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終於是開始干正事了
昏暗的房間內,老劉和小娘子分別被綁在一根柱子上。
左卿月瞧著這房間的擺設,直覺這就是一間拿來懲罰姑娘的房間,再瞧瞧滿地洗不凈的血色,嘆了口氣,瞧著老鴇諂媚的眼神跑了出去。
她先一桶冷水澆醒了老劉,卻實在不忍心一桶冷水潑在那女子身上,只手沾了點水,輕輕地喚醒了那女子。
老劉見這一幕才安下心來。
「你們想問什麼?問吧。」
「你是否在買賣禁藥?」傅九曜冷靜地問道。
老劉嘆了口氣,瞧著那小娘子。
左卿月悠閑地將手中的鞭子虛晃著揚了起來,他便立刻說道:「別打她!我說!我說!」
聞此,左卿月便將手中的鞭子放下,老劉垂著腦袋,道:「都是一些被禁用的毒藥,比如,雪上一枝梅。」
「哪兒來的?」傅九曜慢條斯理地問道。
「一個帶著面具的人給我的,聽聲音是個老頭子,而且那個面具是真的可怕,就像惡鬼一樣,只不過見的次數多了,也便習慣了。他每次給的分量還可以,只是黑市裡這玩意兒供不應求的,我想多賺點錢,就往裡頭摻雜了些別的粉末。」那老劉也不等傅九曜抽絲剝繭,自己慢慢地說了起來。
「為什麼那個面具人會找上你?那人可有什麼特徵?」左卿月面色凝重。
老劉深吸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那日我因著沒錢,又被老鴇趕了出去,心裡苦悶的很,然後醉了酒,他就找上了我,說只要我答應干這票,就分我兩成的錢,我瞧著其中可以牟利,就接受了。至於那人,除了那面具可怖了些,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了。」
「這麼簡單?」傅九曜皺著眉頭。
老劉點了點頭。
「那你賣出去多少了?」傅九曜緊接著問道。
老劉說道:「我記不清了,還挺多的,這玩意兒在黑市可緊俏得很,賬本在我家,二位想看可以隨我回去看。」
「瞧你這五大三粗的模樣,還會記賬。」左卿月吐槽道。
「唉,這位姑娘,境地如此,一塊銅板恨不得掰成兩塊用,若不精打細算著過日子,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還怎麼過活?」
左卿月愣了愣神,流露出一種莫名難言的情感,道:「咳,這樣吧,我也不勉強你,你若是肯幫我們,也算是棄暗投明、將功折罪,到時候我可以幫你給這位小娘子贖身,但你買賣禁藥也是害人,定是有罪,我也不會包庇你。」
「贖身?」老劉和小娘子都愣住了。
左卿月點了點頭,道:「怎麼,不信?」
「不是不是,」老劉五花大綁著,還揮著手,看上去很是滑稽,道,「剛才便瞧著您對花月處處柔和著,小人便覺得您心善,您願意幫我們,真是感激不盡。」
「心善?呵,我可不是什麼好人,你若是膽敢有一絲異心,小心我立刻把你的小娘子給!」左卿月未說罷,只是做個了伸出手在脖子前以示警告。
老劉趕忙說道:「姑娘這麼都這麼說了,我老劉肯定不敢。」
「既然你這麼說了,待會兒我就去給那老鴇打個招呼,讓她近來不要再接客了,」左卿月上前幫那小娘子鬆了綁,問道,「花月,是吧?」
「是的。」那小娘子滿眼淚花地望著左卿月。
左卿月皺了皺眉頭,道:「這是你自己的名字嘛?」
小娘子搖了搖頭,垂下頭道:「奴家原喚……翠花。」
「唔,那還是叫你花月吧。」左卿月尷尬地撓了撓頭,見傅九曜也把老劉給鬆了綁,卻覺得不安心,即刻上前畫了一道咒術。
「你放心,只要我平安無事,你也可安身。」左卿月笑得燦爛,眉眼彎彎,卻讓老劉和花月覺得瘮人。
左卿月看不清傅九曜面具下的表情,但他既然未說話,想必也是默認了。
「走吧。」左卿月一出門,傅九曜即刻握緊了她的手。
「怎麼了?」
「這裡太臟。」傅九曜解釋道。
「大男人,嫌什麼臟不髒的。」左卿月一笑。
一行人出了門沒多久。
老鴇就迎了上來,左卿月即刻又甩了一小塊金子給她,道:「花月姑娘近來就不要接客了,給我好生待她。」
「這……姑娘,你不知道,這花月是被一位公子看上的,我總不好……」老鴇犯了難,卻還是緊忙將那金子揣進懷裡。
左卿月隨即一皺眉:「我給錢你辦事,那些是你本該做好的,若你做不好,那花月姑娘我自己帶走。」
老鴇適才是見識過左卿月的厲害的:雖然戴著面紗,但瞧著版兒可正著呢!否則她也不會瞧她一進來,就起了留住這丫頭的念頭。不過這丫頭一掌掀翻了她這花樓里七八個大漢,是個狠角兒。好在花錢這方面倒是大手大腳的,她甚至喜歡得緊這樣的丫頭。好看,敢做敢說、殺伐果斷。
但她也怵得很。
「可,那位公子,我不好得罪啊。那可是元大人家的二公子。」
左卿月一聽「元大人」,便想起了前些日子莫歸遠打探到謝小六的母親便是被一位姓元的尚書大人的大兒子騙了身子還被害死了,問道:「可是那個刑部尚書?」
「是啊。所以……」
還未等老鴇說完,左卿月即刻說道:「我說了,花月由我包下來了,你是覺得錢不夠是嗎?還是拳頭不夠?不若然你讓那元公子來找我!」
身後的老劉和花月都愣了神,花月的眼裡甚至泛起了感動的淚花。
「阿月,」傅九曜上前握住左卿月的手,搖了搖頭,道,「不可衝動。」
左卿月這才冷靜了下來,凝視著傅九曜的雙眸,口氣軟了下來,道:「你,你好生看管著花月,剩下的事我自會解決。還有,老劉若是相見花月,你也不得再阻攔。老劉,明日我來此地等你。」
「是……」老鴇顫顫巍巍地行了個禮。
說罷,左卿月揉著雙目便由傅九曜牽著離開了。
而身後花月和老劉卻跪下,帶著哭腔道:「多謝姑娘大恩大德!」
街道上。
「阿月,你真打算給那個花月贖身嗎?」
左卿月點頭,道:「言出必行,你也瞧見了,若要追查此事,日後用得著那個老劉的地方肯定多著,花月對那老劉定然重要,若是要他乖乖聽話,一定要拿捏著花月。你放心,那老鴇精得很,我叫她看管花月,她定會提防著他們倆私奔的,再說了,我也給那老劉下了個咒,要是我有難,他也別想好過!而且,我瞧著,他們倆確實是有情,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嘛,就當我今日做了回月老,搭了回鵲橋。」
「你倒是會給自己安美名。若是那個元家的公子去找她,你當真覺得老鴇攔得住嗎?好歹也算是個官家的公子,老鴇便是再有錢也不敢攔他吧。」傅九曜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瓜。
左卿月歪頭一笑,道:「那就去揍他一頓,揍到他不敢出門。」
「你這無緣無故的揍他,是否不妥了些。」
「哪裡不妥了。我跟你說,這元大人家有兩個公子,皆品性不佳,兩個兒子都特別好色,尤其是這位元二公子,流連青樓,他的家僕還曾搶了幾個民女說是要帶去給元二。只不過他那個狗屁尚書爹,每次都幫他兜著。」
「阿月,京城本就是趟深不可測的渾水,絕對的權利之下必然會滋長出惡的一面,有光明就有黑暗,……」
她瞧著傅九曜竟然在冒著冷汗,以為他怕了。
「可我的信仰告訴我,如果有黑暗,那就用光去點亮。」
左卿月正要揮袖離去,傅九曜即刻上前抓住左卿月,垂著頭,道:「阿月,揍人自然是簡單的事,可凡事若都用拳腳去解決,那世間的公平豈不都是由武力來決定了?」
「有點兒道理……」左卿月認真思索了起來。
「阿月,聽我的,先別……」傅九曜正要抓住左卿月,視野卻逐漸模糊。
左卿月發現傅九曜竟要倒地,趕忙上前扶住他,道:「傅九曜,你怎麼了?」
她拍了拍傅九曜,見他沒有反應,額上的冷汗直冒,心中覺得不安,即刻扛著他找了一處亭子,讓他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怎麼老是我扛著你啊,你還比之前重了!」
「阿月,你別走。」傅九曜雖閉著眼,嘴裡卻一直念叨著這句話。
左卿月嘆氣,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我沒走。」
說罷,她瞧傅九曜逐漸安靜下來,搭脈發覺他大概是靈力耗盡了,畢竟大早上比了個武,過了沒多久又陪著她去給明夜堂的弟子下了個毒,最後勉強給那個老劉下了個縛身咒。
「唉,就叫你別亂用靈力吧。」左卿月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拿出了一粒白玉般的藥丸讓他服下。
休息了一個時辰后,傅九曜才回過神來。
他一瞧見左卿月,便撲上前抓住左卿月的手,道:「阿月。」
「幹嘛?」
傅九曜蹲著身子,把腦袋靠在她的腿上,道:「你還在生氣嗎?」
「你就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左卿月一掌拍開他的腦袋。
「阿月。」傅九曜扯著她的袖子,晃來晃去。
真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左卿月雖然這麼想,但還是很吃這一套,勉勉強強地點了個頭。
二人來到了那京都第一酒樓附近,左卿月這小半個月在京都沒少打探消息,還有一些八卦。以元二公子為首的一些自詡文人墨客的官家子弟常常來此地相聚,美其名曰「共談雅事」。
巧的是,來的路上就撞上了這位元二的幾位家僕,他們跟著左卿月一路,所討論之事皆被左卿月和傅九曜收入耳中,畢竟二人身有靈力,五感較為靈敏,只聽他們低聲討論道:
「喲呵,這姑娘雖然帶著面紗,但瞧著挺俊的,不然咱把她抓了,獻給……」
「不行,你忘了上次老爺說的?」
「你聞,這姑娘身上是不是飄著股味道?」
「還真是,好像是風雪樓給姑娘用的胭脂味。」
「原來也是個妓女罷了,會不會是風雪樓的新頭牌?」
「新頭牌嗎?那老鴇子竟沒先獻給主子,這是要讓人送去哪裡?」
「管他那麼多,主子這些天沒得消遣,再不抓幾個好貨色給他,吃鞭子的就是咱。」
「可我怎麼聞著,這姑娘身上好像還有股子血味兒?」
「瞎說什麼?!我看你是剛才豬血吃多了吧。」
話畢,幾個人上前,其中一人剛把手搭在左卿月肩膀上,就被左卿月一腿踢飛。
剩餘的幾人也被傅九曜打翻在地。
吵鬧聲引來了關注,幾個家僕氣勢洶洶,罵道:「你可知我們家主子是誰?!是當今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元家的?」左卿月與傅九曜相對視了一眼。
第一酒樓上就傳來一個人大罵道:「是何人!竟敢欺負我元家的人!」
那元二悠悠下來,身後還跟了幾個健壯的僕人,原先那幾個家僕見他來了,趕忙跟他告狀:
「二少爺,這兩個人打了我們,這不是再打咱們元府的顏面嗎?」
「你們那麼多人還打不過人家兩個,還好意思跟我哭?」元二低聲斥責道,清了清嗓子,道,「你們倆,憑什麼打我家的僕人?知不知道我爹是誰?」
左卿月眉頭緊皺,她雖常聽說這元二公子的囫圇事兒,可並不知道他的模樣,她聽著一旁的看客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和剛才那些僕人所言,這才知道眼前人竟然就是元二。
我還沒去找你呢,你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左卿月轉過頭去,眉眼彎彎地盯著傅九曜。
誰知,就這一刻,那元二瞧著左卿月,仔細打量一番,眼睛一亮,就要湊了上前,一把抓住左卿月的手,竟還細細嗅了起來,道:「這不是,風雪樓姑娘常用的……」
元二話未說罷,被左卿月甩開,順勢給了他一個巴掌,罵道:「流氓!」
「你打我?你一個風雪樓的妓女竟敢打我?!我爹娘都不捨得打我!你們,給我打!狠狠的打!」說著,那元二公子就上手了,那群底下人也跟著動起了手。
左卿月雖是赤手空拳,但對上一個碌碌無為的富家公子也是綽綽有餘,只不過是那手底下的確實體術功夫好得很,許是這元尚書也知道這個兒子作惡多端會惹來仇家,才給他配了這麼多手下人。
可也不消多久,便被傅九曜打趴下了。
左卿月擒住了那個元二公子。
那元二還賊嘻嘻地笑道:「你們風雪樓什麼時候還收會武功的姑娘了?」
左卿月聞言,手上的勁頭加重了幾分,順手掰了他的指頭,讓他慘叫連連。
傅九曜皺著眉頭走上前去,輕聲道:「我來。」
「嗯。」左卿月退開讓傅九曜接手。
「膽敢欺辱我家娘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傅九曜猛地一腳踹向他的腿。
那元二順勢跪了下去,大喊道:「你知道我是誰嗎?竟敢如此對我!我要你們這兩個賤民死,就像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賤民賤民的,你們京都里稍微有點權勢的人怎麼老愛這麼喊呢?真以為自己比尋常人高貴嗎?」左卿月忍不住抽出彎刀,在元二的臉上拍了拍。
冰涼的觸感深入到元二的骨髓,他不由得一顫,卻還是嘴硬道:「我告訴你們,我爹可是當朝尚書,你若敢對我動手,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你放心,我還怕他不來找我呢。」左卿月一笑,抬頭卻見傅九曜搖了搖頭,瞧著身旁人越聚越多,左卿月頓覺自己這樣太過招搖了,怕是會招來目前不必要的禍端,便把彎刀收了回去。
傅九曜即刻上前,低聲道:「他的腿沒十天半個月好不了,你放心。眼下人愈發多了,太過招眼怕誤事,咱們先走吧。」
說罷,就聽見有不少人循聲而來,傅九曜便摟著她的腰,飛身離去。
為了防止被尋到蹤跡,二人還是順著城外的方向一路離去。傅九曜途中靈力險些不足,卻覺得自己的經脈像是被疏通了一般,左卿月也及時給他輸了些靈力。
二人來到一處破廟。
「到這裡應該安全了吧?」左卿月摘下面紗,順手摘下了傅九曜的面具,道,「你也不嫌悶得慌。」
說罷,她將面紗和面具都扔在了地上,傅九曜瞪大眼睛正要取回面具,卻見左卿月一指,一團火焰燃燒了起來,瞬間化為了灰燼,他面露難色,道:「怎麼燒了?」
「面具太惹眼了,不燒了的話,會變成把柄的,你現在還得比武,萬一被那個狗屁元尚書查出來,那可不行!」左卿月瞧他一副可惜的模樣,直勾勾盯著那面具,補充道,「你捨不得那面具嗎?」
「那是你送我的。」
「那也是花你的錢送你的,你若當真是喜歡,我過段時間親手給你做個新的。」左卿月笑著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胸膛。
傅九曜這才亮起了眼睛,道:「當真?」
左卿月點頭,道:「廢話,不過,你不許嫌棄我手藝差!」
想起當年那個荷包,左卿月就覺得挫敗,這次定要讓傅九曜對自己刮目相看。
「那得看看你能做成什麼樣子咯?」傅九曜笑著偷偷瞥了一眼左卿月,瞧她果然揮起小拳頭,立刻跑了出去。
左卿月即刻跟上前去,可絲毫沒有慍色,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回到客棧后,左卿月和傅九曜被傳喚到長老的房間里。
二人一進去,那明夜堂的長老一個撲棱,直接撲到傅九曜的腳邊,而一旁的弟子在天機閣長老的示意下上前攙扶起他,板著個臉,嚴肅地問道:「九曜,你可知錯?」
「傅師侄啊,是老夫的錯,你為何如此心狠,給整個明夜堂的弟子投毒啊?」那明夜堂長老擦拭著眼淚,瞧上去真是可憐。
左卿月見狀,立刻上前,一把將傅九曜護在身後,道:「你個糟老頭子,胡說什麼呢?誰稀得給你們下毒?」
「我們明夜堂初來乍到,未得罪過旁人,今天是老夫被豬油蒙了心,才會如此糊塗,差點就害了傅師侄,但好在明過兄及時阻止,老夫這才未釀下大錯。傅師侄,你就瞧老夫一把年紀,堂里還有幾個年紀小的師弟眼下難受得緊,就把解藥給我們吧。」
「好笑,你們明夜堂出來名的殺手,得罪過什麼人,多少人,我們哪裡知道?你個老頭子,別什麼屎盆子都往我們頭上扣。」
左卿月像護著崽般,死死護住傅九曜,畢竟下毒在名門正派眼中屬於邪魔外道,這明夜堂要不是因為堂主同天機閣的掌門有過命的交情,也少不得被唾罵。若是傅九曜被牽扯到裡頭,對他的名聲也不好。
明夜堂長老有了那麼一瞬間遲疑,卻又忿於左卿月的言語,罵道:「你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片子,這事同你有何干係?若不是瞧你是個小丫頭,老夫定得狠狠教訓你。」
「來呀,我怕你個糟老頭子嗎?」
傅九曜見況,急忙將左卿月護在身後,道:「唐長老,此事……」
「是我投的葯。」左卿月以為傅九曜不會撒謊,至少不會在自家長老面前撒謊,但以他的性子肯定要把罪過全部攬下,所以先行說道。
「你投的?!」唐長老正要一掌拍下去。
「左不過是瀉藥罷了,」左卿月忽地笑著盯著那長老,「說實話,我覺得我還手軟了,我這般下藥,終究不敵您,畢竟您的品格,就像那雪中的梅花,雖然是爛在地里的。」
唐長老一愣,立刻明白了左卿月話中的暗諷,頗為焦急:「明過兄,你不是同我商量好了,不將那事……」
明過長老呷了一口茶,道:「那時候這丫頭也在,老夫未曾同她說過,應當是她自己發覺的。」
「自己發覺的?小小丫頭,怎會知道那,那個東西的味道。」
「你見識淺薄,還不興我見多識廣嗎?」
「小丫頭氣不過自家情郎被欺負,下了點瀉藥,說到底是孩子的胡鬧罷了,唐兄為人大度,不會同這丫頭計較吧。」明過長老說得自然,可那眼神彷彿處處都在威脅他不許找左卿月的麻煩。
「既然如此,老夫就信那是普通的瀉藥,是普通腹瀉。可若是我堂中弟子有一人損傷,老夫定然不會饒過這丫頭!明過兄,既然如此,那我先行離開了。」明夜堂長老離開時直勾勾地剮了左卿月一眼。
「小卿月,那當真只是腹瀉?」紀九暄問道。
左卿月見明夜堂長老離去,點了點頭:「小懲一番罷了,我可不想要他們的性命。」
「既然只是瀉藥,那便隨他去了,」明過長老放下茶盞,問道,「只是聽他所言,你們這瀉藥的葯勁夠狠的。」
「家傳的。」左卿月隨口一說。
沒想到之後,明過長老私底下多次找左卿月求個藥方,說是下次懲戒弟子的時候可以用用看,左卿月磨不過他,分了他一小包。
明過長老見二人風塵僕僕的模樣,就讓他們先退下了。
二人剛出了門,紀九暄走上前來,笑著低聲說道,「事已至此,之後也不要再去找明夜堂的麻煩了,知道了嗎?」
左卿月乖乖點頭,紀九暄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奔波了一天,你們倆餓了吧?我剛剛吩咐掌柜的做了兩碗面,你們去坐著吧。」
「謝謝師兄!」二人齊聲說道。
待到二人吃完了面,左卿月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滿足地回了房間。
回來的路上,在傅九曜的要求下,二人商量此事應當稟告給明過長老。不過左卿月終究是外人,她自覺不方便聽人家師徒的對話,便乖乖地回了房間。
她洗浴了一番,畢竟去了趟花樓,沾染了些胭脂味,她視覺太差,所以其他的感官比較敏感,嗅覺靈敏,老覺得嗆得很。
待到她穿好衣裳,傅九曜也敲了門,問道:「好了嗎?」
「好了好了,你進來吧,」左卿月幾步走過去給他開了門,又退後了半步,道,「唔,你也去洗一下吧,那胭脂味還真是夠濃的。」
「嗯,好。對了,長老說,此事先交由我和師兄去調查,你既已介入此事,便也一起調查,不過因著我們兩個有比武,所以大概得輪流陪著你去調查,到時候你須得聽師兄的,不可妄為。」傅九曜皺著眉頭,心想:早知道如此,今日還不如輸了,此事危險,自己跟著阿月才最是安心。
「你放心好了,九暄師兄的話我還是聽得。」左卿月摸了摸肚子,這些日子以來,紀九暄靠著不斷的投喂蜜餞、果子等食物,與左卿月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
「唔……你不想我陪著你嗎?」傅九曜垂著腦袋,撓了撓。
左卿月正要沏杯水,自然地說道:「又不是什麼好事,哪來的想不想?而且你比武的事兒更重要吧?」
「你放心吧,就算我沒分寸,九暄師兄還沒嗎?」左卿月一口喝光了水,順勢打了個哈欠,道,「你呀,快去沐浴洗漱,好好休息,明日比武可別輸了!我還等著你贏呢!」
「好,你也早點休息。」傅九曜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
左卿月拍開他的爪子,幾下走到床邊,傅九曜跟過去將幕簾拉下,笑著離開了,他從不在房內洗漱,這客棧夠大,有專門沐浴的地方,所以他總是在那裡洗浴。
次日。
左卿月是徹底爬不起來了,傅九曜一大早就得去比武,隔著幕簾對她說道:「你可別晚起,師兄還在等你。」
「啊?等我?」左卿月揉了揉迷濛的雙眼,邊打哈欠邊伸懶腰,問道,「等我做什麼?」
傅九曜瞧著她掀開了幕簾,輕輕彈了她的腦瓜子,道:「當然是去調查禁藥的事啊。」
「哦。」左卿月又打了哈欠,迷濛地起床洗漱了一番,待她下樓吃飯時,傅九曜已然出發了。
她一眼瞧見身著便服的紀九暄,和他桌子上那一堆好吃的,諂媚地笑著道:「九暄師兄,這都是給我準備的嗎?」
「當然是啊,快來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紀九暄幫她盛了一碗白粥,遞到她面前。
左卿月接過,道:「好!」
「九暄師兄,你穿自己的衣服真好看!」左卿月誇讚道,「不像傅九曜,他給自己買的衣服就不好看。」
「哈哈哈,九曜要是知道了,定得跟你拌嘴,」紀九暄已然吃了,便一直給左卿月夾菜,道,「小卿月,多虧了你,九曜變得開朗多了,變回最早的樣子了。」
左卿月吃著,塞了滿嘴,含糊地說著:「是嗎?我瞧著他沒什麼變化啊。」
「真希望這樣的日子能一直保持下去。」傅九曜感慨地說道,卻見左卿月已然吃飽,站了起來,拍了拍肚子,憨笑道:「九暄師兄,我們走吧。」
他也立刻起身,道:「你帶路吧。」
二人一路走到了那花樓,左卿月這才瞧清那花樓叫風雪樓。
果真是風花雪月。左卿月腹誹。
左卿月換了個藍色的面紗,而身旁的紀九暄功力深厚,一揮袖就化出了一塊淡紫色的面具。
二人剛踏進那還未開張的花樓,那老鴇還打著哈欠,瞧見左卿月,就立刻迎了上來。
「姑娘,是你來啦,」那老鴇記著左卿月的眼,幾步上前,低聲道,「您放心,花月在樓上,只不過那老劉一大早就不知道去哪裡了。」
左卿月清了清嗓子,泰然道:「不打緊,老劉是幫我辦事去了,你帶我去趟花月的房間,我去瞧瞧她。」
「好,二位請隨我來。」老鴇提著裙子幾步上了樓,帶著左卿月二人到了花月的房門前。
花月正在梳妝打扮,聽見老鴇同左卿月的談話聲,便眉開眼笑地出門招呼二人,道:「是兩位恩公來了,快進來坐。嗯,這位恩公怎麼瞧著比昨日……高了點兒?」
花月疑惑地打量著紀九暄。
左卿月停在門口,只回了個頭,意味深長地盯著老鴇,那老鴇識相地退了下去,諂媚的笑掛滿整張臉,道:「您們談,我還有些賬需得算算,先下樓了,二位隨意。」
「嗯,」左卿月瞧見那老鴇下了樓,卻又跟那店中的夥計附耳說了幾句話,覺察有問題,低聲對紀九暄說,「九暄師兄,你盯著點這些人,那老鴇不是什麼善茬。」
紀九暄點頭,道:「好,萬事小心。」
左卿月微笑著點頭,花月打量二人眉眼,不敢多問,瞧著紀九暄在門口站著,便自覺將門掩上,略微緊張地揉著手絹,聲線顫抖地問道:「恩公,可是出了什麼事嗎?」
「啊?」左卿月將面紗放下,正喝著茶,抬眸凝視著她揉得發皺的手絹,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清了清嗓子,道,「沒有,只是提防著點總是沒錯的,老劉離開多久了?」
花月這才舒了口氣,滿眼真摯地注視著左卿月的眼眸,道:「恩公放心,劉哥他所居離此處頗有些路程,想來也快到了。」
「那便好。」左卿月嘆了口氣。
「奴家已與劉哥商量好了,既是恩公夫婦救了我們,我二人從此侍奉您二位,哪怕是豁出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花月說得情真意切,可左卿月半信半疑,道:「我們不過是互取所需罷了,不必如此。」
「可是夫人嫌棄奴家的出身,不願奴家服侍您?」花月邊說著,那豆大的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左卿月最瞧不得別人哭了,特別是這樣嬌嬌弱弱的女子,道:「不是,你別哭啊,啊?我答應你。」
「恩公,您是除了劉哥之外對我最好的人了,奴家願意為您上刀山下火海,真的。」
左卿月瞧著她的眸中皆是真摯,不好告訴她,便是此事畢了,老劉也難逃牢獄之災。
花月連磕了幾個頭,以示真心。
外頭忽然傳來吵鬧的聲音。
左卿月唰地站起身來,出門之際,她抓住花月的手,道:「你在屋內好生待著,我叫你出來再出來。」
花月眼角還掛著淚,點了點頭。
「叫那個女的給我出來!」聞聲,左卿月便知道是那個元二,她將門掩上,慢慢從樓上走下,居高臨下地瞧著輦子上的元二。
元二定睛一瞧,果真是昨天那個女子。
他昨日當街被揍,京都傳得沸沸揚揚。這老鴇昨個兒大半夜還被元家的人找了一趟,詢問了些事,便多留了個心思,想起左卿月的話,估摸著這左卿月和元二不對頭,見左卿月一來,立刻叫人去跟元二通報。也沒想到這元二恨極,只是聽了點兒風聲,坐著輦子都要來尋仇。
「果然是你!」
左卿月見況,知道她被認出來了,也不做遮掩,嘲諷道:「沒想到,你腿都這樣了還要出來蹦躂,是真不怕死嗎?」
「死?今日死的是你們兩個賤民!」元二公子拍了拍手,身後走出兩個身懷靈力的人,二人皆著深綠色服制,手中拿著鞭子,那鞭子上似乎帶著電光。
「原來是叫了幫手啊,」左卿月笑得坦然,道,「不過你的幫手瞧上去不太行啊。」
左卿月躍下高樓,衝到紀九暄身邊,輕聲道:「帶樓上那姑娘去那個第一酒樓等我,眼下不知那二人的底細,怕他們瞧出你的身法,連累到你們。」
「你一個人可以嗎?」
「實在不行我會跑的,放心吧,我這些日子在京都可不是白逛的。」左卿月推了他一下,紀九暄即刻衝上了樓。
元二坐在輦子上,笑道:「哈哈!那男人拋棄你了?這樣,你要是肯磕頭認錯,我就饒了你。」
左卿月覺察到紀九暄的氣息已然遠去,舒了口氣,她一抬眸,周身迸發出衝天的靈力,眼中透著殺伐狠戾。
元二瞧著生了膽怯之心,大罵道左右的人,「還不給我上?!」
說罷,那二人就揚起了鞭子。
左卿月掏出腰間的彎刀,手中凝光又出現了一把彎刀,身形飛快地衝上前去。
那二人的鞭子卻奇怪得很,裹挾著電氣,還會尋著左卿月的方向攻去,若不是以靈力護身,左卿月估計得被灼傷。
那鞭子快得很,且帶著靈力,彎刀難以砍斷,她見靠近不得,便退了幾步。
那元二見況不由得沾沾自喜:「小娘子,你當真不考慮考慮我適才所說的嗎?」
左卿月不語,飛身躲避著鞭子,待她幾個閃躲到了樓上,只見其中一把彎刀凝光幻化作一把弓。二人見況即刻衝上前去,一箭伴隨著綠光飛速射了出去,那二人躲閃著過,不禁冷笑,正要揚起鞭子的那一刻。
左卿月笑而冷靜地道:「鞭子收不住的話,只怕元二公子回不去,你們也不能給尚書大人交差了。」
二人用餘光一瞥,瞬間停了動作,眼睜睜地瞧著那弓箭就停在了元二公子的腦袋前頭,只離了咫尺,停在半空中,那元二腿腳被傅九曜打折,自己沒辦法逃竄,喚著身邊的人把他扛走,卻聽見左卿月悠悠道:「別動!我手要是不小心一指,你可就小命嗚呼了。」
「哼,怕不是裝腔作勢!」其中一人冷笑道。
「即便我是在裝腔作勢,你們又真敢拿他的命來賭嗎?」
見那二人悻悻地對視之後,將鞭子收了起來。
「不過,你們既然這麼說了,我還是試給你們看看吧,特別是元二公子,你可得瞧仔細了。」
左卿月快速挽弓,只見一箭飛速,卻似乎有三道光芒散開,一道最引人注目的直指向大廳里的一根柱子,卻又是停在了咫尺之間。緊接著,見左卿月一指,那箭瞬間穿透了柱子。而那柱子斷裂開來,炸出了不少木屑,飛揚在空中,木屑掉落漫天,那一箭的威力也在元二心裡炸開了。
「元二公子,你覺得是你的腦袋牢固?還是這柱子牢固?」左卿月笑得更燦爛,卻也如死神一般可怖。
元二嚇得發抖,求饒道:「女俠,是我錯了!我不該招惹你的!求求你放過我吧!」
左卿月卻不理睬他,反而沖著那身著深綠色服制的二人說道:「我勸你們倆的手也停一停,畢竟,你們二人也是自身難保了。」
左卿月蹦躂著下了樓,卻見二人的胸前忽地亮出了一道熒光,正匯聚成一支弓箭的模樣,二人不敢再動彈了。
「唉,你啊,腿都打斷了,本想讓你好好過段舒心日子,沒想到偏不知我的良苦用心。」左卿月提著彎刀,慢慢靠近了元二。
而元二剩下的護衛正想上來護住他,左卿月將腰間銀刃掏出,幾息之間,那些人就都趴下了,左卿月留了他們一命,也沒傷及他們的要害。
左卿月緩緩靠近了那元二,笑得分外熱情,手上冰涼的彎刀卻又一次貼在了元二的臉上,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刺骨的涼意頓上元二的心頭。
「元二公子啊,其實你不來找我,我過段時間也是要去找你的呢。」
「找我?女女俠,不必您麻煩了,您,您有什麼事,就,就直說吧,您,您放心,有什麼事,我,我肯定會幫您的。」元二咽了咽口水。
「幫忙?你能給我什麼?」左卿月大笑,還用彎刀拍了拍他的臉。
元二瞬間愣了神,額上冒出冷汗,閉上眼不敢目視左卿月的目光,大聲求饒道:「女俠,求你饒過我吧,你想要什麼,錢,還是權,你放心,我爹都能給你的!」
左卿月感受到身後那二人正要動身,一抬手,那兩道熒光箭穿透了二人的身體,左卿月沒想要他們的命,不過是讓二人的內臟受了點損,最直觀的就是二人的五竅流出了血。
她嘆了口氣道:「我都說了,別亂動,怎麼就是不聽呢?」
「女俠,我錯了,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求求你饒我一命吧,我不敢了。」元二哭得涕泗橫流。
左卿月不想把事情惹大,眼下真把他殺了,那元尚書怕不是要把京城翻過來也要來尋仇,這樣她調查起雪中一枝梅的事就麻煩了許多,更何況會牽連到傅九曜。
「我不過嚇嚇你罷了,哭什麼?」左卿月將彎刀收了起來。
元二緩過神來,打量著左卿月已然收好匕首,一揮手,他腦袋前的那支箭也消失不見,這才鬆了口氣,連忙諂媚地奉承道:「多謝女俠不殺之恩,往後女俠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跟我說。」
「確實有用得著你的地方,」左卿月在元二腦袋上畫了個符咒,元二嚇得閉上了眼,不住地抖著,她瞧那副慫樣,狠狠地拍了元二的腦袋,道,「怕什麼?不過是你自己有個掂量的分寸,萬一我有個好歹,你可得記住,由不得你想不想,你都得給我陪葬,所以勸你少動歪心思,乖乖聽我的話。」
「好,好。」元二聲線顫抖著。
左卿月轉過身去,笑著凝望著躲在柱子后的老鴇和幾個夥計,幾步上前去,道:「掌柜的,生意可不是這麼做的。」
那幾個人紛紛往後退,幾個夥計瞧了剛才的情境心生膽怯,四散跑開,只留下了腿軟的老鴇獃獃地站在原地,滿眼的恐懼。
「舌頭挺長,要不要我割掉一點?」左卿月邊說,邊靠近著老鴇。
老鴇唰地跪倒在地,磕了幾個頭:「姑娘,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貪圖元二公子的賞金,我不該讓人去叫元二公子過來,都是我的錯,姑娘,求求你,饒我一命吧,姑娘!我知道你好心,不然也不會給花月贖身,求求你大發慈悲放過我吧。」
「放過你?掌柜的,你去叫他來的時候,可是沒想過要放過我呢,」左卿月裝出一副可憐委屈的模樣,可眉眼之間皆是笑意,轉過身道,「罷了,瞧你嚇成這副模樣,我本是為了行俠仗義,眼下這場景瞧來,我倒像是個惡人了。」
左卿月走到那群趴在地上嗷嗷叫的僕人們身旁,一揮手,點點熒光落在了那群僕人的身上,那群人好了大半,連忙跪在地上,紛紛說道:「謝姑娘饒我們一命,謝謝!」
「無妨,」左卿月知道這裡頭應該有那狐假虎威之輩,仗著元家的威勢也欺壓過百姓,卻也有那迫不得已當的爪牙,趨利避害,人之本性,她不想和這些人過多計較,走到元二身邊,道,「最近我要在這京都查一件事兒,免不了會牽扯些官府的。」
「女俠,我,我懂了,您放心,只要我幫得上的,我一定會幫您的,」元二剛說罷,卻見左卿月臉色驟冷,連忙補充道,「都幫得上!一定幫得上!您放心!」
左卿月笑得眉眼彎彎,像摸小貓小狗一樣,摸了摸元二的腦袋,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希望掌柜的你也一樣。」說罷,左卿月一記眼神殺向老鴇。
「自然是一樣的,是一樣的。」
左卿月拍了拍手,語氣輕鬆道:「打今個兒起,我就是花月。」
「什麼?!」老鴇驚訝無比,心想:天啊,這祖宗不會要賴在這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