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齡人

正值中午，蟬鳴熱烈，而除此也再無其他聲音，因著暑氣難耐，人們暫時放下工作在家裡。但有一個女生卻拖著行李箱走到樓下，推開那個阻隔著暑氣的唯一屏障，有些生鏽的大門。樓下耷拉著腦袋的大黃狗抬起眼來看著這個女孩，一身毫無少女氣息的穿搭，臉上也沒有任何錶情，這種天氣任誰來對於出門都會有些抗拒，而她對此卻好像毫無反應。

「阿余，你要去學校了嗎？」拉著行李箱的腳步一頓，她馬上就回以妥帖的笑容，「是的，林姨，天氣那麼熱，您注意少出門啊。」林姨看著這個極懂事的女孩，嘆了一口氣，「你這孩子，別說別人了，自己現在還出門，打車了嗎？」女孩一愣，隨之又溫和笑道，「您別擔心啦，我去學校很方便的，您先回去吧。」林姨點了點了頭，拿完樓下的曬好的花生豆回去了。

鄒余回頭看了看前方正被曬著發燙的路面，熱浪可見的竄動著。她回頭關好了門，拉著行李箱繼續往前走。即使有傘也難以抵抗這熱浪。鄒余默數著步數，車站離她還是很遠，等她到那邊的時候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她騰出手來認真擦不斷滾落的汗珠。所幸公交車很快就到了，這的確是她為數不多的運氣，她趕緊把行李箱搬上去，可惜太重了，她只能咬緊牙關用盡全力搬，或許時間有點久，她感受得到車上人的目光，她也只能努力去解決被門卡住的輪子，最後終於解決，但也是以箱子的一個輪子為代價。鄒余默默安慰自己，好歹公交車讓自己沒遲到不是嗎。

她站在這個被太陽曬得發燙的操場，時間真快呀，她從那個在台下的旁觀者變成了當事人，門口掛上了倒計時的牌子，這個暑假也提早結束，對於她來說又好像是好事，至少她在這裡和大家一樣只有一個共同煩惱，那就是學習。「鄒余，發什麼呆呀，是不是提前上課很不開心，還是曬傻了？」鄒余看著面前這個瘦瘦小小的女生，前不久還和自己冷戰，現在又很熱絡。她回以笑容，「還好。」

「你總是這樣，算了，走吧。」把行李放在樓下，她們一起走樓梯，此時太陽光減弱，餘暉給教學樓染上了金色的色彩，樓梯上錯落的光影，此刻正被她們踩在腳下。回校的人稀稀疏疏，教室里的人也少的很，她收拾了一下抽屜，便走去打水，路過辦公室，她清晰地聽見老班的語重心長的話語，「裴清你是個很優秀的學生，你要先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在最需要去學習的年紀而做了不適合的事。」鄒余腳步一頓，下意識地想往裡面看對方的反應。可惜陽光是從裡面照出來，她逆著光也看不清。很快她就聽到裴清的聲音，「老師您或許說得對，但我認為每一個年紀有它一定要做的事過於絕對，生命它的精彩之處在於不確定，您說我優秀，也是在變相地誇獎我那些在路上的時光，因為它們也構成了我。知識讓我的認知擴大了，而旅行讓我認可了或否定了我的認知，我才覺得我更加真實。」鄒余聽見了老班嘆了口氣，試圖去改變他的認知。「裴清同學，你還是太年輕了，我們需要很多東西去支撐我們的生活，去證明我們的能力，準備這個數學競賽拿到獎項，它就是你以後走到更好的地方，去更好的大學的敲門磚。你……」他一頓，忽然發現了在門口的鄒余，話題忽然一轉，「等等，鄒余你進來。」忽然被cue的鄒餘一臉心虛地走進去。老班看著她滿意地點點頭，道，「鄒余，你和裴清同學是同齡人，你來說或許更好。」

鄒余正因偷聽心虛著不知所措，她只能低著頭努力降低存在感，此時只能抬頭回一句「啊？」隨機又回過神來，看來是老班還試圖通過她來給裴清來給裴清施壓呢，可是她能說些啥，說多少人連努力都達不到他這樣的數學的天賦，他不好好珍惜就是暴殄天物，還是說你這麼優秀，還不是從小到大你的老師你的父母為你營造的良好的學習環境，如果不去參加這個比賽也是對他人付出心血的辜負。看著老班期待的眼神，她忽然有點想笑，實際上她也笑了出來，「老師，我知道裴同學很優秀，我們都希望他能夠為我們班爭光，為學校爭光，也能給他自己贏得榮譽。如果他不去您或許覺得可惜扼腕，但我始終覺得我們有告知別人的權利，他人也有拒絕我們的權利不是嗎？他不去我覺得也很正常呀，雖然裴同學可能不認識我，但我一直有聽說到裴同學的傳說，老師相信您也知道他來我們學校的初衷，那您還要繼續勸說嗎？」老班剛想對鄒余的話進行反對，聽到這裡也停下來，這個裴清是學校校用各種條件才把他留下來，他的爸爸也表示過裴清除了必要的高中學習之外，不會再參加其他學校活動。鄒余見老師沒有批評她，緩了一口氣。她見眼前的少年正看著自己，不禁尷尬，趕忙補充，「對了，老師，這也只是我的個人的看法，您千萬別生氣。還有我和裴同學也不熟，您叫我來說也沒用，或許找別人有用。那個……老師沒事的話我先走了。」鄒余忍不住加快了步伐逃離，終是自己沒控制住自己的嘴。

同齡人？雖然裴清和她一樣大，她也的確比身邊人小了一兩歲，和這種優秀的人比，說同齡人真是折煞自己，一個天上的雄鷹，自己呢，蝸牛都算不上。更何況，這隻雄鷹從小就跟著他的爸爸全世界旅行探險，除了學習，他大部分都在世界各地旅行，這種人見過廣闊的天地，連目光都是星星那般的明亮，讓自己不敢直視。又何談去勸他改變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