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雷神關帝
薛顛怎麼在這裡？
認出薛顛心中疑問升起的剎那，徐重光內心深處，僅僅是片刻的分神。
緊接著，薛顛突然一跺腳，地面在劇烈的震動，伴隨著一聲轟隆巨響，他原本站著的身影，已然徹底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下一霎，薛顛重新出現在視野當中，已是如同一顆出膛炮彈，只是眨眼間，便撲出了十幾步的距離，瞬間逼至徐重光胸前！
薛顛一下衝到徐重光的身前，一出手就是殺招，蜷縮成猴爪的拳頭，其中包含著九牛二虎，龍鶴熊馬，雷部罡風之威，帶著擋者披靡，橫掃千軍之力！
嘩啦啦！
面對薛顛這一下突然出手，徐重光只感到一條奔流的大江大河，朝著他浩浩蕩蕩的衝撞過來！
這是何等兇猛，何等暴力的一拳。
但這樣暴力的一拳，打在空中，竟然連半分聲響也沒有。
筋骨發力，震而不盪，節節挪移，爆而不響！
這就是罡勁！
一剎那！
徐重光便陷入了生死危機的狀態當中。
心靈中不斷浮現的警兆，越來越濃烈。
丹罡之境，在這個時代，能成就這寥寥無幾，尤其是最上一層功夫的罡勁，過去能成就之人，都是創派的祖師爺。
如今這個年份，楊露禪董海川死了幾十年，孫祿堂和李書文也已化為土灰。
在加上物資資源匱乏，能夠將拳術修練到神覺圓融的上乘境界，已實屬難得，當世之中，恐怕湊不出五個將拳術練到震而不盪，爆而不響的最上乘境界之人。
即便是如今中華武士會的會長，宮寶森，也只是神覺圓融，藏精斂氣的抱丹境界。
拳風如刀，輕飄飄打在徐重光臉上，令他那頭長發，也不由得向後飄揚。
即便他早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將全身勁力內斂到一處，隨時準備爆發出來，可面對薛顛身如鬼魅般的身形，仍舊感到了強烈的危險與幾分措手不及。
徐重光絕無半分可能，在薛顛的拳頭打在自己身上之前，將這一拳攔截下來。
因為實在是，太快了！
他的速度已經超越了人體的極限，這絕不是任何人類所擁有的的速度！
無論是博爾特亦或是其他任何田徑歷史上的飛人都不能及其分毫。
幾乎能夠與世界上奔跑速度最快的生物，獵豹一較高下。
生死關頭，徐重光兩眼銳利，放出兩道精光，好似太陽一般直刺向薛顛，與薛顛的視線在半空中碰撞到一起。
雙目碰撞，薛顛竟感到一種只是太陽般的強烈刺目感，不由得身形微微一滯。
就是這一個瞬間，徐重光為自己爭取到了出拳的寶貴世紀！
以目擊人，至少也是丹罡境界之人，將心意融入自己的拳術當中去，使得拳中有神，才能達到的境界。
徐重光這一下目擊，如果換成任何一個宗師人物，也會被短暫地拳意所奪心智，而後被輕易擊敗。
故而《拳經》中說：「名家相博，以目注目，目力不足者，先輸一半。」
可惜這人是薛顛。
功夫同樣是罡勁之境。
徐重光爭取到剎那機會，將雙掌立於胸前，十指如蓮花般向外層層疊疊暴綻出朵朵花瓣，在胸前布下層層防守。
薛顛只是稍稍一滯，便毫不猶豫將五指合攏，捏拳砸入層層疊疊的蓮花瓣當中去。
噼噼啪啪！
周身氣流涌動，暴烈無比，宛如漣漪般向四面八方擴散，然而除了身體碰撞時爆發的噼啪聲外，再無任何聲響。
徐重光將百家拳術融會貫通，通常只要敵人一抬手，骨節一響，他就能知道那是哪一個門派的招式技巧和發勁方式。
但薛顛並沒有用什麼招式。
他只是單純的五指捏拳，一記直拳轟出，砸入蓮花瓣中。
這是快到極致，也是重到極致的一拳。
劉奇蘭這一支不教十二形，所以一般練崩拳的，就是單純的崩拳，即便與十二形結合，也不會以猴形和崩拳結合。
唯有薛顛，他無論是劈拳，還是半步崩拳，都是將猴形融入了進去，但這樣一融入，就不再是單純的五行拳了。
所以叫飛、雲、搖、晃、旋。
比如形意劈拳，那還是虎形劈拳，但是薛顛把猴形用在劈拳中，叫飛法。
飛法中含著猴形的精要，薛顛的猴形中有一式名猴捅馬蜂窩，猴子捅馬蜂窩，一捅就跑，它怕被馬蜂蜇著，所以飛法一發即縮，跟猴子捅馬蜂窩般一樣。
飛法在生活中常人也總用，比如過年時放鞭炮，點炮信子時，拿著香頭的胳膊上的那種感覺，就是飛法──沒這個拳意，不成功夫。
五指根都要叉開，一掌劈出去，含著掌心，精神在食指尖上，把這根指頭當成點炮的香頭。
薛顛能做到這一點，所以薛顛的打法，是又快又猛，身形滑溜百變，陰柔如蛇，打起來又剛又猛。
這種將靈活與剛猛兩種截然相反的技巧融合到極致的技法，足以稱當世頂峰打法。
這一拳，就這樣撞上徐重光胸前千變萬化，節節暴綻的金蓮。
噼噼啪啪的聲音如同爆竹響成一片，這是徐重光全力發勁，十指分別打在薛顛手臂上不同穴位、要害，這些地方，常人被輕輕一按，都會感到疼痛。
然而卻絲毫無法阻止薛顛這一拳寸寸將朵朵蓮花全部打得零零散散，長驅直入。
他的防守，已經被這一拳爆發的洶湧拳勁直接洞穿，他只能做出最後的措施！
雙手交錯，掌成陰陽，護住胸前，而後，就被這一拳轟中。
拳風激蕩洶湧，他整個人就像被一輛全力加速的超級跑車撞上，整個人被傾瀉而來的巨力裹挾，直至向後退出十米遠，背部撞在一顆樹上，胳膊粗的樹榦咔擦一聲，就被從徐重光身上宣洩的余勁裝成兩段，落在地上。
他的渾身上下，都感到了狂烈的震動，即便已經站穩身形，可仍然渾身僵硬，更感到精神一陣恍惚，全身上下輕飄飄的，空蕩蕩的，大腦一片空白，周圍的一切聲響都彷彿離自己越來越遠，模糊不清，好像靈魂出竅一般。
薛顛的這一拳，雖是措手不及，可那一拳，並無殺意，而且先經過徐重光在胸前步下的層層防線，更在最後時刻，架拳卸力，實際上的力氣，只不過受到了三分而已。
否則早就吐血了。
按理來說，自己別說精神恍惚，大腦空白了，就連渾身僵硬都不會，反而可以立馬發起反擊。
怎麼回事？
他竟然感覺整個人飄飄欲仙，直欲乘風飛起，這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強烈快感，就如同他馬上就要成神做祖，羽化飛升一般。
在這種即將飛升而去的飄然感中，一道道突然彷彿不屬於些微片段不斷浮現。
「薛顛是真正練到氣的人，只不過爭勝太過，苦練而性偏，所以身法雖快，卻似鬼魅，且看一旦動手，就怒目分張，狀若癲狂，就知道他性情不穩，雖然境界高，但是雜而不純。」
「至理宗誠信，崇高嗣法興，你當為崇字輩。」
「三五斬邪雌雄劍，來！」
一道雷霆，一道紫光，雙劍落入手中，一向天，一指地。
無窮金光環繞的一片靈台妙境，天庭亭閣，被這樣一道衝天雷霆，一道徹地紫光，一上一下，輕易洞穿。
而後，是無窮無盡的煌煌白光，徐重光感到整個世界都變得透明起來，當強烈的白光消逝，他的眼前再度恢復了清明，他不知道剛剛那是什麼現象，他如今，他要趕緊調整狀態，反擊薛顛！
他一出手，就是自己如今練得最多的五雷掌。
畢竟因為一些需要，他常常以五雷掌的手法將手榴彈投擲到戰場上敵人的火力點，把他們炸得個人仰馬翻，這種真·五雷掌的長期使用之下，對於這套丹法拳術練得更加精湛。
不過以他的拳術境界，倒也不必分什麼招式出來了。
面對迎來薛顛，他擰腰扭胯，全身力量在這一剎那間節節貫穿，而後五指併攏成掌，揮掌向下狠狠拍擊。
轟隆隆！
此時無聲勝有聲，這一掌雖然毫無半點神像，但卻帶著無與倫比的狂暴力量，從上而下，將空氣節節撕裂。
武者練拳，真正的核心，在於心意。
武者心中要有自己的一口氣，一點意，把自己的心意融入進去，才能練出最上乘的拳術來！
拳術這東西，要高深，和詩詞一樣，都是需要意境。
一套拳法最重要的就是意境，學拳意，拳術招式好學，可是拳意卻難學。
後世的人，沒有經歷過這個時代，再怎麼去聯想，都難以代入，難以融入那個時代的意境。
即便是王超，也是跟李金樹借來拳意之後，融入了自己的東西，與李金樹的拳意並不一樣，雖然王超的拳意是更加純粹的一往無敵，但是跟李大他們的心意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
即便是把巴立明所謂的「帝星飄搖，天下皆反」那種味道，在李大他們的心意下，那就不是什麼帝星飄搖了。
那是如日中天，大日高懸，天下神州，何人敢反？
如果說王超是跟李金樹借來的拳意。
那麼徐重光的拳意，是從李大，伍二那一批人那裡學來的，這樣的拳意融入自己的拳術中去，比什麼都要厲害。
那批人的心意，遠不是一往無前縱橫無敵就可以概括的，更不是單純的暴力，打殺。
大道不在九天雲霄外，而在萬丈紅塵中。
修武不是成仙了道，更不可自稱是什麼仙神，正如當時，他說你即為紅日，我便名重光，取唯有太陽，方能重光山河之意。
可他卻會說，若無光，太陽什麼也不是。
當年七位兄弟合力，共創基業，就如同溫瑞安小說里的七兄弟一樣，而且權力幫是李大，他們也是李大。
而正如權力幫七兄弟，最後分崩離析，活下來的只有李大，柳五一樣。
最後老二，老六也全部失去，老三等人去了浦東，只剩下老大一個人孤獨地騎著白馬繼續追趕火車。
他把這種心意，神融入拳術中，才是真正的上乘拳術！
此刻，他便如同一尊上古雷霆之神，毫無感情波動，張開神目，遍查人間。
如有妖魔，則以五雷亟之，令其粉身碎骨。
亦有人間修士，為了成仙得道，迷失自我，高高在上，奴役凡人，更以邪門歪道，血祭邪法，如此修士，與妖魔無異，當即降下五雷之罰，將其打殺！
這是洗滌人間，掃除妖氛的一掌！
無論修士如何想法，可只要天上這尊雷霆之神猶在，仍在觀測人間，誰都只能老老實實地，不敢絲毫有違天規。
只有當雷神不在，妖魔鬼怪才會一個接著一個跳出來，興風作浪，人間修士，也會為了成仙得道，變得失去本心，最終變得跟妖魔沒有什麼兩樣。
這是他的心意。
薛顛感到了空前地壓迫，五雷之威，雖名為五雷，實如煌煌大日，更猶如一切舊有世界在輝煌剎那間幻滅破碎，三才五行崩壞，天地萬物交錯變化，黯然失色。
這是比雷鳴閃電更加響亮十倍，百倍，千倍，無法用語言形容，無法用筆墨書寫，令整個天地都碎裂的轟然巨響！
薛顛也沒有預料到，徐重光這一下「五雷掌」竟然達到了這樣的成就，無論是力，還是意，都已經到到了一種巔峰。
但他也絲毫不會退避，他揮掌上劈，猶如手中持著一柄巨大的關刀，從下往上挑。
他的拳術中亦有屬於他的神。
他更有著那玄妙非凡的請神之法。
這一刀，恍如一尊頂天立地，金光大放地金甲武將，手持巨大關刀，威勢如山如岳，
更兼一股關公目空一切，視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插標賣首，縱使天上雷神發怒，降下神罰，亦不足為懼！
大刀從下往上一挑，刀氣沖霄而起，攪得天上雲霄霧散，與那五雷神罰撞在在一處。
一股浩浩蕩蕩，如同長江黃河的凌然神威，足以令普通武人，一見就雙腿發軟。
兩股截然不同的心意，拳意，在這一刻，伴隨著雙掌的碰撞，砰的一聲，迸發出無窮神威！