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抄書?
陸知杭趕忙搖了搖頭,他抄完這本,不得賠人家紙錢。再者,晏國是有印刷術的,現在抄書的活計也不多,費時費力。
除了原身識字所帶來的便利,他自身又有什麼能力能賺錢呢?
陸知杭腦中出現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行醫,但仔細考量后又放棄了。
雖說他報讀專業是臨床醫學,也兼修中醫,但他不能確定這個時代中醫的水平,雖說他所學在這裡該是夠用。
可陸家沒有多餘的本錢開醫館,而一個十六歲的書生坐鎮堂中,有沒有人來看病都是一回事。
原主是個死讀書的人,突然就有一手精湛的醫術,也足夠惹人猜疑,騙得了他人,騙不了親娘張鳶姝。
像其他穿越文一般製作肥皂?,可陸知杭沒這個錢製作器具,鄉下人家大多用的皂角,願不願意買肥皂可說不準,陸家但凡有點閑錢,他也就試試了。
左思右想,發現他腦中天馬行空的想法大多是現階段沒有可行性的,陸知杭又否定了幾個方案,說到底還是沒本金,導致想創業都沒了轍,過不了幾個月便是秋收,晏國實行兩稅法,到那時又得要被徵收一次稅。
他隨手拿起一本藏書,是他爹去世不久前買的一本遊記,據說是當世有名的詩賦才子阮陽平遊歷江南時寫的所見所聞。
陸知杭獲得了原身的記憶,閱讀起書籍來並不覺著晦澀,原身對外面的世界了解的局限性太大,多是從書中汲取到的信息,而他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除了原著便是這份記憶,多讀些遊記有助於他掌握這個時代的發展進程。
一目十行的快速略過書中內容,這本遊記陸止通讀過幾遍,但他心神多放在了四書五經上,陸知杭也是搜尋了幾遍記憶才想起這本書來,便想從中受些啟發。
書中作者阮陽平到江南求學,見識到其中的繁華昌盛,亭台樓閣、煙花水榭,更是對江南上滁樓一名曰涼脂的菜式讚不絕口,其口感細膩軟滑,入口即化,通體白皙狀若奶脂,卻是由大豆製成,末了阮陽平還哀嘆涼脂為上滁樓獨有,臨別這小城,卻是無緣再遇。
陸知杭反反覆復看了幾遍,摸了摸鼻尖,心中暗道:這確定不是豆腐嗎?
古人還真有意思,一道豆腐菜都能給他寫出花樣來,若不是越看越像,反反覆復看了幾遍,陸知杭怎麼都不敢說這辭藻華麗的文章是專門來誇豆腐的。
仔細回想,陸止確實是沒吃過豆腐,心下有了定論,他還需一個本地人在他的猜想上證實一番,只要豆腐在洮靖城不是什麼隨處可見的日常小食便足夠。
想到便做,他起身往張氏屋中去,直挺挺地站在門外,輕敲幾下房門,潤了潤嗓子,柔聲道:「娘。」
「知杭,怎地了?」聽到聲,張氏趕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挪著小步將門打開。
陸知杭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便問道:「娘親可知何謂豆腐?」
「豆腐?這豆腐是什麼豆?」果然,聽到豆腐二字,張氏臉上透著迷茫,苦苦在腦中思量了起來,自家兒子好不容易問個問題,她可不能一問三不知才行。
陸知杭可不想她能答出來,相反,張氏這茫然的表現讓他心下一喜,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繼續說道:「就是用大豆研磨成漿製成的,可曾聽聞?或者這附近可有賣?」
「倒是未曾聽說。」張氏面上不解。
「那便成了。」看來此時的晏國並未普及豆腐,倒是便宜他了,陸知杭放下心來,轉而對張氏解釋道:「我在書中看到江南有這樣一道美食,便想問問咱們洮靖城有沒有。」
「你好生讀書,將來若是有機會,也能去江南求學,到時便能嘗嘗了。」張氏莞爾一笑,不曾想自己這個一心向學的兒子竟難得有饞的時候。
陸知杭連連應是,魂卻是跑到一邊了,他想了想,說道:「我見書中有言及涼脂的做法,想自己試試。」
「這……讀書人怎能近庖廚呢?」張氏聞言,有些猶豫。
「整日只會之乎者也,沒一番實幹,這書豈不是白讀了,將來若是有幸及第登科,若只能口上說文章,怎能得聖上的心呢?」陸知杭這話也就是拿來搪塞張氏的。
「知杭說得在理,可做涼脂與這又有何干?」張氏想了想,仍是覺得讓他近庖廚不妥。
「非知之艱,行之惟艱,娘,你便先去裡屋休憩,我自有分寸。」陸知杭嘴角雖帶著笑意,語氣卻不容抗拒。他何嘗想將自己的時間浪費在賺錢上,若是穿成個世家公子,大可如張氏的意,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陸知杭無意在君子是否該遠庖廚上與張氏爭論,現在他滿心滿眼的是怎麼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將豆腐製作出來。
記憶中豆腐製作的工藝簡單,需要的本金也不多,院中正巧有一盤石磨,加之從女主那幾經易手得來的一貫錢,買些模具棉布和大豆,還有剩餘的。
豆腐製作過程中技術含量最高的也不過是點漿,陸知杭大致回憶了一下流程,在庖房翻找了會才找到一袋大豆,看著還算新鮮,一眼望去也挑不出幾顆劣質豆。
陸知杭回到屋中,硯台上的墨跡還未乾,重新研磨幾下,手持毛筆在竹紙上繪製起了壓豆腐的模具來,豆腐模具是一個用木塊拼接成的正方形凹槽,做起來也算簡單。
他隱約記著陸家往東三百米處有位姓劉的木匠,找他做一個模具費不了多少工夫。
原身還是個總角稚童時就和親爹陸學林到過劉木匠家打了張黑漆紅木雕花桌案,正是他現在用的那張,七八年時光荏苒,那桌案的黑漆都不曾缺漏,除了陸學林愛護之餘,劉木匠的手藝也是讓其保存完好的原因之一。
陸知杭整理了一番儀容,攜著畫好的圖紙剛邁出陸家的門檻,就敏銳的感知到有一道若有似無的視線在自己臉上停留,順著目光望去,只見一身著玫紅色布衣的少女嬌怯地撲閃著長睫,臉上羞紅一片,卻仍是固執地盯著他瞧。
「你……找我?」陸知杭確定自己不認識面前的女子,猜測不到她的來意,不由納悶道。
女子聽到陸知杭與自己搭話,忙拍了拍衣角,從陸家門前的大樹邁著碎步走到他跟前一臂的距離,將手中提著的竹籃遞到陸知杭胸前,綿軟著聲音道:「這是我娘給你的,陸書生……」
「你娘?」陸知杭一歪頭,想了會,腦中閃過一個紅著眼眶說要給他拿雞蛋補身子的婦人。恍然大悟的陸知杭當然不好意思接這份禮,還不待他拒絕,小姑娘就放下竹籃,捂著臉跑了,步履如飛,哪有一開始走過來的嫻靜。
愣在原地的陸知杭盯著地上這一籃子雞蛋,遲疑片刻,只得撿起來放回庖房,若不是撒謊得來的,白得一籃子雞蛋他心裡未嘗不高興。
暫且將這小意外放之腦後,陸知杭依著記憶中模糊的路線來到劉木匠家。許是做手藝的,劉木匠家比之村中其他務農的鄰里要規整不少,看得出來溫飽之餘還能有些閑錢玩樂。
「請問此處可是劉木匠家?」劉家大門未關,但陸知杭處於禮貌還是敲了幾聲。
聽到敲門聲,正在做工的少年丟下手中攥緊的木料,火急火燎地跑到門口,邊跑邊喊道:「公子需要打些什麼物件?」
「我這有圖紙,煩請劉木匠打個凹槽即可。」陸知杭慢條斯理的從懷中掏出準備好的竹紙,朝著少年笑吟吟道。
「你叫我劉木匠?」少年從見到陸知杭的第一眼起就控制不住的盯著他的臉瞧,這會又聽到對方對他的稱呼,臉上的雀躍難掩。
「嗯,有何不妥嗎?」陸知杭頷首,他這麼叫是因為敲門的時候匆匆掃過堂前,見著這少年在做木工,估摸著是劉木匠的兒子,難不成要稱呼他劉小木匠?
少年紅著臉看了陸知杭一眼,連連擺手道:「沒沒沒,就這麼叫,甚好,您先屋裡請,我看看你的圖紙先。」
「好。」陸知杭淡淡一笑,跟在少年身後一同進了堂前,卻未見著記憶中雙手布滿厚繭的忠厚男人,估計是外出做工去了。
少年接過陸知杭的圖紙,打量了一會,這圖不僅繪製得傳神,連大小都標記好了,收好圖紙,少年朝他問道:「對木材有什麼要求嗎?」
「價格低廉的就好,不知何時能打好?」陸知杭詢問道。
「你這東西簡單得很,明日來取即可,這是我自個接的第一單,您看一百文如何?」少年一雙濃黑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陸知杭,說道。
「那便麻煩了。」陸知杭拱手謝道,按理說事情說妥了,他也該離去了,但從出門至今,他就有個不解之謎,這會見到少年,沒耐住,好奇道:「你為何一直盯著我看。」
這事他想問很久了,從出門到劉木匠家,所過之處的目光如影隨形,看得他渾身不自在,陸知杭甚至想,是不是有什麼自己這個外來人遺漏的地方。
見陸知杭眸中盛滿不解,少年卻是喜上眉梢道:「你長得好看啊,我從小到大,還未見到這般好看的人,若不是你腳踏實地,說是仙人我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