽了采萍的心意,采萍知道了辛幼安的事迹,倒是覺得此人是個英雄豪傑,雖然沒有明說,但大約是首肯了。」
范中書笑了起來。
范中奎的意思他是明白的,之前其實也是這般打算的,現在辛棄疾的前途光明是可以確定的了,畢竟面聖加陞官已經證明了這點,皇帝不僅讓他升為二把手,還把一把手調走,讓他實際上主政一方,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辛棄疾既然證明了自己的潛力,那麼便值得范家的友誼。
范中書道:「大兄,我明白您的意思,那我去找辛幼安那邊試探一下心意?」
范中奎滿意道:「嗯,要麻煩你了。」
范中書笑道:「都是自家人,這麼客氣幹嘛。」
范中奎點頭道:「為兄建議你先找一下辛稹,這個小孩沒有那麼簡單,先從他哪裡試探一下或許會好一些。」
范中書點頭道:「明白。」
范中書在學堂外等候辛稹,噹噹的鈴聲響起,下一瞬間,一大群愚蠢的小孩呼嘯而出,范中書拚命睜大眼睛,想要在裡面找到辛稹,但辛稹明顯不會與他們混在一起。
范中書等了一會,才看到了如同敗犬一般萎靡的辛稹。
辛稹一臉的晦氣樣。
范中書笑了起來,想起了自己小時候讀書的模樣,大約便是這樣吧。
「辛稹!」
辛稹抬起頭,看到樹下的范中書與他招手,辛稹有氣無力地點頭,讓后一步一步范中書走去。
「范老丈,您可是許久沒有來找我了。」
辛稹道。
范中書心下一嗮:沒事我找你幹嘛,我一個老頭子天天找你一個小孩童玩耍,像什麼樣子。
這樣的話自然不能直說,范中書慈眉善目笑道:「這不是你天天要上學堂么,怕影響你學習,這不來找你了么?」
辛稹笑道:「說的也是,范老丈今日可有事情找我?」
范中書道:「有點事情,咱們找個地方說說話,現在有時間么?」
辛稹笑道:「我那父親現在天天忙得不行,回去我也是一個人,自然是有時間的。」
范中書笑道:「如此甚好,那我請你吃飯去吧。」
辛稹來者不拒:「那感情好。」
兩人一老一小慢慢走遠。
學堂裡面呂孟孫看著兩人遠去,臉上露出譏誚的笑容,然後收拾了書本,背著手慢慢踱步回呂家老宅,在進門之後,腳步緩了緩便換了一個方向,來到一處院子前面,慢慢地來回踱步,一會之後,呂汝禮從另一側走來。
呂孟孫笑著打招呼:「大侄子,剛剛回來啊。」
呂汝禮勉強露出笑容:「孟孫叔,這麼巧?」
呂孟孫一笑:「嗯,剛剛從學堂回來,沒想到在這裡碰見你。」
在這裡碰見我?
呂汝禮抬頭看了看,沒錯,這是自己的院子,你在我院子前繞來繞去,然後說沒想到在這裡碰見我?
呂汝禮眼睛一轉,拱手道:「孟孫叔,最近可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可以與侄兒分享分享?」
呂孟孫拍了一下腦袋,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事情一般,笑道:「還真有,你知道範中書么,呂家家主的弟弟,四五十歲的人,天天與一個孩童一起玩耍,也是好笑,今天我還看到了他在學堂外等人呢,真是可笑。」
呂汝禮眼睛一咪:「哦,孩童是何人?」
呂孟孫笑道:「便是辛通判的獨子辛稹。」
呂汝禮臉色頓時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