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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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祈盯著面前星羅棋布的棋盤,手中白玉般的棋子在空中遲遲沒有落下,一雙染了墨般的漆黑長眉蹙緊。
他若是把白子落在下方,就能堵住對方連成四子,可如此的話,不過是暫緩了燃眉之急,對方沒了這塊的棋,勢必會在上面這塊落下一子,屆時就是四子連成線,且兩頭都沒有白子堵住。
雲祈思忖許久,除非陸知杭有意放水,否則他必輸無疑。
不過雖料到了後面幾步的棋路,他仍是無可奈何地把白子落在下方,堵住了黑子連成四子的可能,而陸知杭也不出所料的在上方的空位上下了黑棋。
「予行,你輸了。」陸知杭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輕笑道。
「再來一局。」雲祈睨了他一眼,淡定道。
陸知杭見他這模樣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命人把棋盤上的棋子一一分好,又如一開始那般將黑棋放在天元上。
雲祈目光下斂,見對方還是如第一局那般落子,這次沒有再放在天元下方的位置,轉而換了個位置,畢竟適才的法子他已經試過了,走不通。
侍女見兩人下個五子棋都下得那麼認真,小心翼翼地把杯中的奶茶斟滿,而後退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雲祈在落下一子后,陸知杭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又下一子,想必是早就推算好了後路。
只是他這一手下得極快,在雲祈執棋的手還未脫離棋盤時就已經朝那處而去,恰巧兩顆棋子挨得極近,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了彼此。
兩人的指尖在棋盤上輕觸,若即若離卻不容忽視,指尖上一陣酥麻滾燙席捲四肢百骸,不約而同的皆是一怔。
陸知杭目光微滯,定格在了雲祈那雙白玉般骨節修長的手上,無端地有些緊張,一時失手,那顆黑子竟落在了相鄰的一處。
雲祈神情僵硬,指尖幾不可聞地顫抖了幾下,忽然抬起眼眸和回神的陸知杭對了個正著,對方的視線已從手上挪到了他的臉上,在視線交匯的瞬間就各自移開了。
「咳……失禮了。」陸知杭低咳一聲,脖頸處漸生一抹可疑的紅色。
至於下錯地方的事早就被他拋之腦後了。
「無事。」雲祈把棋子落下,坦坦蕩蕩地伸回了手,只是在角落處的左手卻不自覺地握了握,昭示著內心的不淡定。
說來簡直荒謬,對方的觸碰總能引起自己的反應,從未有過的體驗讓雲祈心中有些不喜,他向來厭惡理智掌控的任何事物。
莫非是極少與人肢體接觸得緣故?
兩人間不正常的曖昧氛圍看得鍾珂腦門上的黑線直冒,暗道這陸公子道貌岸然,見公主殿下生得貌美就起了歹心。
還好對方不知曉殿下乃是男兒身,一想到陸知杭知道后的窘態,鍾珂才好受了些。
經過這一事,陸知杭的動作慢了些許,深怕又不小心觸碰到。
那黑子下錯了地方后,他便失了先機,隨後愈發慎重的擺起棋陣,兩人的手在棋盤上輪流來回,不過片刻后又添了許多黑白棋在上面。
因是下的五子棋,伺候的侍女們都看得清局勢,在陸知杭下錯棋后,雲祈這邊就佔據了上風,不過好在這棋局剛開,形式未定,在陸知杭的幾手妙招后,經驗尚淺的雲祈片刻過後又落了下風,被牽著鼻子走,侍女們皆是縮緊了脖子。
鍾珂餘光偷偷打量了一眼挺直脊背的雲祈,見他面上似乎氣定神閑,纖長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陰影,頭上只簡單的束起長發,暗暗感慨起了殿下的俊美。
再一看陸知杭,也覺得姿容無雙,清雋雅緻,心中突然詭異地冒出一個詞來:天造地設。
她想她是病了,作為雲祈的心腹,她當然清楚她的殿下乃是男子啊。
這一局毫無疑問又輸了,放下手中的白棋,雲祈臉色如常,漫不經心道:「再來一局。」
「好。」陸知杭低笑了一聲,心情很是愉悅。
這就是炸魚的快樂嗎?
聽到對坐那人輕微的笑聲,雲祈的目光帶著幾分詭譎,直直地看著他。
「咳……」陸知杭收斂起了笑容,執著黑棋就往棋盤上落下。
兩人悶頭下了五局過後,結果無一例外都是陸知杭勝,雲祈哪怕轉變了幾個思路都沒阻擋住頹勢,至多就延緩了敗局罷了。
那雙好看漆黑的長眉緊緊蹙著,仔細觀察起了面前的棋盤,抿了抿嘴角。
雲祈平時並不喜玩五子棋,今日難得有心情和對方下起了這稚童玩的遊戲,沒成想卻是屢戰屢敗。
餘光瞥見鍾珂幾乎快要憋不住的笑,雲祈揚了揚唇,嘴角的笑意帶著幾分涼薄,「陸公子都不知讓一讓?」
聞言,陸知杭後知乎覺了起來,他方才下棋確實是全力以赴,半點放水的意思也無,見雲祈輸得失了冷靜,他笑了笑道:「這讓了不就無趣了,我敬你,自是毫無保留。」
「……再來一局。」雲祈沉默過後,面上的笑意並不達底。
雲祈實際上也不是喜歡被人讓的性子,自小他就爭強好勝,失敗只能讓人愈挫愈勇。
經過五局的挫敗,雲祈收起玩鬧的心思,結果就後面的十局都沒贏過一次,難為二人下個五子棋都下得這般認真,甚至演變成了誰更勝一籌起來,侍女們皆是看得眼冒金星,要不是顧及殿下在此,就該打哈欠了。
不都是小孩子把戲,何必這般認真呢?
她們不懂棋盤上的二人緣何這般針鋒相對,連五子棋都要爭個高低。
雲祈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低聲道:「陸公子技高一籌。」
陸知杭瞧著對方蹙緊的眉宇,下棋時神情頗為專註,嘴角不由微微彎起,道:「予行,這五子棋,無論如何都只會是先手者勝,非是你技不如人。」
「哦?」雲祈聽到這話,見有了台階下,臉色微緩。
他自詡才智過人,今日卻被對方接二連三的勝過自己,當然不會開心到哪去,這會聽到是因為先手的緣故,而不是自己連這簡單至極的五子棋都玩不過對方,雲祈臉色才好轉些。
「換你先手試試。」陸知杭眉眼帶著笑意,清雋動人,惹得站立在一側的侍女紛紛紅了臉。
雲祈睨了一眼那幾個面頰緋紅的侍女,語氣冷淡道:「好。」
被雲祈目光掃視而過的侍女個個都是白了臉,哪還敢再對陸知杭春心蕩漾。
換完的結果當然還是輸了。
雲祈低頭看著石桌上已經被整理好的棋子良久,而後又抬眸看向了陸知杭,做無聲的控訴。
「予行棋藝不精,怨不得我。」陸知杭把棋子都整理好。
這麼多盤棋局下來,哪怕只是簡單的五子棋都耗費了不少的光陰,再回神天色已經漸晚,天際上的霞雲延綿不絕,好似被火燒灼了一般。
落日的餘暉悄然灑在雲祈冷冽如霜的側顏上,柔和了眉眼。
意外瞧見這一幕,陸知杭動作一頓,而後故作自然地放好手中的黑棋。
雲祈盯著棋盤良久,忽然笑了一聲,說道;「是我技不如人,明日再來決一勝負。」
「好。」陸知杭對此頗為意外,沒成想對方竟對這勝負看得如此重要。
得到答覆的雲祈嘴角輕輕蕩漾了幾分笑意,冷意總算消散了幾分。
今日這般作態,讓他得了一個明日能獨自前來符府,而不會惹人生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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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上星河寥寥,遠處一片重巒疊嶂,深淺不一的雲霧繚繞在偌大的山莊內,水面煙波浩渺,只見水波驚起一片片漣漪。
淮陰山莊依山傍水,青山隱隱,水流涓涓。
雲祈自符府內隨著皇帝的車馬一同回了山莊內,本該是世間至親的兩人卻疏離冷淡,忽視雲鄲落在自己身上的複雜神色,雲祈不復在陸知杭面前的笑意,神情一片寒涼。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皇帝身後,垂下的眼眸漸漸滲出幾分陰沉來,費了不少力氣在壓抑住了當場把這狗皇帝千刀萬剮的衝動來,只是在外人看來,瞧見的卻是三公主寡言少語,生性怯弱。
雲祈甚少見到自己這個血緣上的生父,可心中洶湧的恨意卻不曾間斷過。
一看到那張臉,總能讓他回想起兒時,娘親受的苦。
「你下去吧。」皇帝洪亮的聲音傳來,疲倦的雙眼定定地看著雲祈。
這張臉……實在是太像盛扶凝了,卻唯獨沒有一分一毫像他這個「親生」父親。
「兒臣告退。」雲祈感受到那道若有似無的視線,壓下心頭的莫名,平和道。
至於對方眼中複雜難辨的情緒他只能暗自揣度。
說罷就頭也不回的退了下去,在途徑湖畔時,瞥見不遠處在那遊玩的妃嬪,雲祈不假思索的選擇了繞道而行。
鍾珂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後,二人進了卧房內才鬆懈了半分。
雲祈一手支著額角,細細思量起了今日與陸知杭的碰面,想來該是在對方心中留下了不錯的印象才是。
不過,兩人間的氛圍有些不對勁,不僅僅是陸知杭,就連自己都怪異了起來。
好在結交了陸知杭,就不愁沒機會上符府的門,且不惹人猜疑了
鍾珂在外備好了洗澡水,擦乾了雙手上的水漬才輕扣了房門。
「何事?」雲祈朝她看了一眼,冷冷道。
鍾珂左右環顧了一圈,把房門關緊了才邁著小碎步到雲祈跟前,壓低了聲音道:「殿下,我們的人自長淮縣中調查到了一個消息,那陸止原先定過親,正是張丞相流落在外的庶女——張楚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